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踪 第四十四章 何所恃

原因很简单，因为月狐珠聚集无数月华，乃是修行人眼中极好的炼制法器的天材地宝，道门太阴宗尘凝榭的月镜，其中就炼化了三枚月狐珠，而月镜几乎可以成为与道门八大神器并列的法器了。

不仅如此，月狐珠更是一种稀世罕有的灵药，蕴藏其中的月华之力，对于修行人来说，有着无数想象不到的好处。不仅可以如月狐一般用来洗练形骸，退去种种身中杂气诸病，而且月华之力乃是天地之间太阴之精，更加可以在定坐行功之时将月华之力融入形神之中，极大的增强修为，并且让自身的法力带着月华之力的特性。

而月华之力融于形神，对于修行历劫来说，更有着极强的抵御内外心魔的作用，比一般人更容易度过层层劫数……如此种种，难以言说，可以说月狐珠乃是天地之间极为难得的至宝。

除此之外，对于修行人来说，那月狐之皮，能避水火，不染尘埃，更是炼制法衣绝佳天材地宝。因此虽然道门之中训令，严禁弟子为取宝物而杀生，道门十三宗弟子并不敢滥杀无辜，就连尘凝榭的月镜也是得自已经死去的月狐。太阴宗传承数千年，也就收集到了三颗月狐珠而已。但是修行界其他世家、门派却对此趋之若鹜，杀狐夺珠，甚至连幼狐都不放过，导致月狐在数百年前已经绝迹修行界。

因而梦狐、幻狐以及月狐，这三种异狐，无论哪一种现身修行界都会引起极大的轰动。想不到在这青丘山却能同时见到三种，哦，不，应该是四种。叶小秋这只九尾狐，可是比这三种狐还要稀罕多了。陆正听那梦狐自报家门说了这么一句，便回想起了《万物》书中的记载，一念之间想到了这么多。

而听叶小秋的语气。似乎与这三狐有着什么不满，语气之中尽是讥讽。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还在洞内，等到话说完了，身影已经消失，出现在了洞外。

只听洞外那梦狐道：“圣君这样说，意思是责备老身等了，老身等万死。”

她说着这话应该是三个都跪下了，只听叶小秋道：“你们爱跪就跪着吧，一口一个圣君。我当承当不起。若是没事。那就离开吧，这青丘山也不是你们想来就来的地方！”

陆正本无心去听狐族之内的事情，但叶小秋等狐说话大声。他很自然就听见了。他想了想，不管怎么样。耳朵虽然不禁声，人家也没防备，但自己还是有办法不听的，非礼不听，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入定行功为好。

正当他打定这个主意之时，耳闻听见那梦狐说道：“圣君说得极是，这青丘山乃是狐族圣地，自然不是老身等想来就能来的。但是老身也冒昧多问一句，圣君，老身等身为狐族不蒙圣君召见，尚且不能进入这青丘山，为什么现在有修行人却能够在我等狐族圣地出入自由呢？”

陆正一听，这话分明说的就是荒未央啊，但自己如今也在青丘山内，也算是牵扯到自己了。既然与自己有关，那就不必回避，大大方方的听着就好了。

那梦狐说完，又有两个声音分别道：“是啊，梦姥所言极是。”“圣君，青丘山乃是狐族圣地，数千年来，从未有修行人踏足啊。”应该是幻狐和月狐，这两个声音听来都十分清脆，不比梦狐声音那么苍老，只是仍旧不免带着历经沧桑之后的沉稳之感。

叶小秋听了之后，默然不语。那梦狐又继续道：“圣君也知，这些号称有道之士，将我狐族先祖残杀，剥皮炼器、夺丹制药，多少狐族先祖都惨死在修行人手中，别的不说，就在我身后的幻狐一族和月狐一族，就是深受其害，如今两族之狐加起来已不足百数……不足百数啊，圣君！要知当初我们狐族可是在走兽之中排行第七的种族啊！

其中的缘故的，圣君自然不必老身来饶舌多说，但是今日老身还是想提醒圣君一句，我狐族从来都是与修行人有着万千血海深仇，是誓死与修行人不同戴天的啊！圣君怎么可以把修行人带到我们狐族的圣地呢，这对狐族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啊！圣君！只怕圣君这么做，我狐族众狐只怕个个心冷，从此涣散，到时候……到时候……呜呜呜。”那梦狐说道此，已经是痛心疾首，声泪俱下。一旁的幻狐和月狐也轻声啜泣起来。

陆正听了，心中极为难过，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叶小秋却是冷哼一声，道：“我带一个修行人上山，这狐族就要分崩离析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狐族不妨就此散了为好！如此脆弱的种族，也不配存活于天地之间！”

此话一出，梦狐、幻狐和月狐同时‘啊’的一声，惊叫出来道：“圣君，怎可如此说话！”

