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冷笑一声,说道:“我听人说,你们要收人家五百块钱的介绍费,才肯给工人们安排工作?”
柳真瞄了张正贵一眼,咯咯一笑,颇具媚态地说道:“李书记,你这话好不搞笑啊!收下岗工人五百块钱?这怎么可能啊。肯定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下岗工人诋毁我们吧?我们厂里从来没有收过工人的钱。”
李毅心想,你越是装作不知情,就证明你跟这个事情的关系越大!
李长本不可能说谎,也没有必要说谎,那就证明棉纺四厂里,的确有人收取工人们的介绍费,厂里有近两百下岗职工,这个人数还是蛮大的,搁在棉纺四厂,可以整出很大的动静来了。这样的事情,柳真身为厂长,不可能不知情。
如果柳真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知情,但把这个事情推给下面的人去承担,李毅估计能相信她说的话,并且不会过多的怀疑她跟此事有关联。现在她不但矢口抵赖,说她毫不知情,反而露出马脚来了。
李毅冷冷的道:“有没有收过钱,这个事情很好查明白!把下岗职工们喊过来问问就一清二楚了!”
柳真柳眉一跳,看向张正贵。
张正贵道:“李毅同志,你也太小题大做了,柳真同志说的话还能有假的不成?依我看,这个事情就到此为止了,没必要劳师动众,去烦扰工人同志们了。”
柳真道:“张市长,李书记,我敢保证,我们厂里绝对没收过工人们一分钱。”
李毅道:“听柳厂长的意思,工人们的工作安排,是你亲自经的手?还是你对这些经手的人十分信任?”
柳真为了加强说服力,便说道:“工人们的工作安排,都是我在负责的,我亲自督办的事情,领导们可以放心了吧?”
张正贵道:“柳真同志办事,我们自然放心!李毅同志,就此打住了吧!这事情没我们想象中那么复杂。”
李毅心想,这事情我原本就没有想它有多么复杂,但经过你们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掩饰,我倒觉得它挺复杂的了!它要是不复杂,你们两个为什么如此遮掩?
李毅此来的目的,就是想查清是谁在乱收费,如果真是厂子里乱搞名义收费的话,大不了叫他们把收的钱吐出来还给工人们也就罢了,并没有想要借这个事情搞什么大阵仗。
此刻见到柳真和张正贵的反常表现,李毅反倒思索开了。张正贵和柳真两个人,眉来眼去的,他们两个人之间,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在来的路上,张正贵有没有打电话通知柳真?
如果张正贵和柳真有一腿的话,那柳真这种乱收费的行为,有没有得到张正贵的认可?
问题是,这个乱收费的行为,是只有棉纺四厂一家有呢?还是所有改革过的国企里都有?张正贵跟柳真有一腿,不可能跟所有工厂的厂长都有一腿吧?
李毅为了试探一下张正贵,便道:“既然张市长敢为棉纺四厂打包票,那我们就先去别的地方看看吧!其它的工厂,听说也存在同样的问题呢!”
张正贵道:“我看就不必了吧?这完全就是有人恶意造谣中伤,不必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同志们啊,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去吃饭吧!”
柳真笑道:“领导们难得来我们厂一趟,这餐饭,我请了!各位领导,我们上香满楼去吧!”
折腾了这半晌,加上张正贵一力反对,马上就有人附合道:“是啊,是啊,先解决温饱问题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
这样一来,李毅算是试出张正贵的深浅了,很明显,不只是棉纺四厂这一家,其它改革后的国有企业,肯定都存在这乱收费的问题!
这就证明,张正贵事先显然是知情的!
这个发现叫李毅有些震惊,张正贵虽然为人有些古板,但在为官上一直洁身自爱,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贪腐事件,跟李毅虽然时有不对付,但在大事上从来不含糊,斗争是斗争,公事是公事,向来分得清清楚楚。
难道说,他以前的一切都是掩护?背地里,他是一个贪官?
而且是一个连下岗职工的血汗钱都不放过的下三流贪官?
李毅当然不会这么容易放过这件事情,他摆了摆手,说道:“大家都辛苦了,就眼张市长一起去吃饭吧!我现在肚子还不饿,留下来继续调查工作。”
张正贵作色道:“李毅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毅淡淡地道:“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啊,我要留下来继续调查。”
张正贵沉声道:“李毅,你这是不相信柳真同志呢,还是不相信我?”
