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蒲察乌烈狰狞的目光注视之下,最为骁捷的那些女真鞑子已然就要攀上堡墙!
但凡堡寨之制度,以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和技术水平,也难以建设到有百仞之高,金汤之固。让敌人看见就浩然兴叹,兴起无法攻拔之念从此就绕道而行。
守御这般堡寨,靠着的还是各色防御设施的辅助,守军坚定,指挥调度得宜,积储充分,拥有足够的守具,才可以坚守下来。
飞鸢堡虽然号称险要难攻,但这是山上山下各色防御体系互相配合才能达到的效果。本身堡墙虽然坚固,但是高度不过丈余而已。各色辅助防御设施在女真鞑子攻占之后才开始慢慢恢复。而守军则是才从蔚水河谷杀出,然后就毫不停歇的漏夜奔袭,然后再经一番厮杀夺占飞鸢堡,纵然是铁人也熬得快化了。实在难以维持足够高的警惕性。
紧接着蒲察乌烈又率军杀到,照猫画虎的再来一次偷袭。这些女真鞑子轻装骁捷之士,以这种最为简陋的蛾博攀城之势,眼看就要杀上堡墙,一夜之间,这座飞鸢堡看似就要再度易手!
眼见第一名女真勇士双手已然按着垛口,再一用力,就要腾身而上。突然垛口后站起一个身影,举起长剑,就朝他的面门刺下。
攀爬在最前面的女真鞑子,自然是勇士中的勇士,身手战技,都相当不凡。平日里厮杀,这区区一剑劈面直刺何足道哉?
可是蒲察乌烈兼程而来,根本没有攻具随军,甚至连打造长梯的时间都没有。此种攀城手段,连蚁附都算不上,只能是最为简陋的蛾博。此刻双手按在垛口之上。脚尖抵着堡墙缺口正准备发力之际,这陡然一剑直奔面门而来,这名女真勇士。竟然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
自垛口后翻身而起之人,自然就是魏大功。
他伏身垛口之下。听着狼牙羽箭在头顶嗖嗖掠过的劲厉之声,看到从两侧涌来的零星值守警戒之士不断在这样的神射中翻身落下堡墙,听着外面那大队人马涌来的攀援之声,一直咬牙隐忍,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刻!
当他翻身而起的时候,就看见一张小眼大脸的丑恶面孔出现在眼前,背后负着长刀,看到魏大功陡然出现在面前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一股久矣未曾洗漱的腥臭之气扑面而来,而魏大功就毫不迟疑的一剑劈面戳了下去。
那女真勇士在危急关头终于反应了过来,双手一松就想翻身落下。可魏大功这一剑去势有如闪电,未等他落下,一剑就从面门直捣了进去!
军中制式长剑,又阔又长,一剑破骨直入,顿时就将这女真勇士的面门捣得有如一个破西瓜也似。污血四下飞溅,那女真勇士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松开手脚。就如一个破布偶一般直坠下去,甚而还带落了两三名跟在他身后攀爬的女真鞑子!
而魏大功已然侧移一步,又是一剑戳了下去。又是一名已然攀爬到垛口处的女真勇士中剑。这次带着凄厉的惨叫之声跌落。
在堡墙之下的蒲察乌烈嗔目大喝:“射死这个鸟南狗!”
在蒲察乌烈身侧的那几十名射士,顿时都将弓转了过来。一名射士手快,一松手就发出一箭。羽箭带着尖利呼啸声破空而至,魏大功早早拧身,间不容发的闪过这一箭。丢下长剑又操起一杆长矛,仍然挺直身板,探出垛口之外,排头朝着贴在堡墙上的女真鞑子戳下去!
惨叫声中,又是两名女真鞑子跌落下去。而紧接着又是十余支羽箭飞射而来。然后又是一排!
羽箭掠空激射,直扑向魏大功挺立在城头的身影。转瞬之间就一箭中肩,一箭中胸甲之上。都冒出火星直扎入进去。一直在挺矛乱戳的魏大功就这样身子一震,终于仰天倒下。
蒲察乌烈怒吼一声:“还不快上!”