叶小秋当即厉声一喝：“那我九尾该如何说话！”这一句话她却是用上了法力喝出，就如惊雷一绽，威赫所至，吓得三狐顿时跪下。

只听叶小秋道：“天地之间，何处不是生杀？又有哪一个种族不杀生，哪一个种族不被杀？生之道，天之所生；杀之道，难道就不是天之所生。凭什么我狐族就要逃过天杀，难道我狐族从来不杀生吗？既然杀生，就要有被杀的觉悟！与其有此心里去恨，不如用来好生修行。难道你们要活在修行人的怜悯之下吗？”

这番话说来铿锵无比，每个字都带着滚滚雷音，一股庞然慑人的威势，摄魂夺魄，三狐跪在地上，颤抖不已。

叶小秋继续道：“有仇当报仇，但若因此沉浸仇恨之中，是陷心混沌，分不出何者为敌，何者为友，岂不是天大的愚蠢吗？你们愚蠢至极也倒罢了，难道还要拉着我一起陷入愚蠢吗？你们口口声声狐族狐族，除了不断教给你们的后代仇恨之外，究竟还有什么教给它们？今天我就告诉你们，狐族败落，不是因为修行人，而是因为你们！就是你们，才让狐族一天天的衰落下去。到最后，我有耳朵，听见的只会是狐族的哀嚎！我有眼睛，却只能见证狐族的灭亡！”

梦狐等三狐连连磕头，惶恐不已，告罪道：“是老身愚昧，是老身愚蠢，老身等万死，老身等万死，求圣君不要舍弃狐族，不要舍弃狐族哇！”

眼见如此情形，叶小秋口气一软，原本还有的怒火也不再发作，沉默了半晌，所有的威势消失，叹了口气道：“起来吧，你们也是为狐族着想，不算什么罪过。只是你们根本看不清楚怎么样做才能真正让狐族在这天地之间生存下去。

上古之时，天地淳然，我狐族就出身于这青丘山，此后繁衍流变，种族壮大，而如今天地已变，而我狐族却不能察见天地之变，所以凋零萎落。虽然看起来是被修行人残杀，但你们却不知道，兴则由己，败亦由己的道理。”

梦狐等连忙告求道：“请圣君垂怜狐族，请圣君垂怜狐族！佑我狐族，佑我狐族！老身等愿意领受冒犯之罪，请圣君千万不要抛弃狐族啊！”

叶小秋叹了口气道：“你们说出这样的话，就是完全错了。九尾也是狐，抛弃狐族等于抛弃自身，天地间的生灵，又哪儿有抛弃自身的呢？”

梦狐等闻言惊喜不已，连连叩拜谢恩。叶小秋显得有些疲惫，道：“不要再磕头了，你们若真想为狐族留下一点血脉。三个月之后，便去各族之中各自挑选十名最优秀的小狐带来青丘山，此事关系重大，千万不可泄露一丝风声，否则青丘山崩，狐族不存！”

此言一出，三狐浑身一颤，梦狐正要问什么，叶小秋已抢先道：“不要多问，此事乃是天机，天机泄露，祸殃难当，照着做就事了。另外，我告诉你们，这天机就是那个修行人甘愿承受祸殃告诉我的，你们以后也要知道如何去相信该相信的生灵，包括修行人。天地造化既然给你们生就了一双眼睛，你们就应该明辨自己所看见的一切！去吧！”

三狐叩拜之后，急速离去。三个月之中，要在狐族之中各自挑出十名小狐，可不是容易的事，时间紧迫，不容他们有片刻的停留。

三狐离去之后，叶小秋兀自站立发呆，陆正从洞中走出来，她似是自言自语一般，道：“陆正，我还是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我吗？”

陆正道：“你说吧。”

叶小秋转过身，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若有一天，我不在了，烦请你替我照顾狐族，从我不在之日起，你就是这青丘山之主。”

陆正大吃一惊：“你会出什么事，荒未央知道吗？”

叶小秋微微一笑道：“你先说，能不能答应我？”

陆正现出犹豫之色，道：“我不是狐……”

叶小秋打断道：“荒未央把你带到这儿来，就是为了给我这个机会！”说着，她一下子跪倒在地，向陆正叩拜道：“我求求你了！”

陆正想不到她竟然会行此大礼，加上听见她刚才所说的一切，显然修行界是将有大事发生，这一点也是他早已从荒未央身上感觉到的，他没有去扶叶小秋，而是问道：“你有这样的大事求我，那你得先告诉我，你会发生什么事，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不过是个区区知身境的修行人，神通法术低微，为什么你要求到我身上！”

叶小秋挺直身子，但却没有起身，目光坚定，神情凝重，她道：“因为你是应劫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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