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海寇 第一百四十六章 风雨前奏

至于有人信誓旦旦的说在南日岛见过他们俘获回来的两条大夹板船，这件事也可以商榷，难道不可能是海狼花钱买来的泰西人的破船吗？编造出这么一个故事，想要炫耀他们的武力。

还有一点，他们认为说不通，他们只听说过干腊丝人占据着大吕宋，在那里建了一座马尼拉城，这些年来，干腊丝人并没有像红毛人那样，经常袭扰福建和广东沿海，不少海商经常去马尼拉城做买卖，干腊丝人吃饱了撑的，没事跑台员岛去跟海狼打什么仗呀！这件事有点说不通，好好的干腊丝人不在他大吕宋呆着，没理由跑到台员岛去。

被人这么一说，这海狼在台员岛和干腊丝人打的一仗，倒成了子虚乌有的事情，弄不好是海狼编造出来唬人的。

而且这种说法，居然还立即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因为在他们潜意识之中，以海盗的战力，根本不可能打得赢泰西人的船队，泰西人那些高大如楼的大船，在他们这些人的心目之中，根本就是一种无敌的象征，官军水师那么多船碰上他们还只有吃瘪的份，海狼仅凭一己之力，哪儿有可能打得赢这些泰西人的船队呀！

而且传言之中，有人说泰西人有一二十条大夹板船，这就更不可能了，海狼就算是倾巢而出，才有多少船，怎么可能打得过人家呢？最重要的是他们认为干腊丝人没有理由去和海狼大打出手，他们在台员岛没有利益交集。

就算是海狼在台员岛占了块地方，移民屯耕，泰西人放着大明这么长的沿海，富庶的地方岂不比海狼占的那块地方要强得多，就算是要抢，也没道理跑到台员岛去抢海狼的地盘呀！

另外照着传言中所说，干腊丝人的船队就算是真打不过海狼的船队，凭借着他们船坚炮利，打不过跑还能跑不过吗？大不了一走了之，也不至于被海狼打的全军尽墨，这件事被他们这么一分析，还真就没几个人再相信了。

当即田友仁便给这件事定了性质，认为这件事肯定是海狼自己编造出来的，就算是真有此事，那么泰西人的船队可能也没传言中那么多，搞不好是有那么一两条船，途径台员岛，意外碰上了海狼的船队，海狼想要趁机打劫他们，发生了一场冲突，干腊丝人吃了亏。

但是事后被海狼别有用心的刻意宣扬，刻意夸大了干腊丝人船队的实力，想要以此炫耀他们所谓的武力。

当然也不能说海狼就不堪一击，因为海狼去年毕竟还是先大败褚彩老，接着炮击莆禧所，火烧南日水寨，泉州以北到浙江南部海面，基本上全被他们控制，其它海盗不敢轻易染指，可见的海狼确实相当厉害。

这些幕僚们接连商量了几天，又想办法搜集了不少有关海狼和郑一官的消息，对这件事进行权衡，可是商量来商量去，最终这些幕僚们还是渐渐的统一起了意见，那就是暂时先不去找郑一官的麻烦。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郑一官和他手下们眼下居无定所，即便是出兵对其进剿，也恐怕不容易找到他，相对来说海狼盘踞在南日岛，更容易找一些。

但是他们同时也认为，海狼并不好对付，这次攻打南日岛，他们必须要动用大批军力，调集足够的战船，方能获得胜利。

同时在战前，他们要对南日岛进行封锁，禁绝海狼在陆上的生意，另外不许商贾再跟海狼交易，让海狼获取陆上的粮食、铁料等物资，先掐断他们赖以为生的经济来源。

这件事一经确定，田友仁便和众幕僚们给朱一冯提供了一个计划，这个计划分为两步走，第一步是先查封跟海狼关系密切的茂盛源商号。

原因很简单，虽然茂盛源从来没有说过，他们是海狼在陆上的代办，是海狼的生意，名义上只是福建商人李宜的生意，但是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茂盛源只是披了一张李家的皮，实际上是海狼在陆上的买卖。

想明白这一点很简单，现如今茂盛源在陆上大批销售玻璃、香皂、鹿皮、蛟油等物，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是出于海狼之手，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陆上涌出的大量质量很好的玻璃制品，还有那种可以沐浴用，并且散发着香味的香皂，现如今人尽皆知，乃是出自海狼之手。