而攀爬在堡墙缝隙之上的女真勇士,也一个个打破沉默,发出狼嚎一般的声音,直涌而上,甚至速度比此前还快了几分!
转瞬之间,就有几名女真勇士按着垛口翻身而起,跃入堡墙之上。未曾落地就顺势抽出背负着的兵刃。长刀马剑铁锤鹤嘴锄一应俱全。就准备牢牢占据定一段堡墙,接应更多人马直上,然后就大开杀戒,将这堡中所有南人,都彻底屠戮干净,将这飞鸢堡再度夺回来!
蒲察乌烈狰狞的面孔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狠狠的唾了一口就准备举步上前,亲身加入这一场厮杀当中。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几名女真鞑子落地身影顿时就朝后退,然后被死死抵在了垛口之上,每个人的背后,都凸出了带血的矛尖!
在蒲察乌烈的视线当中,就见堡墙上冒出了一排排戴着兜鍪的身影,还在源源不断的出现。这些身影或者持矛挺剑朝下乱戳乱刺,或者持着弩机弓矢几乎就抵着这些攀城的女真鞑子头皮发射。
血光喷溅,惨叫连连之中,攀爬在堡墙之上,已经看到胜利曙光的女真鞑子,就这样纷纷如叶而落!
飞鸢堡中的南军没有慌了手脚,没有胆战心惊。哪怕骤然遇袭,堡墙之上值守之士剩下最后一人还在拼死抵抗,而每一名持矛之士,都借着这一点争取的时间涌上前来,死死控扼住这一面堡墙!
涌上其他三面城墙的南军,发现只有这边是女真军马攀援攻扑之所,也不顾女真射士羽箭的拦射,拼命朝着这里涌来。而这个时候,就见一双带血的双手按着垛口颤巍巍的站起来,正是身中两箭的魏大功!
魏大功勉强站定身子,猛然又是大呼一声:“射那些放箭的狗鞑子!”
一声号令,惊醒了只想保住堡墙的守军。守军射士,顿时转过弩机弓矢,朝着羽箭来处,就是一番猛射!
这时东面天际已经喷薄出红光。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山间晨雾也升腾而起,将飞鸢堡所在的山间点缀得有如仙境。
在这般如画江山之中,大宋女真双方。在今夜围绕着飞鸢堡的厮杀,也到了最后的关头。
空中羽箭驽矢交错而过。堡墙之上,女真射士队列当中,都溅起了一团团血花。不住有人倒下。
数支驽矢飞向蒲察乌烈,他的长柄铜锤随手一摆,这几支驽矢就不知道被磕飞到了什么地方去。周遭血花飞溅,蒲察乌烈只是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堡墙上的景象,更冷冷看了带伤挺立在堡墙之上的魏大功一眼。
“都退下来!射士上前,护住俺的儿郎!”
只是一眼。蒲察乌烈就已经做出了判断。这飞鸢堡,已然不可能是用轻兵偷袭争抢下来了。
这个时候只有早些退下来,免得儿郎们平白死伤。自己直领的这些人马,就死死的钉在这里,监视飞鸢堡中守军不得出援山下军寨。
飞鸢堡中守军毕竟不多,夺下三个军寨,仍然能打通飞鸢堡左近的道路,迎接大军回援,堵死南人败军向北逃窜的道路!
呼喝下令声中,蒲察乌烈已经撇下手中长柄铁锤。身侧亲卫早就递上一张弓力强劲的步弓,和两撒袋羽箭,蒲察乌烈手指一抹就是一支破甲锥抿上了弓弦。轻轻松松的就将接近三石弓力的步弓拉得如满月一般。手指一松羽箭已然飞射而出。
他身边女真射士,也只是稳住不退,更爆发了射速。箭雨铺天盖地一般的洒向堡墙之上。双方更为酷烈的不住用羽箭驽矢交换着性命!
