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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时间内有这么多阁臣出缺,枚卜自然势在必行。这次朱由检可不像刚登基时那样,把枚卜拖得那么久,而是下诏第二天就立即在朝会上举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任何人、任何派系想搞串联、协调人选之类都已经来不及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的朝会上,枚卜的候选名单居然达到三十多人。东林党人固然还占大多数,然而由于时间太过仓促,众望所归的人选几乎没有。面对阁臣之位的诱惑,东林党内部的斗争同样激烈,好多人都认为自己比别人更有资格入阁,因此互不相让,干脆一同进入候选名单,比比谁运气更好。
而以周延儒和温体仁为首的“反东林同盟”也不甘示弱,把他们新近拉拢的一些党羽列上枚卜名单。
朱由检看了看这份长长的名单便笑道:“枚卜人选如此之多,若卜得之人声望过低,难以服众,即使勉强入阁,恐怕也做不好。朕看这样吧,先对这三十多人进行一次初选。秘书处立即把名单誊抄几百份,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当廷勾选。每人只能勾选三人,然后选出被勾选最多的前十人,再行枚卜。”
皇帝这个方案看起来很公平,群臣挑不出毛病,也就同意了。一个多时辰以后,入选枚卜的十人名单统计出来了,却是大出东林党人的意料之外:东林党候选人竟然只有四人,非东林党反倒有六人。尤其是周延儒和温体仁一系提出的人选,如礼部右侍郎王应熊、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张凤翼、詹事府詹事钱象坤、光禄寺卿张至发,以及任满进京候缺的地方大员云南巡抚闵洪学等人,倒是悉数入选。
这时候有些聪明人才明白过味来。如果按照正常的推选模式,以王应熊等人的资历,是不可能排到一些东林党人前面的。但由于此次枚卜相当仓促,东林党内还没来得及形成统一意见,每份名单只能勾选三人,等于分散了东林党的选票。反倒是周延儒和温体仁一派,因为候选人较少,勾选集中,反而挤进了枚卜名单。
可是事已至此,再想后悔也来不及了。枚卜的结果,东林党人成基命、王洽,非东林党人张凤翼、钱象坤、张至发先后入选。再加上原有阁臣李标、钱龙锡、何如宠、吴宗达、户部尚书毕自严、礼部尚书文震孟、工部尚书徐光启、周延儒、温体仁,已有十四人。
阁臣名额共有十五人,枚卜刚要继续往下进行,朱由检突然发话道:“候选之人当然都是朝廷股肱之臣。不过眼下到处都在用兵,内阁中必须有知兵之人,最好是亲自领过兵的。”
这下群臣全傻眼了,他们一个个文章做得花团锦簇,领兵打仗可是一窍不通。过去阁臣中领过兵的只有孙承宗和王在晋,现在二人都已不在内阁,剩下的人别说领兵了,连军营都未曾去过。但是皇帝之言亦有道理,尤其是朱由检刚刚逮捕二名阁臣,把首辅都致仕了,君威正盛,谁敢忤逆圣意?
见群臣默认,朱由检便提名道:“兵部右侍郎杨嗣昌,历任泾阳知县、西安知府,民政既熟,又多次与流贼作战。其所提‘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剿贼方略,朕深以为然。此次叛军西路数十万众溃败,高迎祥授首,固然是将士用命,孙传庭在前线指挥有方,但杨嗣昌在后方镇守西安,支应粮饷弹药,亦有大功,正是知兵领兵之人。朕欲让杨嗣昌入阁,众卿以为如何?”
这下群臣又炸了锅,以李标为首的老资格官员明确表示反对。理由也很简单,杨嗣昌三年前还是七品知县,三年之内升到知府已属难得,骤然升为兵部右侍郎更是破格提拔,已有“幸进”之嫌。若再要进内阁可就太过分了,绝非正常程序。吏部提拔官员,自有一套严格的规矩,官得一级级升上来。若都存了幸进心思,官场秩序就不复存在了,对社稷大为不利。
而周延儒、温体仁自然还是顺着朱由检的意思来,坚决支持杨嗣昌入阁。过去二人在内阁中没什么话语权,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加上王应熊、张凤翼和张至发,他们这一派在内阁中已占三分之一,廷臣中也有一帮应声虫,已经不容小觑。
而让东林党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阁臣吴宗达居然也支持杨嗣昌入阁。吴宗达可是老牌东林党了,不知何故竟临阵倒戈,和周延儒、温体仁等人一唱一和!再加上中立派的毕自严和徐光启,十四名阁臣中,已经有八人表态支持杨嗣昌入阁,钱龙锡一看形势不妙,再硬扛着恐怕更被动,只得也表示同意。就这样,年仅四十岁的杨嗣昌搭上了此次枚卜的末班车,成为大明历史上最年轻的阁臣。
接下来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确定首辅和六部尚书人选。首辅倒是没什么可争的,按照内阁论资排辈的规矩,李标成为崇祯朝第二任内阁首辅。
但是六部尚书人选,又引发群臣的激烈争夺。现在六部中吏、兵、刑三部尚书出缺,尤以吏部尚书实际权力最大。周延儒和温体仁一派极力想争夺这一位置,让周延儒出任吏部尚书。然而这次朱由检让他们失望了,他出人意料地表示希望成基命能担任此职。成基命是东林党人,皇帝好不容易支持一回,东林党人自是全体赞成,于是人并不在京师的成基命倒成了此次枚卜的最大赢家。
兵部尚书则由王洽出任。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朱由检真正青睐的是杨嗣昌,王洽这个尚书恐怕难以掌握实权。
而刑部尚书则由朱由检指定张凤翼出任,理由是他做过都察院佥都御史,对司法工作很熟悉。因为东林党人已经获得了两个重要职务,刑部尚书就不好再争了,只是他们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觉得刘鸿训和乔允升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当然,对远在登州的孙元化而言,只知道枚卜的结果,对其中的具体过程一概不知,更不妄加猜测。毛文龙听完孙元化的介绍,心里感到一阵茫然:皇帝到底是想干什么?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当官,自己又该去抱谁的大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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