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州城墙,已经摇摇欲坠。
守军仰仗的最大天时,那连场夏末暴雨去后,董大郎发起的攻势,就一浪高过一浪!辛苦打造的简陋战具再度被焚毁之后,董大郎所部,就连再打造攻具也懒得了。只是采用了最为残酷的蚁附攻城之法,驱赶百姓民壮为先锋,拼命的朝前涌上,一次攻势接着一次攻势,似乎无有断绝的时候。
被大军裹挟而来的百姓,不管男女,都被征发了出来,在董大郎所部的督战之下,哭喊声震天动地的跌跌撞撞向前。填平了壕沟,布满了城下。城上守军拼命的将一切能够投掷的东西扔下,将最后的羽箭射出,将大瓢大瓢的滚开水浇下。这些只是扛着简陋木梯的百姓,毫无遮护,一片片一层层的倒在城下,将死未死的人呼号着在尸堆里辗转翻腾,人群朝前涌不上去,就朝后退,迎面而来的又是自土堆上射来的契丹奚人弓弩手的箭雨,将他们一排排的射死在长濠前。有的百姓挣扎着跳下满是泥水的城壕当中躲避箭雨,一层压着一层,在底下的就是活活被淹死,想朝上爬的又被守在濠边的董大郎士卒刀砍斧剁的赶下去,只要是个人,被赶过城壕,就绝不允许再退回来!
更多的百姓猬集在一处,在周遭如林长矛环逼下等候轮到他们下一波出发。补充填进这血肉屠场当中。哭喊声音同样四布原野。涿易二州之间数万百姓,就变成了消耗易州守军滚木礌石,守城战具的肉盾!
土堆之上,萧干和大队契丹奚人军人,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一切。易州城墙,似乎都被鲜血碎肉涂满。在他们心目中,只是在算计大概还要填多少人命进去,才能将守军消耗到了极限,最后由董大郎所部发动最后一击。眼前残酷景象,很少有人看进了心里。
这个时代攻城围城,都是如此这般的惨烈。辽东几年的大变乱,他们这些南京道的守军,多数都参加过,混乱残酷景象,还要超过这里十倍!
在萧干身后,数十面皮鼓敲得惊天动地,调动弓弩射击的梆子声金鼓声也交杂在一起,让人对面说话,都难以听清。虽然这不是属于契丹奚人的战事,可这些将领站在高处,还是看得血脉贲张。
这易州城,很快就能填下来了!
萧干踞坐在一张皮马扎上面,身边甲士拱卫,悠闲自得的看着眼前一切。只是笑道:“郭药师和董大郎,也算是父子一场了,不知道怎么有这么大的仇恨!”
金鼓声中,他的笑语,身边将领只是听了个模模糊糊的大概。不过顿时都哄笑起来。对于他们来说,郭药师和董大郎,都是无足轻重,最好都死了也罢。涿易二州,看来萧大王要等郭董两人都实力大损的时候抓在手中了。不过也没什么人对这两州有太大兴趣,奉命留守,那是没法子,对宋国屏障之地丢不得。更多人心中,还是盼着这场战事早点结束,大家回燕京左近修整。
到底留契丹军还是奚军一部驻守涿易二州,这是大家最关心的事情。已经有隐隐约约的传言浮现,说是萧大王可能会留契丹军一部驻守涿易二州,自率奚军主力回返燕京城。这个传言背后承载的意思,不能望深里想。对于契丹兵将而言,耶律大石固然是英雄,可萧干也是豪杰。耶律大石是阿保机皇帝的八世孙,可萧家岂不也是世代大辽的后族?更不用说出了一个将大辽国势带上顶峰的萧太后!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要是回返燕京城,有什么变故,了不得就是两不相帮罢!
在他们私心当中,未必没有这样的想头。两位豪杰,能剩下一个全力行事,而不是互相忌惮,互相掣肘,未必对这末世大辽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无论如何,还是早点结束眼前这一切,赶紧回返燕京城,在这里,大家实在是呆得厌烦了。只是看着常胜军分裂成两部,互相厮杀,既没有功业可建,也没有燕京城的奢华器用。不如归去,养精蓄锐之后,再为大辽厮杀!
