发现李定国,是朱由检这次率民团出征的最大收获。
原来李定国只是陕北榆林的一个普通农户之子,因陕北连年大旱,家里实在活不下去,就跑到泾阳来逃荒。可泾阳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李定国的家人接连饿死,他自己也成了流离失所的孤儿。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李定国可能就会继续流浪,直到遇上张献忠。
可朱由检的到来,再次改变的历史的进程。李定国在开粥厂之时,即被泾阳商帮收留,后来又加入了民团。他在训练中异常刻苦,悟性又是极强,所以才被蕊儿慧眼选中,成了一名小头目。
此时总结会已接近尾声,朱由检白捡了一个超级人才,自是心满意足。他刚说了句:“此次出征剿匪,我们既练了兵,又解救了琢玉村的妇女,可以说是取得了圆满成功。现在我们就返回秦王庄…”
刚说到这里,朱由检瞥见李定国嘴唇动了两下,似乎是欲言又止,便鼓励他道:“李定国,你还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李定国受到鼓励,便挺起胸膛道:“帮主,咱们这次剿匪,还不能说是完全成功!”
“哦?”朱由检兴趣大增道,“何以见得?”
“俗话说得好:斩草要除根!”李定国沉稳地道,“听那些土匪说,匪首‘龙王爷’还盘踞在紫云山,他的手下还有三百多人。咱们杀了那么多土匪,他们必然怀恨在心。万一咱们前脚一走,他们来报复此地的其他村民怎么办?”
“那依你之见呢?”朱由检问道。
“攻破紫云山,将土匪一个不剩,全部歼灭。”李定国淡淡地吐出这几个字,一股凛冽的杀气却是油然而生。
朱由检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李定国好大的野心!但为将者,就是要敢想敢干,就凭这一点,他真是越来越佩服李定国了。
不过他还是摇头笑道:“刚才土匪的说的你也听到了,紫云山绝非琢玉村可比!土匪盘踞在山顶,居高临下,三面是悬崖峭壁,只能从一条小道仰攻。咱们在人数上也只是略占优势,在格斗能力上可能还处在下风。若要强攻,必定伤亡惨重。咱们民团刚刚成立,我可不能承受重大伤亡。”
李定国却微笑道:“帮主,咱们当然不能硬攻,还是要智取!”
“怎么个智取法?”朱由检大喜过望,看来这李定国早就胸有成竹了啊!
“山寨位于峰顶,防守起来自是占了不少便宜。”李定国从容不迫地道,“但是峰顶也有峰顶的坏处,那就是没有水!土匪们日常饮水,肯定是要从山下往山上挑。”
“你的意思是咱们守住水源,不让土匪取水,把他们活活渴死?”朱由检沉吟着道,“可是土匪自然会来抢水,到时候又免不了一场混战。”
“也不是守住水源。”李定国刚要接着说,朱由检已知他必有妙计,忙制止道,“军机不可泄露,咱们俩单独去说!”
眼看朱由检与李定国进入一间小屋密谈,解勇等人均是一阵羡慕嫉妒恨,哀叹自己的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
过了半晌,二人才出来,朱由检却是喜不自胜地道:“集合所有团勇,听我号令!”