李毅道:“不敢。我只相信事实。我会调查江州市所有下岗职工的情况,看看他们是不是被收费了!”
张正贵沉下脸色,说道:“李毅同志,有必要吗?”
有必要吗四个字,张正贵咬得很重,他话里的意思,显然不只指代这件事情,更在警告李毅,我都为这件事情开口说话了,你还死揪着不放,这不是公开跟我为敌吗?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李毅读懂了他的话外之意,严肃的点头,说道:“事关人民利益,完全有必要!”
张正贵双眉一挑,嘴角向两边一垮,似乎马上就要发作,但他的这个盛怒表情只持续了数秒,就缓和了下来,嘴角再次复位,眉毛也摆平了,缓缓说道:“李毅同志,这个事情,就交给我亲自处理吧!如果真有其事,我一定会叫他们把工人们的钱全部返还回去。”
李毅心想,张正贵这是示弱了吗?
张正贵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李毅可以肯定的认为,张正贵跟这件收费案,绝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至于他是直接涉案还是间接涉案,李毅还不清楚。
李毅当然不会坐失这个可以抓住张正贵短处的机会,说道:“张市长今天辛苦了,这等小事情,就不必劳烦您亲自动手了,这是我们国企改革领导小组的失误,理应由我来填补这个漏洞。”
张正贵看到李毅不咸不淡的样子,实在恨得牙根痒痒,但也无可奈何,只是再度强硬了态度说道:“李毅同志,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个事情就由我来跟进!”
李毅道:“张市长,你刚才不是说这个事情没什么可跟进的了吗?您是市长,日理万机的,这等小事情,就不必劳烦你的大驾了。”
张正贵道:“民生无小事,我这个市长,正该管这些跟民生有关的事情。你不是要总结那个麦套稻技术吗?你就安心的去做你的事情吧!”
李毅笑道:“既然张市长也认同我的意见,应该严格的查一查,那干脆这样吧,我们一起来查就行了。”
说着,不等张正贵再反悔,吩咐道:“柳真同志,麻烦你去召集下岗职工们,来厂里开个临时会议。就算张市长亲自看望大家来了!市里的领导给大家送温暖来了!”
柳真机械性的应了一声,拿眼去看张正贵,却见张正贵正一脸的黑气,沉住脸没有做声。
李毅瞪了她一眼:“柳真同志,还有什么问题吗?”
柳真道:“没有问题。”
李毅道:“那就快去办!半个小时足够你召集人了吧?棉纺四厂的宿舍离这里不远,半个小时足够了,现在十一点过一刻,正好,我们开完这个职工大会,就可以去吃饭了。”
柳真答应一声,就赶紧去办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李毅发了话,她一个小小的厂长,哪里敢违背?
张正贵被李毅绕了进来,现在是进退维退,愣了半晌,看着李毅发施令,好不得瑟,他便冷笑一声,谋求别的主意。
李毅对贺正宇道:“正宇同志,叫人把驻厂的工作小组成员全部召回来!这帮家伙,擅离职守,正事不管,上班时间却到处乱跑,太不成体统了!”
贺正宇道:“李书记,我已经吩咐人去喊他们了,估计很快就能回来。”
李毅点点头,心想贺正宇反应机敏啊!能想到别人想做的事情。
驻棉纺四厂的国企改革工作小组一共有五个人,都是四十出头的大老爷们,其中,市工业局的一个同志担任组长,有审计局的一个同志担任副组长。
组长叫做程汉文,是个戴眼镜的斯文人,但一个大大的啤酒肚,挺得老高,估计他连自己的鞋尖都看不到吧?比张正贵和李毅等市委领导的肚子都要突出太多了。跟李毅他们站在一起,不知道的人,多半会以为他的官职最大。
程汉文带着小组几个人,来到张正贵和李毅等人面前,一一喊话行礼。
李毅沉声道:“你们刚才在哪里?”
程汉文道:“李书记,我们在自己的单位啊!”
李毅冷笑道:“调你们到企业改革领导小组来工作,你们工作没有做完,为什么擅自回去?谁给你们下命令了?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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