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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包间里很安静,中央空调的风从冷气口吹进来,只有呼呼的轻响,临街的窗户上薄薄的钩花纱窗挡住了透过树叶投射下来的斑驳阳光,桌子上摆着几碟点心,白瓷茶杯里,袅袅的水汽悠然的升起,将茶香灌满了整个包间。
宋理先淡淡的笑着,笑得有些高深莫测,方石心里有些嘀咕,这家伙今天不是来找自己晦气的么?怎么摆出这么一副世外高人的嘴脸,莫非这家伙被自己打击得太厉害,已经置之死地而后生,从此大彻大悟了不成?
宋理先有趣的看着方石的反应,虽然方石端着茶杯一脸的淡然,但是他不时往自己这边逡巡的眼神却告诉宋理先,方石现在很困惑,他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的态度肯定是大大的出乎方石的预料之外,看到方石的困扰,宋理先心里竟然有种奇妙的成就感,这真是一种悲哀啊!
明白了自己的无聊,宋理先无趣的咳嗽了一声,抬起手,从手腕上褪下了那一串蜜蜡手串,这串蜜蜡手串可是宋理先辛辛苦苦收集了几年才收集了十四颗大小相仿,色泽相近的珠子,其中有两颗更有着天然的太极纹,正好一头一尾,看上去鬼斧神工煞是喜人,只是,这东西从今以后就不姓宋。要改姓方了。
微微的一叹,宋理先将手串放在桌面上,然后转动了桌面上的玻璃托盘。将手串转到了方石的面前,伸出手示意方石自便。
方石诧异的看了看宋理先。然后将目光放在了手串上面,伸手拿起手串,目光中流露出喜爱的神色,嘴里啧啧有声,毫不掩饰自己对手串的赞赏。
不过很快,方石就将手串放回了桌面上,抬起头。眼神清澈的看向宋理先,宋理先一惊,想不到方石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胸怀。宋理先自己也承认,自己做不到不以物喜,而眼前的方石刚才还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之情,眨眼之下,却就能将自己的贪婪放下。这人实在是太不简单了,自己怎么就没有早些发现呢?如果早知道方石的真正实力,或许自己也不用出这么一个大丑。
“宋师傅,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愿赌服输了么?不过,我记得时间似乎还没到。而且中人也不在场。”
宋理先笑了笑,正色道:“方师傅,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昨天林复晟先生已经结束了跟我之间的雇佣协议,将余款都清了,我们的赌局恐怕进行不下去了。”
“哦?这样啊,按照赌约的规定,如果是第三方的原因导致了赌局失效,那么双方就不论输赢了,宋师傅这么做又是什么意思?”
宋理先看了一眼手串,忽然觉得那东西也不过就是个东西,怎么以往自己会觉得那手串无法割舍呢?如今却又怎么觉得也就是那么回事呢?这难道是受到了方石的感染?
宋理先抬起头,眼神通透如水。
“方师傅,你何必明知故问呢,林复晟先生忽然解除协议,相信这必是方师傅的主意,我不知道林复晟是怎么想的,或许我有些小看了他,我承认,我确实有些一筹莫展,这种情绪竟然被他识破,他肯定去找方师傅你了。”
方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宋理先又叹了口气道:“我听说了凤栖路的事情,昨天下午还专门去看了看,老实说,朱雀大正局不是我这种层次的人能够摆弄的,开始我还自欺欺人的认为方师傅不过是附人骥尾,沾了点光罢了,现在想来,还真是好笑。”
“宋师傅想说什么?”
“方师傅,我自认在香江风水界中也算是一流人物,却想不到在鹏城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或许,香江的风水界都有些自欺欺人了,祖国这么大,能人异士何其多,真是不能小觑他人。”
方石笑了笑,将玻璃转盘又转了回去,口中道:“赌局中断了,这是事实,至于如何中断的不重要,宋师傅心胸开阔,在下也是佩服,这东西就算了,要不然我成什么了。”
“呵呵...不必,原本我也是不舍得的,刚才拿出来的一霎那,我忽然明白了,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这东西如今我已经不在意了,失去了这个却得到了平常心,这是好事,请方师傅成全。”
方石怔了怔,有些不是滋味的嘀咕道:“莫非我就应该做小人?”
“呵呵...方师傅不必如此,当初你故意激怒我,莫非不是为了这个东西么?”
“呃...宋师傅看出来了?”
