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灿也看出来海狼的火枪手数量比例很高,这些火枪手远射的时候,确实很厉害不假,但是火枪手不善近战,这一点是所有人的共识,只要双方拉近距离,能打一场近战的话,他还是相信官军能占据优势的,刀枪和鸟铳近距离对战,还是要比鸟铳厉害的多。
所以他下令全军调整阵型之后,保持不动,中军将刀牌手调到前面,列出盾阵,争取顶住海狼的正面攻击。
而这个时候,在海狼抢占的官军大营之中,突然间又接连响起了几声巨大的轰鸣声,腾起了四团烈焰。
所有官军的心顿时又猛然揪了一下,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红夷大炮开火了,只有红夷大炮的声音,才会如此响亮,而这几门红夷大炮,肯定是他们丢在大营之中的红夷大炮。
几颗炮弹呼啸着便从营中构建起来的阵地中飞了出来,直接便砸向了官兵的大阵之中。
但是这一次官军却有点自以为是了,因为这几门开火的大炮,并不是他们丢在大营之中的那四门红夷大炮,而是于孝天昨晚命人从船队之中卸下来的海狼舰船上使用的十二磅长炮。
虽然他们缴获了四门官军的红夷大炮,但是于孝天昨天下午上岸之后,亲自检查了这几门大炮,对这几门大炮的铸造工艺是嗤之以鼻,这几门炮都是仿造的西式舰载半蛇炮,虽然算是远射程大炮,但是铸造工艺却显得很粗鄙,炮管铸造的着实很厚实,看上去倒是很敦实,但是实际上铸造这样的重炮,他比谁都清楚,其实并不容易。
越是重炮,铸造起来越麻烦,因为内外壁冷却速度不均匀,加之采用的是泥范铸炮法,官府仓促铸炮,要速度却顾不上质量,炮身上到处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洞,说明泥范在铸炮的时候,并未完全阴干,内中的水分在铁水灌注到泥范之中以后气化,严重影响了炮管的质量。
铸炮的工匠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于是便用了加厚炮管的办法,来增强炮管承受膛压的能力,可是越是这么做,却越是导致外壁冷却速度快,内膛冷却速度慢,炮管更容易出现裂纹暗伤。
所以这四门炮在他眼中,不但又粗又笨,而且还都是标准的废品,大概可以打几发,但是一旦装药稍多一些的话,绝对可能会出现炸膛的事故。
而且仓促使用这种大炮,也存在不熟悉其性能的问题,一不小心打死敌人的几率,可能还没有炸死自己人的几率高。
所以他当时就下令,废弃这几门官军的红夷大炮,从船上卸下几门十二磅长炮,加强大营的守御力量。
而现在他们在大营之中开火的,根本不是官军那四门红夷大炮,而是他们船队中装备使用的十二磅长炮。
这种十二磅加农炮,直射的射程超出六百米,调高仰角吊射的话,最远可以打二点五公里之外,也基本上就是能打到五里之外,绝对可以够得着官军的大阵。
而官军这次过来,是在营地外面三里左右列阵,刚才又朝前移动了大概一里左右,进入到了两里地左右的距离上,正好可以被这几门大炮的射程覆盖。
眼看着李大嘴亲率一营兵将开始朝前推进,于是于孝天这才下令,营中的这几门十二磅长炮开始开火,为陆军提供一些火力支援,先把官军打蒙再说。
几门十二磅长炮依次发火,虽然舰炮的炮架并不太适合在陆上使用,可是这种情况下,还是能凑合的,只要把炮兵阵地的地面夯实,上面再铺上一层厚木板,大炮后坐距离也就是远一些,复位费劲一些,倒也不虞会出现一开炮,就炮响架翻的情况。
几颗十二磅炮弹呼啸着飞出去,虽然并不是直瞄射击,但是却还是差不多都砸在了官军的队阵之中,即便是没有正好落在官军阵中,只要落在他们阵前,也照样可以借助地面的跳弹效应,杀伤官军。
几颗炮弹落下去,顿时官军阵中便又出现了几条血胡同,扬起了一片的血雨,官军队阵顿时又是一阵骚动,好不容易才被再次弹压了下去。
几门大炮在海兵的操作下,此起彼伏的开始发炮,几乎每一颗炮弹,都能收割十几个官兵的性命。
官兵胆战心惊的站在那里,却又无可奈何,因为他们手头没有大炮,更不要说进行压制性的反击了。
陈文灿的牙恨得都是痒痒的,他认为这些炮本来应该是他们的,可是现在却成了海狼用来屠杀他们官军的利器,眼瞅着海狼的步卒方阵,正在朝着他们一步步的缓缓推来,他又不敢下令让官兵疏散队形,只能硬挺着站在这儿挨。
在陈文灿的命令之下,官军携带的有限的几门虎蹲炮被架在了阵前,这已经是他们手头上最大的大杀器了,官军寄希望于这几门虎蹲炮,在海狼的步兵方阵抵近他们之前,能多少给海狼制造一些麻烦,杀伤一些海狼部众。