土堆之下,数骑快马正飞也似的穿过人群,朝这里急奔而来,马上骑士,铁盔上都有五彩雉尾,身上没有披甲,却有各种零碎在身上马上累累的挂着,武器也止一弓一刀,人人显得都是异常的剽悍轻捷。正是辽人军中,最为有名的远拦子骑军!
他们根本看也不看一眼准备出击的常胜军士卒,直直的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马到之处,人人闪避,猬集在一起等死的百姓们走避不及,他们在马上就一鞭子,甚或一刀挥来。激起几声微弱的惨叫,也转眼就淹没在布满易州城左近的金鼓声和喊杀声当中。
奔到近处,才看出这几个远拦子骑军风尘仆仆的模样,浑身都是泥水。胯下坐骑也是不断的喷吐着白沫,马腹剧烈起伏,马身汗淋淋的如洗了一个澡。马就是远拦子的性命所系,这几个骑军,却已经将自己胯下坐骑的最后一分力量都榨了出来!
他们直奔着高悬着萧干旗号的土堆而去,在土堆下就滚鞍下马,根本不顾周遭一切,按着头盔就直奔上来。环土堆而立的都是萧干亲军,大声喝问,那些远拦子只是气急败坏的大喊:“有紧急军务!”
萧干亲卫,也不敢怠慢。远拦子回报军情,有稍稍延迟报于统帅者,都是不赦军中重罪。顿时就让他们稍后,一层层飞快的通传上去。这边响动,终于惊动簇拥在萧干身后的契丹奚人诸将,都忍不住回头。现在涿易二州之间,差不多就是他们这支军马的天下。宋人还远在雄州,从这里到雄州之间都有远拦子哨探,宋人大队,根本没有出动的迹象。还能有什么紧急军情了?
不少人都是心底一沉,难道在燕京城里,终于出事了?
萧干只是坐在那里,声色不动,甚至有一点懒洋洋的挥手让那几个远拦子到他面前回禀军情。他军令一下,环绕土堆的他的亲卫顿时闪开一条通路,在百余契丹奚人各色各样的目光注视下,这几个远拦子从他们中间穿过,直奔到萧干面前。
大家就看着几名哨探扑的在萧干面前跪下,匆匆一礼,就趋前回禀军情。每个人都全神贯注,似乎想听到点什么。可是在震耳欲聋的金鼓声中,又能听清楚什么!
萧干背影,只是端坐不动。静默了一下,挥手让几个远拦子退下歇息。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萧干,却没有一个敢趋前发问。
萧干扶着膝盖,缓缓起身,还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手用力的向下一劈,背后金鼓声音立止。少了这震耳欲聋的鼓声,战场上喊杀声音,哭喊声音就加倍的大了起来。其他地方,不论是契丹奚人军队,还是常胜军,都朝这个有着萧干大旗的土堆上望过来。易州城头,守军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变故,少了敌人的鼓声助威,他们的士气莫名的也提高了,更多的滚木礌石砸了下来,让蚁附在城头左近的百姓民壮,如汤泼雪一般的纷纷滚落!
可是萧干,却似乎是毫不在意,看都懒得多看一眼易州城头,只是转身挥手,将麾下将领都召唤过来,围着他团团一个圈子。终于有一个亲厚奚人将领忍不住发问:“大王,什么军情?让远拦子直报过来?”
萧干一笑:“涿州入娘的丢了。”
人群一静,顿时爆发出一阵大哗!
~~~~~~~~~~~~~~~~~~~~~~~~~~~~~~~~~~~~~~~~~~~~~~~~~~这个时候,董大郎并不在萧干身边,他一静直领常胜军各营主力,蹲坐在土堆后不远的地方。人人都静默的不出声的吃着干粮,养足精神,等待最后出击。董大郎披着两层甲,换下靴子着了麻鞋,一副准备披坚执锐,身先士卒杀伤城头的模样。和麾下士卒们一扬,同样默默的嚼着干饼,喝着水葫芦里的水。
听到金鼓声突然停止,他神色一动,就朝远处萧干所在的地方望去。他身边的亲信将佐,也围了过来,和董大郎一块儿将目光投过去。接着就忍不住朝董大郎发问:“都管,这又是怎的了?俺们拼命厮杀,这涿易两州百姓也造了孽,死伤这么多。这帮奚人契丹,连擂鼓助威都懒得?”