而堡墙上的女真勇士纷纷松手跳下,转头就退了回来。身后南军士卒还在不断用弓弩追射,一路之上,又是十余名女真战士倒下。可总算是在自家袍泽的箭阵掩护下退了出来!
看着浑身浴血的麾下儿郎撤了下来,十停当中至少折了三停有余。蒲察乌烈面沉如水,只是指挥着麾下箭阵一边还射一边步步后退。却不退下山去,只是潜藏左近。万一飞鸢堡中出兵救援山下军寨,则就再掩杀上去。再和飞鸢堡守军来一场山间血战!
看着女真鞑子付出一地死伤退下去之后,一直扶着垛口坚持站立的魏大功就将目光转向了山下。
创口一直在汩汩流血。衣甲之内已然尽湿。但魏大功浑然不顾。
只要山下军寨也在这次突袭中守住,这区区数百名女真鞑子就抢不下这个要点!至于下一步,就看双方的后援人马谁更快的赶过来了!但愿杨可世能早点认清形势,以一部断后,然后率领主力断然北上!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让杨可世耽搁了!
飞鸢堡所踞半山之上,在黎明的晨光之中,就可以看到那条控扼山下道路三个方向走向的军寨。
此刻军寨之中,守军并不甚多。但是发起攻击的女真鞑子也并不甚多。双方在三处军寨前,只是在互相对射。双方一时都在僵持。
蒲察乌烈分出的军马想要汇集在一起,集中兵力攻击其中一个军寨。可守军同样也调度灵活,随时根据女真军马的动向各寨互相援应。
而寨中多少被用作苦力的百姓也都涌在寨栅之内,或者搬运土石,或者运送箭矢军械。更有胆大的也上寨墙,为守军摇旗呐喊助威。
魏大功和蒲察乌烈都一眼判断了出来。
这点女真军马,打不下这三个军寨!
魏大功只觉得浑身都没了气力,自家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下面杨可世部能否及时赶来,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既然若此,不如安心下去躺倒疗伤。而蒲察乌烈却是暗恨。
入娘的斡鲁,居然将此间兵力都抽得如此空虚!且现下还没增派援军到来!平日里刚严无双人人畏惧,临阵之时才看出其实就这么点本事!
这飞鸢堡要是抢不下来,宗翰一顿鞭子可抽不到俺的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南面尘烟涌起。正有一军,在这黎明时分向着战场赶来!
飞鸢堡内外大宋女真两军,目光全都转向从南面而来的军马。
本来身子软得几乎发不了气力的魏大功又猛然挺直,只是着魔一般瞪大了眼睛。
如若从西而来,那自然是女真军马。但是从南而来,更大可能就是杨可世所部!宜芳女真军马兵力空虚,能守住防线,不让燕王与杨可世会合,已然是竭尽所能了。哪里还抽调得出援军来了?
一定是杨可世醒悟过来,抽调军马疾疾向北往援!
晨光之下,烟尘之中,终于隐隐约约看见南面而来的军马旗号。却是女真军中黑旗!
黑旗之下,数百女真铁骑浑身尘烟汗水,正拼命催瓒坐骑,向着飞鸢堡方向疾扑而来!
蒲察乌烈陡然放声大笑。
“果然不愧宗翰看重的斡鲁!总算是抽调人马来了!在宗翰面前,俺就不和他撕扯了!”(未完待续)
ps:说下腿伤的事情,就是玻璃插入大腿,几乎刺到骨头,流血左右。7月2号那天发生的事情。加了奥斯卡的几个读者朋友可以证明,奥斯卡坐着轮椅那副倒霉模样。
最近气运之衰,近于谷底。平时奥斯卡可以懒洋洋的,但是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咬牙不能被打垮!
拖着不能弯曲的伤腿码字很艰难,但是仍然咬紧牙关,字数不多,还请见谅。但每一个字都是在伤口抽痛中码出来的。
守住承诺,等待希望。还是只有这句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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