而目前为止，这些货物的批发只有茂盛源一家在操作，想要这些东西，就要去找茂盛源批发，而茂盛源也兼营零售，牢牢控制着货源。

同时茂盛源还出各种货物，这些货物一看就知道是赃物，应该是海盗在海上抢的东西，另外茂盛源近来一年多之中，还大量的销售鹿茸、鹿皮等物，以前在南方这些东西并不多，主要货源也来自辽东，但是现在出现了不少来自台员岛的货物。

而海狼正好在台员岛占了一块地方，可以轻易的获取这些东西，当然另外颜思齐也会出一部分货，但是却并没有茂盛源出货多，所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茂盛源其实就是海狼在陆上的设立出货的商号。

再有就是茂盛源除了销售这些货物之外，还大批量的采购生熟铁、木材、粮食、布匹等基本生活物资，采购量而且非常大，他们这些货能卖给谁？只有海狼会需要这么多的东西，因为他们这两年来，还大量的在陆上收购人口，招募移民到南日岛和台员岛一个叫淡水城的地方屯耕。

所以这些幕僚们认为，要想对付海狼，就要先掐断他们的财源和获取资源的途径，那就是要先把茂盛源给查封，把那个身在福州总号的李宜抓起来。

朱一冯很显然听从了这些幕僚们的建议，立即便派人给各地官府打招呼，令各地官府查封在他们那里开办的茂盛源分号。

一场风暴在七月份的时候，悄然在福建陆上开始刮了起来。

但是这时代的大明官府，做的最不好的就是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保密，虽说这一次朱一冯吸取了当初朱钦相大张旗鼓要进剿海狼的教训，着令幕僚们必须要守口如瓶，不得将这件事提前宣扬出去。

但是何奈这些幕僚们之中，包括他的巡抚衙门之中一些衙役仆从，这些人可不会管他朱一冯的指令，只要肯花钱，想要从他们口中打听到巡抚衙门里面有什么动向，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而巡抚衙门这段时间，也正是海狼最关注的一个地方之一，明里有茂盛源，暗中还有刑堂安排的另一条线，都在密切关注着朱一冯的动向。

朱一冯上台之后，大修战具，修造战船，整顿军务，筹集资金，这些事情都说明了朱一冯想要干一件大事，最有可能的就是针对海狼做的准备。

所以海狼别看这半年多来，没有大举袭扰沿海陆上，但是却一直都在死死的盯着朱一冯的动静。

所以这边朱一冯刚刚安排田友仁召集幕僚们商量该先对付海狼还是先对付郑一官，当天晚上李宜还有海狼刑堂在陆上的眼线便立即得知了消息。

当晚朱一冯的两个幕僚还有几个衙役以及内府的仆役便收到了一大笔银子，当两天之后，幕僚们提出了计划，建议对茂盛源和李宜下手的时候，李宜和刑堂暗线便立即得知了消息。

就在田友仁他们刚刚把他们的计划提交给朱一冯的时候，各处茂盛源便都开始忙活了起来，库房之中储存的各种物资，马上开始装船运往南日岛，另外有些要在陆上销售的货物，马上开始催促订货方提货，暂时没有办法马上让人提走的货物，也立即分散到了平时和茂盛源经常打交道，建立起来了良好合作关系的缙绅以及同行商号手中。

仅仅是两天时间，各处茂盛源分号和总号库房中的货物便基本上出清，变得空空荡荡了起来。

另外还有要收的货款，茂盛源立即开始催收，短时间没法收回的货款，则暂时先放下。

当然巡抚衙门的动静，也瞒不过很多商贾和一些做大生意的缙绅们，他们平时和茂盛源也都有很多交易，相互之间互有拖欠。

在这两天时间里，李宜也马上开始和这些商业上有来往的商号进行清算，将相互之间的账款能冲销的冲销一部分，不能冲销的，在商号之间进行交换，将债务和债权进行转移，把茂盛源从三角债之中摘出来，确保那些跟他们打交道的商业伙伴们不会因为茂盛源被查封，而受到损失。

这一点这些和茂盛源有生意来往的商贾缙绅们倒是对海狼非常佩服，觉得这海狼做买卖确实守信，如果换成是别家的话，听闻消息之后，对于拖欠的账款，肯定会不管不顾，直接撒丫子撂摊子走人，让债主们找都找不到讨债的地方去。

可是李宜却还是尽量的先将他们拖欠的一些账款，尽可能的结清，不让这些跟他们有合作关系的商业伙伴们因此受到损失。

但是即便是冲抵一些账款之后，还是要有一部分账款要用现银结付，经过盘点之后，仅仅是要支付这些欠款，他们就需要另外再支付出去五六万两银子。

于孝天也在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当即气的是火冒三丈，大骂这个朱一冯是个糊涂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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