董大郎脸色如铁一般黑,只是低头继续嚼干饼:“且少说话,现在我们只要易州!其他事情,和我们漠不相干!”
~~~~~~~~~~~~~~~~~~~~~~~~~~~~~~~~~~~~~~~~~~~~~~~~~~~~~~~~~“谁抢了涿州?难道宋军大队出动?俺们逼在白沟河南的远拦子哨探,怎生没有回报?”
“宋军怎么突然转了性子,这么快就能整顿起来?还抢了涿州?俺却不信!遮没不是女真?要是女真都到了涿州,那燕京城…………”
“大王,怎么办?是战是守?易州不要管了,俺们速速回镇燕京根本!”
底下人顿时七嘴八舌的嚷做一团,武人嗓门大,这混杂在一起,比刚才敲得如雷一般响的金鼓之声,也低不了多少!
涿州旋得旋失,不管是宋人还是女真抢了涿州。这局势都是无比恶劣。宋人据此,燕京南面屏障,就已经和辽国共险。他们万余骑孤悬在涿易二州,没有依托,完全无法和宋人大军抗衡!辽人兵将都知道,宋军野战不成,可是守城却是厉害。宋人器械多,军资多,射士多。抢下涿州,基本上就没有夺回来的希望。只有全军立刻退向燕京城下,在高粱河一线背城借一,和宋人做最后的决战!
要是女真的话,那局势就还要恶劣十倍,就代表女真铁骑已经淹没了燕京城,直逼到了这里。大辽最后根本已经失却,他们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孤军,除了死和降,就没有第三条出路!大家在燕京城的亲族子弟,也都沦为女真人的奴隶!
人人都神情悲愤,似乎一下就失却了控制。激愤、绝望、无奈、恐惧…………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这些刚才还显得趾高气昂的契丹奚人军官们,几乎就成了爆发的蜂巢!萧干笑笑,猛的大喝一声:“住了!都是厮杀出来的,这点静气都没有,将来又如何挽回这个时局?男子汉大丈夫,做什么小儿女状!谁再垂头丧气,某让谁去填这易州城墙!”
萧干一声大喝,四下似有回声,他一向愁眉苦脸的一张脸,这个时候腮骨高高凸起,竟然显得猛鸷绝伦!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垂首向萧干行礼。
萧干缓缓扫视面前这百余将领面孔一眼,换了语气,轻松的笑道:“什么宋军大队,什么女真!大石林牙坐镇燕京,要是女真过来,大石林牙能无军情报来?燕京如此雄城,女真一年也打不下!至于宋军大队,俺们撒在白沟河以南的远拦子须不是假的!小队潜越,尚有可能,大队而动,绝无可能!宋军向来又笨重不堪,哪怕抽数万人先期北上,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动起来的,大家都是见了无数阵的,这个道理还想不明白?”
诸将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一脸轻松的萧干。萧干临此危急关头,犹有静气,大家自然佩服,可是涿州毕竟是丢了!是战是守,必须马上拿出法子出来。却不知道萧干大王会作何打算,不过大家都有志一同,在这易州城下,是再蹲不得了!不少人心中还暗自埋怨萧干,要不是他怕董大郎狐疑,不肯在下易州之战卖力,要暂时笼络住他,全军没在涿州留一兵一卒,全部交给赵鹤寿镇守,怎么会有今日之事?要是当日就翻转面皮将涿州吃下来,怎么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迎着大家的目光,萧干仍然神色轻松,回头看了一眼易州城墙,笑道:“直娘贼,准是宋军小队,趁着某和大石林牙大军北撤,越过白沟河前出哨探,看见涿州空虚,干脆动手。至了不起不过五百人马,应该多是骑军…………说不定就是杨可世的白梃兵!这场大雨也帮了他们的忙,才让远拦子没发觉他们潜越…………赵鹤寿也太过无用,让他们得了这个彩头!不过这么点人马,抢回来就是了,哪位将军愿意领一军人马,去将涿州抢回来?至不济也要将他们死死的逼在涿州城中,让他们樵采不得。涿州家底已经给糟蹋干净,四野也无所掠,围定他们,饿不死他们的话,某打下易州,就回头过来收拾他们!现在某不能离开易州,主力也不能离开!绝不能功亏一篑,必须拿下易州,以为将来战守依托!不然来回于两地之间,反而会失却凭借,不堪战守!”
