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下午一返回宫中,立即紧急召见全体阁臣商议军情。 然而直到亥时,阁臣们才陆续到齐。这一方面是因为朝中官员办事拖沓的积习难改,即使是位高权重的阁臣亦常如此。像李标吴宗达温体仁等人,为官派头十足,出入皆要乘轿,又要轿夫走得四平八稳,不可失了宰相气度。京师扩建以后,外城距宫中最远处将近二十里,等轿子晃悠着到了,至少得花一个多时辰。
另一方面,自从朱由检建立阁臣值班制度,十五位阁臣中,总有三位阁臣留在紫禁城处理紧急奏章,皇帝有急事也是先找这三位,其他不当值的阁臣就会感觉很放松。比如这回最后才到的王应熊,他想着今天不当值,便去京师有名的粉楼喝花酒去了。秘书处派女官到他府中传旨,他人却不在,连家丁都不知道他去哪了,最后好不容易才在烟花巷寻到,把传旨的女官臊得满脸通红。
谁想这次皇帝急着召见所有阁臣,而且等了这么长时间,来得晚的人自然十分尴尬惶恐,心想按照这位小皇帝年轻气盛刚愎自用的脾气,还不得勃然大怒。尤其是最后到的王应熊,更是跌跌撞撞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差点没站稳摔个大马趴,其他人无不心中暗笑。
孰料朱由检却是一反常态,明明军情紧急,却似一点也不着急,此前一言未发,只让阁臣们各抒己见。见王应熊到了,朱由检从容地命女官把三份紧急塘报递给他,笑眯眯地道:“夤夜之间把各位大人召进宫中,影响了大家休息,朕心甚为不安,不过军情紧急,不得不如此耳。王大人,你对塘报所奏有何见解?”
王应熊粗粗地把三份塘报遍。这三份塘报,第一份是卢象升所奏,说东路叛军开始大举进攻南京,幸亏刘国能反正,官军方得知消息。现卢象升已准备集结官军主力,全力驰援南京。
第二份是戚显宗所奏,说接到黄得功舍命送来的情报,洪兵和白莲教主力准备会攻湖口,算日期应该就在这一两天。北海舰队虽然在水战中占据了很大优势,然而敌军太多,洪兵又是走陆路,恐怕难以阻挡叛军东下攻打南京,请朝廷速作安排。
第三份则是从澳门飞鸽传书来的急件。原来张煌言和郑森乘安娜公主号抵达真腊的港城磅逊后,已被卷入安南入侵真腊的战争中。因为没有皇帝的命令,现在张煌言只能固守磅逊,不敢有进一步的行动,因此紧急改造了一艘渔船,历时十天,从磅逊又返回了澳门,路途上总算有惊无险。澳门现在已驻有大明的官员,虽然实际上不管事,但总能起到个联络作用,接下来飞鸽传书就很快抵达京师了。
王应熊虽然身为阁臣,但只擅长夸夸其谈,参劾人拿手,对军事却是一窍不通。他习惯性地就去偷瞟温体仁,因为温体仁是他的主心骨;孰料温体仁也不懂军事,又不想被皇帝自己也“有党”,便故意对王应熊不理不睬。
没得到温体仁的暗示,王应熊只好赶鸭子上架,自己回答皇帝的问题了。他略一思忖,觉得平叛事大,依皇帝的性格,肯定早有安排,问阁臣只是走个形式,如果自己说的不对皇帝的心思,难免碰一鼻子灰。相较之下,真腊与安南的纷争并非急务,自己倒是可以胡侃一番。因此便清清嗓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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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以为安南蕞尔小国,竟敢不遵臣道,妄自生事对真腊用兵,实乃悖乱之举,朝廷理应兴师问罪。不过如今平叛战事正紧,更兼辽东建奴仍是朝廷心腹大患,安南真腊山高水远,朝廷就是暂时置之不理亦无不可。到底如何处置,尚须恭请圣裁。”
结不远科鬼后学接孤显术最 周延儒则得意洋洋地道:“陛下,臣以为可先静观其变。待平叛之后,朝廷得暇抽出兵力,便可令卢象升等直接对安南用兵,也不用下诏了。想我大明京营雄兵,以建奴之凶残尚且不惧,区区安南又何足道哉!”
这番话水不漏,实则跟没说一样,其他阁臣听罢多大不以为然。只有温体仁微微颔首,显然觉得王应熊尽得其真传,凡事让皇帝自己拿主意,那是最最保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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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却不动声色地道:“刚才各位大人都已经阐述了自己的见解。很显然,大家都认为平叛是急务,安南真腊之事要先放一放,朕亦深以为然。不过朝廷既然知道了此事,总要有个态度,不然张煌言在那边也不好办。”
首辅李标忙道:“臣以为陛下可先下一道旨意,命张煌言调停安南与真腊之争,力劝安南息兵。安南肯奉诏便罢,如不奉诏,可调广西狼兵陈兵镇南关,谅安南便不敢不就范了。”
话音刚落,周延儒立即抢道:“臣以为首辅大人所议想法虽好,却不现实。那安南对朝廷一贯阳奉阴违,指望他们奉诏?臣以为绝无可能。过去朝廷对安南也不是没有用过兵,结果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狼兵虽号称勇悍,也未必能胜安南,一旦战败,反而助长安南气焰。”
最近一段时间,随着在内阁中地位的提升,周延儒越来越膨胀,经常与东林党人唱反调,东林党人自是对他十分厌恶。李标当即不悦道:“那依玉绳高见,又当如何呢?”
周延儒则得意洋洋地道:“陛下,臣以为可先静观其变。待平叛之后,朝廷得暇抽出兵力,便可令卢象升等直接对安南用兵,也不用下诏了。想我大明京营雄兵,以建奴之凶残尚且不惧,区区安南又何足道哉!”
他这么一说,倒是很有几位阁臣附和。钱龙锡则摇头道:“平叛尚需耗费时日,何况还有建奴在。等到朝廷可以抽调京营兵力,真腊早被安南灭了,再出兵有何用处?”
“灭了真腊又何妨!”周延儒冷笑道,“那就更给了朝廷出兵的理由,出一次兵而得两国之地,难道不好么!”
这话一出口,东林党人均对周延儒嗤之以鼻,就连朱由检心里都非常不痛快。因为周延儒摆明了就是完全没把真腊的死活放在心上,虽然按他的计划,朝廷似乎可以得到更多的利益(且不说出兵安南是否顺利),但此举实在是卑鄙小人所为,如果大明真这么干了,周边各国能不寒心?
因此朱由检略一思索便笑道:“李周二位大人所言均有道理,朕觉得不妨折衷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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