“早看出来了,我这双眼睛虽然不大好,但是也没有到睁眼瞎的地步,方师傅既然开了局,那就不妨善始善终,小人也罢好人也罢,这都是方师傅的因果,也是我的因果。”
宋理先说着,又将转盘转了半圈,将手串送回方石的面前,方石想了想,豁然一笑,伸手将手串取了起来:“也罢,我就做一回小人吧,说句俗套话,承让了。”
“呵呵...方师傅既然拿了战利品,那不妨让我输个心服口服如何?”
方石点了点头,宋理先坚持将东西送出来本来就不是为了什么‘舍得’和‘平常心’,而是为了输得明明白白,输得有价值!这才是一个老江湖的做派,方石很想衷心的表示佩服,易地而处,方石自己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如此坦然的面对失败,并且以失败换取最大的好处,所以说江湖中人,真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学习了!
“前天晚上林复晟确实来找过我,说实话,从一开始我就有意帮助林复晟解决麻烦,那是他与我的缘分,只是他似乎误解了什么,反而急着去找了宋师傅,当时我也有气,自然也就打着袖手旁观的主意,后来的事情宋师傅都清楚了。”
“那么,方师傅给林复晟出主意让他搬到马路对面,并将原厂址变成公共场所又是有何根据呢?后一条我明白,是为了将气运分给更多的人,从而化解独占气运的因果。可为什么搬过一条马路,就能避免这种奇怪的气运?还有,如果流年变化,这气运不会又一次光顾他的工厂么?”
方石笑着摇头:“宋师傅,没有什么独占气运,你弄错了因果,不是林复晟占了人家的气运,是有个大气势,将这些气运硬塞给了他,我让他将厂区改作公共场所,不是为了分担气运,而是为了均沾气运,这也是一种积福,将会双重的改善林复晟的气运。”
宋理先的眼睛瞪大了,方石的一番话如同暮鼓晨钟,更像是雾海明灯,将宋理先昏沉的思路彻底的照亮了!
“方师傅,你是说...那个地方还有个大局?谁布置的?为什么看不出来?”
“所谓花多眼乱,宋师傅听说过城市自然风水局么?”
“什么?!”宋理先忽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吃惊的瞪着方石,方石被吓了一条,手里的茶杯都差点给扔了。
看到方石诧异的样子,宋理先觉察到自己声音有些大了,尴尬的笑了笑坐了下来,不过眼神里的吃惊神色却始终消之不去。
“方师傅是说,城市自然风水局?”
“是的,一个规模很大的自然风水局,而这个沙海拾贝风水局的‘贝’正好就在林复晟的工厂区。”
“沙海拾贝?沙海拾贝....怪不得,怪不得啊!怪不得流年运转气运不变,沙海拾贝积沙成塔、集腋成裘,是最稳定的旺局,只是...沙海拾贝号称谜一样的风水局,方师傅又是如何从乱花之中将它找出来的?这...太神奇了!”
“你应该说是难以置信才对,是不是真的沙海拾贝,你可以自行去验证,这种风水局想要改动都不容易,而且我也没有兴趣去改动它,这可以说是当地村民和居民的一个机缘,运用好了,受益的是周边的民众,林复晟让出此地,就是个大因果、大福缘。”
宋理先看着方石,心里复杂得很,他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方石能从一团迷雾中寻找到沙海拾贝风水局,并且巧妙的用了个搬家的办法,让林复晟既躲过了灾劫,又能积累福缘,如此妙手宋理先是叹为观止。
说实话,败在方石手里宋理先真是心服口服了,看来有传言说朱雀大正局是方石所主持还真是有可能的,自己跟方石一比,格局和能力差的不是道理计。
如果方石年纪再大一些,宋理先肯定心悦诚服,只是面对着这个嘴上无毛的年轻人,宋理先鬓毛花白,一句高山仰止的话愣是说不出来,心里的嫉妒羡慕却不断的翻涌,最后都化作了一声长叹。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呵呵...”
宋理先端起面前已经冰凉的茶水,一口喝掉了,也不顾的什么风度了,用手背摸了摸嘴唇,站起来拱了拱手,竟然就转身走了,方石看得直发愣,这什么意思啊?掩面而逃么?
直到关门声响起,方石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才忘了还礼,不由得有些遗憾,看了看自己手里抓着的手串,又咧开嘴笑了。
“得,是赚了吧!吃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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