这个时候,契丹奚人诸将,再想回燕京城,这心思也抛到了九霄云外去。国势多艰,涿州的重要大家都知道。不抢回来,燕京城就门户大开!
当下就有数名将领抢步而前:“大王,属下愿往!”
萧干笑笑,点了几个人名字:“也烈,萧菩萨,长保,你们领本部人马前去,某再给你们一百远拦子,将那支好运道的宋军小队给某屠个干净!绝不能让他们在涿州立足!某料他们,现在满心思想的都是想死死保住这个大功,打的是闭城死守的主意,只要去得快,说不定就是一战功成!如若克城不下,让他们困死在涿州,无能影响易州局势,也是你们的功绩,某为后盾支撑你们…………去,这功劳给你们了!”
说罢萧干就是一笑:“某的主力不能轻动,现在是紧要关头。某的大军一动,董大郎所部必然犹疑,士气将堕,这易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下来!所以之能点你们这支军来替某收拾对手了…………就算是白梃兵全数而止,你们三人的大辽健锐,也能将其击败!如若是大队敌军,也不必冒险,回来报于某就是,某自有盘算,涿州一事,某就全拜托在三位身上了!”
他点的是两个契丹将领,一个奚人将领,麾下各有一个指挥的骑军。加上一百远拦子,接近千人骑军之数。又都是精锐,要是萧干对宋军实力判断准确,几乎是能稳稳吃定对手。三名被点到的将领都上前一步,单膝跪下:“大王,俺们必不辱命!”
萧干一笑摆手,回身坐下,下令道:“继续擂鼓!催促董大郎继续攻城!两日内再不下涿州,某就对他不客气了!”
一个将领低声问道:“大王,涿州失陷的消息,是不是要对董大郎守密?”
萧干侧头想了一下,笑道:“还守个什么密!董大郎是聪明人,他知道该做些什么!”
~~~~~~~~~~~~~~~~~~~~~~~~~~~~~~~~~~~~~~~~~~~~~~~~~~~~~~~~~~~~~~涿州西面城门,民夫辛苦一夜,堵塞起来的城门洞又被搬开。虽然从昨夜忙碌到现在,但是征发出来的民夫,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只是忙忙碌碌干个不休。这个时候才算告一段落,却有宋人甲士招呼他们到了一旁,抬来了大桶大桶的热汤,还有熬好的粟粥,虽然是扫仓库底子拿出的陈米,熬热了只是发出一股霉味,可是每个人都是稀里呼噜的喝得香甜。民夫一群群的围着,虽然手里捧着热腾腾的吃食,可是每个人的神色多少都有些忐忑不安。谁也不知道这些宋人到底想干些什么。
兵过如洗,大家都是知道,现在在涿州城还剩下的百姓,谁不是近年都遭遇了数次兵亟?这些宋人甲士,在大雨中如天兵天将一般的杀到,每个士卒都是铁甲耀眼,兵刃精利。抢下城池先是如临大敌一般的修补城墙,堵塞城门,一副要闭门死守的模样。不过一夜功夫,又大开城门,难道宋军大队就要过来了?
虽然这些铁甲甲士看起来比熟悉的常胜军要森严许多,也冷冰冰的不大搭理这些燕地百姓。可是倒也没有什么骚扰,各人都守着各自的位置。让大家忙了一夜,照理来说,一切都是白干,是最正常不过,不挨鞭子拳头就算是好的了——乱世当中,百姓性命还不如一条狗!
