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之上,老疯子刚一落下身形,立即恢复了原本的真容,黑白乱发飘荡,却收敛起了原本的疯癫之态,应了那人一句:“无恙无恙,一天没能把你老虫子从这破车上扔下来,老疯子当然无恙!”
那汉子闻言,立即松开车把,转身凝住一身神气,挡在了车子面前严阵以待,始终淡然不动神色的脸上,此时则终于露出了肃然之色。他知道老疯子必然是一路跟着自己而来的,自己已经够小心了,但是仍然没有发觉这老疯子跟在自己身后。
老疯子对此却是满不在乎的表情,双手背负身后,长身立在原地,道:“推车的,你紧张什么?虽然你也是知命境,但是你拦得住老疯子吗?”
那汉子竟有知命的修为,却不过是给车上之人推车的的车奴,那车上的人又是何等惊世骇俗的来历呢?那汉子似乎对老疯子极熟,交手过多次,一板一眼的答道:“拦不住,也要拦;拦不拦跟拦不拦得住,是两回事!”
老疯子嘿然一笑,眼睛都眯了起来,道:“这个话,又让老疯子想起螳螂劈山的故事了。哈哈,傻小子编故事真是好用,到哪个笨蛋身上都用得着。”
忽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那小车自行转了过来,露出了车上之人的真容,只见莲冠之下却不见五官,而是被一张青铜面具遮盖的严严实实。青铜面具古朴浑然,与五官镶贴得严丝合缝。除了露出的一双眼睛,就连鼻孔和嘴巴之处也是闭合无漏,因此只能依稀看出此人的轮廓。除此之外,黑衣包裹之下,车上之人也只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以及一双苍白的毫无血色的手,膝上果然有一柄青丝拂尘,却只是随意放在膝盖之上,并没有握在他的手中!
车上之人目光轻柔,道:“无极兄,自你进入知命境。你我之间已经比过五次了。你目前尚且未突破知命境。想必结果还是一样的,就不必再试了吧。”
老疯子冷冷一哼:“没有比过,怎么知道?老疯子偏就爱做那劈山的螳螂!”话还没说完,老疯子身形一动。立时化成一道虚影。无视相隔数十丈。刹那之间便逼近了那辆小车。那推车的汉子才及反应,法力方运,便被老疯子的无形之风冲击得溃散不已。整个人亦被一股狂风扯住卷天而去,同时他立足之地亦有大块岩石裂地而起,随同一起被抛天而去,在天上旋转不休。
老疯子一出手,便用上了全力。那汉子竟然不是他一合之敌,才一照面就被击飞了出去,但是老疯子却只能止步于此,再也没有逼近一步。只见他的虚影伸出一指指向了那车上之人的眉心,但相隔数寸,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对方的防护。车上之人依旧平平静静的坐在车上,什么也没有动,仍旧如方才一模一样。
老疯子脸上现出心中不甘,双目神华闪耀,猛地大喝一声,尖锐的风啸急速冲天响起,虚影之中向八方迸发万千流风,虚影闪烁,黑白乱飘,无数道流风飙腾旋转,回荡呼啸,顿时将整个小山遮蔽在一场巨大的旋风之中。
流风满山,转眼落叶无数,而在刹那之间,满山旋风又急速回荡流转凝聚在老疯子指尖一寸之处,虚影指尖顿生半寸犹如实质的光焰,再度向前逼近至距离那车上之人仅寸半寸之距,远处望见,老疯子的虚影一指几乎已经按住了那车上之人的眉心。
逼迫至如此绝境,车上之人仍旧一动不动,任凭万千狂风乱卷,任由老疯子流风指剑逼宫,任随那推车汉子在半空难以下落,但这万千风狂却不能吹动他一丝头发、一片衣褶,虽然近在咫尺,但是他和老疯子却仿佛在不同的空间,半寸之差,却是天地悬隔!
相持一阵,老疯子神通不及,不见其功,而终于那车上之人动了,动的却不是他的的手脚眉眼,而是他膝盖上的那柄拂尘。拂尘自行从他双腿之上弹起,没有去阻挡老疯子的流风剑指,而是以拂尘之柄直接指向了老疯子的那道虚影。不是指向别处,就跟老疯子指向他的眉心一样,也是直冲老疯子的眉心而去。
但是拂尘并不是如老疯子那样逼住一指不撤,确切的说是冲着老疯子的虚影眉心凌空轻轻一点,随之尘柄之上有青色光华一闪,光点随之展开,掠过老疯子虚影全身。随之拂尘立即倒转,青丝扫出,划成一道弧光击中虚影,只听“啪”得一声,老疯子的虚影直接被震退出去,分成三次退回原地。
第一次被震退的时候,老疯子被退离小车一丈开外,他的身影由虚化无,消失不见。第二次后退,出现了在离开小车十丈之外,这一次老疯子的身影却是从无到有,现出了真身。短暂停顿之后,老疯子的身形又继续不受控制地又向后退去,这一次直接退到了他发起攻击之地,随即静止下来,没有再往后退,老疯子仍旧如之前一样站着。
就在老疯子退回之后,天上一直漂浮着的推车汉子也终于落了下来,双足落地之时,整个小山都是一震。那汉子身形微微一晃,这才站稳,眼眸之中闪现一丝怒气,瞪视了老疯子一眼,但是随即消失不见,老老实实回到那小车的后面,继续握住了车把!