可是李大嘴岂能让他们如愿,这种官军使用的虎蹲炮他们也有,而且比官军的要精良许多,射程上和威力上都要远超过官军的虎蹲炮。
可是即便如此,就连他们的虎蹲炮的射程也绝对没有他们的狼牙步枪射程远,靠着这个,就想杀伤大批海狼部众,根本就是开玩笑,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摆出来也是只能壮壮胆而已。
随着海狼方阵的推进,他们距离官军队阵也越来越近,炮弹依旧在从营地之中不断飞起,砸在官军大阵之中,每一颗炮弹落下,都会给官军大阵带来一阵骚动,而整个官军大阵,似乎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而随着他们的推进,海狼的步军方阵也带给了官军越来越大的压力,所有官兵都感觉着,这个看上去并不算太大的海狼步兵方阵,似乎像是一块巨石一般,令人无法撼动。
直至双方距离接近到两百米左右的时候,李大嘴下令停止了前进,方阵暂时停了下来,随着一声声喝令,前排的火枪手再一次举起了他们手中的长枪,并排对准了正面的官军队列。
当然排在最前列的,还是一营一连,有这么一支强力的火枪兵,李大嘴才不会轻易推进到官军正前方几十步距离开火的。
只听又是一阵爆豆般的枪响之后,海狼的方阵前面腾起了一片青白色的硝烟,在海风的吹拂下,硝烟缓缓散去。
再看官军中军那边,排布在阵前的那几门虎蹲炮的炮手,当即便被打翻了一片,剩下的侥幸没有中枪的几个炮手,也立即大叫一声丢了他们的虎蹲炮,掉头逃回了阵中。
就连他们阵前排列的一些刀牌手,也立即惨叫着一头栽倒在了队列前面,大声的发出了惨叫的声音。
李大嘴命令一连将士,采取急促射的方式,连续发射了三轮,官军因为承受不住压力,一些弓箭手和火铳手,也进行了反击,但是二百米的距离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远了,他们的铳子还有箭支,甚至连一半的距离都没有飞过,便落在了地上,根本没有对海狼造成任何威胁。
倒是海狼这通急促射,顿时把官军中军位置的官兵打翻了一大片,整个中军前面仿佛被剜掉了一块一半,起码又有百十个官兵被打死打伤。
这一下就算中军乃是陈文灿所率的最精锐的镇兵,这个时候也承受不住了,队阵之中,开始混乱了起来。
陈文灿一边着令手下强力弹压中军,一边赶紧下令两翼的官兵朝着海狼的方阵包围,争取能包围住这伙海狼部众。
两翼官军闻令之后,只能硬着头皮从两边朝着海狼的步兵方阵包围了过来,这个时候为了避免误伤,于孝天也下令在营中的炮阵停止射击。
整个官军乱哄哄的像是一个兜子一般,开始朝着海狼的步兵方阵围了上去,官军大声的一边呼喝着一边战战兢兢的朝前推进。
李大嘴这个时候相反没有继续停止前进,而是命令一连停止开火,方阵继续保持阵型,朝着前面推进了过去,就像是故意要把自己置身到对方的包围之中一般。
于孝天这个时候也暗自捏了一把汗,因为这是海狼第一次这么大规模的在陆地上,和官军进行交战,虽然他对自己麾下的陆兵们很有信心,也对他们组成的步兵方阵很有信心,可是毕竟官军现在是在做困兽之斗,数量远超过一营的兵力许多。
所以万一要是官军这个时候来个人品大爆发,舍命朝着一营的方阵冲锋的话,说不定还真就会给一营造成很大的麻烦。
虽然海狼步兵之中,有不少人已经曾经见过阵仗,但是其中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属于初次上阵的新兵,一旦承受不住压力的话,甚至也有可能会出现崩溃的情况。
这个时候李大嘴这么做,其实是比较冒险的,不过他并未对此进行干涉,既然他将这一战交给了李大嘴来负责,那么就相信李大嘴能担当的起这个责任。
官军在战鼓隆隆声中,缓缓的形成了一个半包围圈,开始围住了海狼的方阵,但是海狼的方阵却并未停止前进转入就地防御,而是依旧在哨声中,踏着哨声的点,一步步的稳定朝前推进,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两翼正在包围过来的那些官兵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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