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轮箭雨过后,几百名匪徒躺下了几十个,剩下的无不胆寒。
他们多是些贫苦的农民,因年景不好,再加上本身又有些好吃懒做的毛病,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才一狠心落草为寇。但是他们哪里受过什么军事方面的训练,基本上都是放下锄头拿起刀。平常吓唬吓唬老百姓还行,真上了战场,那简直是不堪一击。
其实他们都已经快冲到战车跟前了。戚家军的弓箭手虽然厉害,但毕竟人数太少。若他们能趁放箭的间隙,再向前冲个二三十步,就可以杀到车下。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他们已经可以用长枪、木棍等长兵器攻击车上的弓箭手,弓箭手就无暇再放箭了。
可这些匪徒哪有什么战术和纪律可言。刚才只是仗着人多势众,一窝蜂地往上冲。此时见几十个同伙中箭倒地,早已乱了方寸,逡巡不前,有些机灵的,已经开始缓缓地后退,随时准备败回本阵了。
就这么一缓的功夫,戚家军的弓箭手已经搭好弓箭,第三轮齐射又射了过来。
众匪徒本就心生怯意,见箭雨再次袭来,终于达到了忍耐的极限,发一声喊,抱头鼠窜而去。而七八个腿脚不太利索的匪徒,刚刚转过身去,还没等迈腿,后心就已被利箭射中,惨叫着扑倒于地。
戚美凤见这群匪徒开始溃败,疾命道:“开阵门,步兵出阵清理战场!”
随着她一声令下,五十多名手持单刀的步兵齐声呐喊,冲出车阵,向败退的匪众追去。
其实这几百名匪徒虽然经过三轮箭雨的齐射,死伤了几十人,但大部分人都还毫发未伤,单论人数,要远远超过这一队戚家军步兵。而且此时,戚家军的弓箭手因为怕误伤自己人,也已经停止放箭。
若这些匪徒能抓住机会杀个回马枪,与戚家军陷入混战,至少也能消耗戚家军的一些兵力。
但此时匪徒已经溃败,根本没有恋战之心。听身后有人追杀,他们连头都不敢回,玩命地向回败退,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回本阵。甚至有人希望自己身边的同伴摔个跟头,留下来让戚家军砍死,自己则可以趁这个功夫多跑出去一截。
戚家军的步兵只追出去二三十步,见匪徒根本不敢接战,都停住脚步不再追赶,却对着那些躺在地上,还未死透的匪徒大开杀戒。有些匪徒只是腿上中箭,本来不是什么大伤,若有同伴帮助,还可以退回去。可其他的匪徒只顾自己逃命,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戚家军的士兵二话不说,抡刀便砍,真如同削瓜切菜一般。有的匪徒刚喊了半句:“我投降!我投…”话音未落,就被大刀斩掉了脑袋。
不多时,几十名匪徒一个不剩,全被斩首。戚家军的步兵将单刀还鞘,一手提着斩下的首级,一手将刚才弓箭手射出的箭拾起,这才返回本阵。
这一轮的交锋,匪徒再次付出了几十人的代价,而戚家军则连一个受轻伤的都没有。车阵之内,再次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
朱由检在前世最爱看鬼片、恐怖片,而且口味颇重。越是那些血腥、恶心的镜头,这货看得就越来劲。
而在此时,几十颗满是血污的人头就扔在他的眼前,有的圆睁双目,有的瓷牙咧嘴,还有的如同睡着了一般。不管是好莱坞还是岛国的片子,就算本领再高,手段再先进,布景再*真,制造出来的恐怖气氛,也及不得这种真实场面之万一。
朱由检尽管强自压抑着心中的恐惧,脸色还是极不自然,想称赞戚家军几句,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包玉怜和那十几名太监,心理素质还赶不上朱由检。见那些人头被掷于地上,咕噜咕噜地乱滚,有的还冲着他们这边滚过来,当即吓得惊声尖叫,有的干脆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好半天,朱由检才哆嗦着挤出一句:“美…美凤,这…这些人头看着怪吓人的,弄回来做什么?最好还是赶紧扔出去!”
戚美凤却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首级是用来统计战功的。若没有首级,督师大人要说我们虚报了。来人!赶紧把这些首级收拾到后面去,勿要惊吓到殿下。”
其实朱由检自穿越过来以后,也没少见到死人,甚至还用手枪亲手打死过几个刺客。但这种杀人的战场,他还是第一次经历。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被名正言顺地杀死,并且砍掉脑袋,场面极度血腥,他还是受不了这种刺激,胃里不住地翻腾,险些要吐出来。
戚美凤赶紧扶住朱由检,关切地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没…没事!”朱由检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将士们都在亲冒矢石,奋勇杀敌,我只是坐在这里什么也没干,能有什么事?你放心,几十颗脑袋还吓不着本王!”