…莽莽苍苍的秦岭,横亘于关中平原之南,阻绝了北方强大的冷空气继续南下,也使得南方的暖湿气流无法北上,成为中国南北气候的天然分水岭。
由于冷暖空气在此交汇,本身地貌又十分复杂,秦岭各段的外观差异极大。此时已值孟春四月,山脚下溪水潺潺,各种无名的小花争奇斗艳,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可是向那远处的山巅望去,却有一道银白色的雪线,如同冰美人项间的一条玉链。雪线之上,则是终年不化的皑皑积雪。
而那土匪的老巢紫云山,此时正隐没于重重雪峰之中。
天刚麻麻亮,山顶的土匪巢穴之中,即走出二十多个双肩挑着扁担的家伙。这些家伙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唉声叹气,懒懒散散地走下山来。
他们即是山寨中专门负责挑水的土匪。原来这土匪里面也分三六九等,第一等的自然是大寨主、二寨主、三寨主,以及大大小小的头目们。所谓山高皇帝远,他们在山寨中自是呼风唤雨,无比逍遥。
次一等的,则是那些入伙早、下手黑的老牌土匪,他们也是打家劫舍的主力军。因为还要指着他们创收,所以寨主们还得经常哄着他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即是他们的生活写照。
第三等的就惨一些了,由于身上功夫不行,为了在山寨中谋得一席之地,他们不得不施展浑身解数,拼命地给寨主们溜须拍马。若能讨得寨主欢心,倒也能混得不错,还能经常分到下山抢劫的肥缺。有些人为了上位,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屁股,满足寨主的特殊爱好。
至于最后一等,也是境遇最惨的,就是这些干杂活的土匪了。虽然顶着个土匪的名,在山寨中却好似没有编制一般,脏活重活全是他们干,却什么好处也捞不着。不但寨主们对他们没有好脸色,就连普通的土匪也不拿正眼看他们,呼来喝去都是轻的,挨骂挨打都是经常事。
这二十多个土匪每日天不明就得起床,先把院子打扫一番,然后就得忙着下山打水。今日他们又是披星戴月地下了山,来到惯常打水的一处小水潭旁,将担子上的木桶卸下。
一想到过会儿就要挑起沉重的担子,一步一步地蹭上顶峰,这些土匪就感到肩膀似乎已经生疼起来。
一个领头的便打个呵欠道:“咱们真他妈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当老百姓的时候,也算吃尽了苦受尽了罪;寻思着落草为寇,虽然是把脑袋别到了裤腰带上,至少能过几天舒心日子。哪成想来了以后,还是他娘的卖苦力!早知如此,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家种地呢!哥几个,今天起得实在太早了,山上那帮王八蛋最起码也得半个多时辰才能睡醒,咱们也在这补个回笼觉吧!”
众土匪皆是心有戚戚,纷纷扔掉担子,横七竖八地往地上一躺,不多时便鼾声如雷。那领头的一边舒服地卧在草丛中,一边迷迷糊糊地哼哼着:“他奶奶的,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他哪里知道自己一语成谶,不但是这种日子,他的整个人生马上就要到头了。
见众土匪纷纷睡去,毫无防备,数十个幽灵一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浓密的树丛中闪了出来。他们蹑手蹑脚地慢慢接近熟睡的土匪,见对方仍是无动于衷,便掣出雪亮的钢刀,猛地扑了上去。
只听“咔嚓咔嚓”、“噗噗噗”、“咕噜咕噜”之声响起一片,袭击者均是对准土匪的脖子下手,真如砍瓜切菜一般。这些倒霉的土匪还在梦中,就稀里糊涂地脱离苦海,直奔西方极乐世界去了。
水潭边顿时弥漫起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味,就连这些袭击者都有些受不了,有几个便作势欲呕。领头者忙压低声音道:“要吐一边吐去,千万不要污染了水源!快去把帮主请过来!”
原来这些袭击者正是朱由检麾下的民团团勇,带队的则是刚刚被提拔为副团练的小将李定国。此时他有条不紊地吩咐手下的二十多人,先将钢刀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再扒下土匪的衣服换上,不多时即扮成了土匪的模样。
此时朱由检也率领着大队人马摸了上来。李定国忙上前禀道:“帮主,一切顺利!”
朱由检也极为兴奋和紧张,因为此次偷袭山寨,可是民团的第一场硬仗。若稍有差池,搞不好就会全军覆没。此时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缓的语气道:“好,按照预定方案,立即开始下一步行动!”
“遵令!”李定国闻令而动,立即命扮作土匪的团勇各自提起木桶,在水潭中打起多半桶清水,在担子上挂好。
紧接着他们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纸包,小心地撕破,将纸包中的白色霜状粉末撒入水桶中,又用钢刀搅匀。那些白色粉末只是微溶于水,若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到一些细微颗粒悬浮于桶中。
“好了!”李定国全部检查一遍以后,亲自担起一担挑子,沉着地命令道:“把刀藏好,出发!”
“到山上多加小心!”朱由检关切地叮嘱道。
“帮主放心!”李定国对朱由检微微一笑,便挑着担子大踏步地向山上走去。他的那些手下也紧紧地跟上,二十余人沿着山间的小路,直向顶峰那戒备森严的山寨而去!
为了这一刻,朱由检和四百名团勇已经在这里守候了三天三夜。为了避免暴露形迹,他禁止生火做饭,大家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喝的也都是冰凉的潭水。可这些努力并没有白费,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他们已经摸清了土匪下山挑水的规律。
望着逐渐远去的李定国一行,朱由检心中默念:“别管是释迦牟尼、耶稣还是穆罕默德,愿苍天保佑这位李定国真是一代战神,拿下紫云山,打出赫赫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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