紧接着便听见老疯子羞恼不已的声音传来:“不动!不动!不动!老虫子,每次都是这一手,你不嫌烦吗?老疯子可早就腻味死啦!知道你有能耐败我,你就不能换一换手法,故意每一次都一动不动就击退老夫,还让老家伙毫发无伤,你就是故意恶心老疯子!”
车上之人却摇了摇头道:“无极兄,不是龙图不肯出手。实在是就算我全力出手,也仍旧是伤不了你分毫啊!再者,天下神通法术其实不外乎修行之初最先具备御物之力,一切法术不出御物二字。道门阴阳八法可以摄尽一切法术,同样御物二字也可摄尽阴阳八派,否则贵门八派的法诀,也不会皆以御字为名。就如无极兄,一身御风之术,变化莫测,其中蕴含无极兄对天地之间万千流风变化所悟之力。感之挠之。起之应之,分之聚之,变之化之如此等等,莫不在一御字之中。”
老疯子听得不耐烦。讥讽道:“老虫子。不怪你总是坐在那辆小破车上浑身都不动。敢情你将所有的动都放在了你这张嘴上!”
那自称龙图之人看来涵养极好,也不生气,呵呵一笑道:“无极兄。你刚才说龙图不动,其实龙图一生修行,所参所悟就在不动二字,要是真的被你激应而动,那龙图如何敌得过你的无形之风,变化之风,早也就败在你手上了!”
老疯子听得这话,似乎心里十分赞同,微微还有些得意,口上却道:“老虫子你不必拿这种话来糊弄老疯子,败了就是败了,脸上糊得再光也没有面子。哼,只不过下次再见,老疯子一定把你从这小破车上掀下来,看你这条长年盘踞在破车上的老虫子到底还会不会走路,还是在地上爬!”
那小车后的汉子此时插了一句道:“你每次失败之后,都说过这句话!”
老疯子哪里是肯吃嘴上亏的家伙,一听之下,下巴翘起老高,不阴不阳地道:“老疯子在老虫子手上败过多少次,你就被老疯子放飞到天上多少次。以前你都是半个屁也不放,这倒是唯一一次放了个响屁,还是臭得要命!”说着,伸手扇鼻,做出嫌弃之状,最后又捏着鼻子冲那车上之人道:“老虫子,你闻得这么臭的屁,居然还不赶紧下车逃走,老疯子承认你比我高明!”
老疯子这几句话登时气得那推车的汉子满脸涨得通红,深悔自己胡乱跟着老疯子搭话,引来这一番折辱,只得强行按捺,不敢再说什么。他自忖嘴上无赖斗不过老疯子,只好闭口。
这时,那车上之人道:“无极兄一张利嘴还是不饶人!话说回来,不知道无极兄是什么时候从人间回来的,又何故那么巧合突然现身在此?”
老疯子听得这话,嘿嘿一笑,道:“这话倒是老疯子要问你老虫子的,要说在人间行走,那是你老虫子才爱做的事情吧!什么时候回到修行界,而且还派了你推车的车夫去积山墟等人,你老虫子一肚子坏水,这次又想算计谁来?”
那车上之人道:“只是约了一个久不想见的故人罢了,而且对方也没有来。”
老疯子故作惊讶道:“哈哈,以老虫子你在散修中的声望,居然还有人敢负你老虫子的约,不怕被天下散修围追堵截、追杀至死吗?究竟是哪一路的高人,不妨说出个名字来让老疯子长长见识也好!”
那车上之人淡淡一笑,知道这老疯子状似疯癫,但实际上心思缜密无比,见自己出没在此,必然起了疑心,一口咬住话头便不肯轻放,便道:“龙图要见什么人,想必无极兄心里犹如明镜一样,又何须我赘言呢?倒是无极兄你,呵呵,流风本是无定,没想到如今却有人有捕风之能,将无极兄也牵绊住了!”
老疯子哈哈大笑道:“老虫子你这套不管用了,避实就虚,以攻为守,老疯子今天偏就不上你的当。老疯子行事光明磊落,从不遮遮掩掩,早入了你的耳目之中有什么奇怪,你不必拿这件事来激我老人家,今天你非得说出个名字来不可,否则老疯子可不罢休,你待怎样!”
那车上之人叹了口气,道:“无极兄逼迫至此,那我也不得不实话实说了,反正什么谎话到最后也隐瞒不了你,老实跟我无极兄说了吧,龙图今日所约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道门代辅天渊无咎!”
老疯子一听这话,差点没把眼珠子掉出来,失声道:“什么!大夏龙图,你这天宗弃徒居然约了渊无咎,竟有这样的事情,这真是天下奇闻了!难道你们已经冰释前嫌了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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