可现在捧在手中的热粥热汤却是实在的。挑食物过来的也是常胜军降卒。他们虽然奉命干这一切,可是一个个神色都是疑疑惑惑的。也不知道宋军这么客气干什么,难道是收买人心?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两个在城门口踱步的宋人军将。两人一个高大,满脸胡须。一个矮一些,看起来年纪轻轻,但是一脸沉稳的模样。看他们举动,似乎在等候些什么。可是谁也不敢发问。大胆一些的民夫偷偷问相熟的常胜军降卒,这两个人什么来路。常胜军降卒也之能偷偷回答:“这是派来领俺们的大宋军将!据说从此俺们就是宋军了,有饷糈,有犒赏,不比当常胜军挨穷,还说将来要带俺们去汴梁夸功…………谁知道将来如何?不过挨一日算一日罢了…………现在大队甲士,正在衙署列队,正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呢!”
常胜军士卒疑惑,百姓们也是疑惑。最后都是长叹一声,谁知道当大宋子民,又将是怎样一种命运!
城中衙署方向,突然传来了击鼓之声,一声声的直传入心底,直回荡在涿州空荡荡的城墙上。一直在城门口踱步的两名大宋军将,立刻转身,肃然而立。不多的十余名大宋甲士,同样肃立。
从远处,响起了如雷的马蹄声,却不急骤,只是低沉的滚动。伴随着一声声的鼓声,向城门方向涌来。门口百姓和常胜军降卒,都跌跌撞撞的避开,只是翘首而望。
没有多长时间,就听见马蹄声越来越清晰,然后就看见铁甲甲士,四人一排,盔顶红缨如林,不住的涌来。最前面的数排,执旗击鼓,引导着后面的铁甲丛林跟进!数百重骑,聚集在一起,给人观感的冲击力,大是惊人!
铁甲骑士似乎无穷无尽的从后面不断的涌出来,人人静默无声,就连胯下战马,也安静得并不嘶鸣,只是朝西门外开去。常胜军降卒和百姓们都相顾骇然。涿州城谁不知道辽人大队朝西面易州开去,临行前甚至将涿州四野裹挟一空。眼前甲士虽然精利,可是比起那日看见如乌云一般遮天蔽日的辽人大队骑兵,还远远不是对手!
难道他们竟然要朝西而去,以卵击石,向优势的辽人骑兵挑战?
岳飞和韩世忠,正在门口,看着袍泽向西而去,一列列的通过城门,都是肃然不语。连一向粗疏的韩世忠都是表情凝重。韩世忠只是低声自语:“俺错过了,俺错过了……直娘贼的真是堵心!”
岳飞却低声道:“有萧宣赞在,还怕没有俺们立功的机会!如果说此前俺还想着跟着萧宣赞,将来有没有出路的话,就凭着萧宣赞领不足四百兵敢直薄萧干大军,俺从此就只在宣赞麾下效力!”
听到岳飞的低语,韩世忠只是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岳家兄弟,俺羡慕你啊…………”
岳飞一笑,神采飞扬:“羡慕什么?青史标名,只在马上博取,但凭男儿本事!”
在他们低声对话当中,就看见萧言一身戎装,气度凛然的乘马而过。在他身边,正是马扩。他们两人周围,层层甲士拱卫,红缨白羽如林,铁甲闪着寒光,在这一刻,动人心魄!
这一次,萧言终于将小哑巴留了下来。不管小哑巴再怎么嘟嘴生气,他也不让小哑巴跟着了。至于郭蓉,听到萧言果然言出必行,以三百五十骑士,西指易州,直面萧干大军,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静静的看了萧言良久。
被如林甲士拱卫,去面对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最大的挑战,萧言却觉得自己心情出奇的平静。
…………都走到现在了,再没有回头的余地。
不论成败,老子来过,奋斗过。短短不足一月的时间,对于自己来说,却胜过过去那二十六年。
在未来,到底还有什么等着自己?自己已经创造了奇迹,这一次,自己是不是还会创造出一个被任何人都当作是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萧言目光越过了眼前军马,越过了涿州城墙,甚至越过了远处的易州,直投向不可见的山海尽头。
天高云阔,山清水碧,天地之间,无限广袤。
男儿大丈夫,当如是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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