戚美凤见他语气虽在逞强,面色却是苍白如纸,也不好点破,只是温言道:“殿下第一次身临战场,即有如此胆色,末将佩服之至!想当初,末将第一次见到杀人之时,吓得当场大哭,还病了一场,半个月才痊愈!”
朱由检知道她在宽慰自己,又听得战场上静了下来,也强打精神道:“他们死了这么多人,知道了咱们的厉害,应该不敢再攻过来了吧?”
戚美凤皱眉道:“末将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土匪虽然对百姓横行跋扈,但一般是不敢攻击官军的。就算他们一开始没有看出我们是官军,可是死伤了这么多匪徒,他们也早该一哄而散了。可是他们却还是包围着我们,不肯退走。殿下且请稍等,待末将去问一问,看看能不能把他们吓走。”
不等朱由检发话,戚美凤绰枪上马,冲出车阵,直奔正前方的匪首肖老雕这边而来。
此时,肖老雕正在大发雷霆,斥骂逃回来的那些匪徒:“没用的饭桶!你们那么多人,他们那边才出来五六十个,你们五个打一个都绰绰有余!怎么连个照面都没敢打,你们就他娘的跑回来了?”
其中一个小头目怯生生地道:“大当家的,官军的弓箭太厉害了!弟兄们谁也不愿意白白送死…”
“怕死?怕死你他妈还当土匪!”肖老雕大怒,抡圆胳膊抽了那名小头目一记响亮的耳光,将他打得翻着跟头滚了出去。
还不等这名小头目从地上爬起来,肖老雕向前一纵,已经跳到他身前,抡刀便剁。只听“咔嚓”一声,那名小头目已经身首异处!
周围的匪徒见肖老雕狂怒杀人,无不惊骇,连连向后躲避。
“咱们吃的就是这碗饭,过的就是刀头挣命的日子!”肖老雕将小头目的人头高高举起,恶狠狠地高声喊道,“谁他妈再像这个兔崽子一样贪生怕死,也不用官军杀你,老子先把你结果了!”
正在此时,有人惊恐地喊道:“官军冲过来了!”
众匪徒本来正在心惊胆战,听到这一声喊,顿时吓得纷纷后退。
肖老雕也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却见只有一人一骑,当即稳住心神,破口大骂道:“你们慌个屁!睁开狗眼看清楚了,不就一个人么?还他妈是个娘们!”
众匪徒这才稳住阵脚,回头看时,果然只是一员女将单枪匹马冲了过来。
匪徒的心理,一是欺软怕硬,二是人多欺负人少。见此情景,有的立刻来了精神,也不等肖老雕发话,张弓搭箭就射了过去。
戚美凤却早已料到敌军会放箭,在射程之外即勒马停住,稳稳地端坐在马上纹丝不动,冷笑着看着许多箭支掉落在自己身前几丈之处。
匪徒见射不到她,却也不敢轻易上前。见对方是一员女将,虽然全身披挂,银枪在手,透着千种的杀气,但也难掩那少女的俊俏,有些匪徒色心顿起,嘴里不干不净起来。
戚美凤面色一寒,吐气扬声道:“尔等无胆匪类听真!本将乃大明登州卫千户戚美凤,麾下五百将士,乃是威震天下的戚家军!尔等吃了熊心豹胆,竟妄图抢劫官军,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尔等已犯下重罪,本将念尔等无知,不欲斩尽杀绝。识相的,赶紧扔下武器,逃命去吧!若仍执迷不悟,刚才那几百名匪徒就是你们的榜样!”
“放你娘的屁!”肖老雕怕她扰乱军心,破口大骂道,“你个骚蹄子在那鬼叫个啥,当老子是吓大的么?官军怎么了,老子杀的就是官军!别胜了两阵就得意忘形,你们一共才几百人?老子这里有上万弟兄,吐口唾沫也把你们淹死了!老子看你长得还不错,要是你肯给老子当个压寨夫人,倒是可以饶你一命!至于其余的人,一个不留!”
他这一骂,那些匪徒们也都来了精神,跟着起哄道:“小贱人,你挺喜欢枪是吧!我们大当家枪法第一,你想不想在被窝里试试?”
“你们找死!”戚美凤被这些yin词浪语气得粉面通红,高声喝道:“有种的,过来与本将单打独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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