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黎直接从哨塔上跳下,稳稳的落在那一队海军战姬行进路线的前方。
走在最前面的战姬姑娘一眼就认出了琴黎,马上张开双臂迎了上来:“橘!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你!”
“麻美?”橘琴黎愣了一下,才确认这真的是自己的好友井上麻美,“你不是在青叶号上担任战姬长吗?”
“是啊,所以我和青叶号的战姬部队一起被调动到这里加强首都圈的防御了啊。”井上麻美脸上的笑容忽然褪去,她看了眼远方那通红的天空,“不过看来,我们调过来对改善状况的帮助有限。”
这时候青叶号的战姬们经过两人身边,战姬姑娘们都对橘琴黎行注目礼。麻美对经过自己身边的战姬队副队长简单的吩咐道:“你来带大家去食堂,我和橘小姐要聊一会儿。”
战姬们走远后,麻美才再次看着琴黎:“你会出现在这里,就是说陆军那帮家伙终于放弃在海岸线重创美国人的打算了?”
八王子距离东京中央区有三十公里以上,离海岸线也有相当的距离,神姬转移到八王子之后,对前线的支援和保护就大大削弱――虽然神姬飞起来之后要越过这三十公里的距离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但这个距离让神姬无法用自己的感知来判断敌方是否出动了神姬攻击战线,前方部队很可能会在慌乱中传递回来一些错误的报告,导致琴黎等人白白浪费精神力。
“陆军那帮家伙,终于认识到海军重炮的威力,”琴黎扭头看着远方那燃烧的天空,“如果不是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建造的坚固地下工事,根本就无法承受住这样的重炮轰击。今天白天敌人战列舰的主炮都在攻击我们的魔导工坊,只用巡洋舰的八英寸炮轰击海岸上陆军的阵地,就已经给陆军部队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如果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没意识到必须放弃海岸线,在敌人舰炮无法影响的内陆进行决战,那我看这个国家也没有守护的必要了。”
面对琴黎这露骨的话语,麻美只是笑笑,然后轻车熟路的避开了最敏感的部分:“对于陆军来说,巡洋舰上的八英寸炮就已经是重炮了呢。陆军口中所谓的重炮,大多是指150毫米的炮不是么?”
琴黎叹了口气,答道:“是啊,就连驱逐舰的127毫米炮,在陆军那里都已经算是口径相当令人满意的火炮了呢。”
“海军和陆军的矛盾,很大程度上就是源自这种认知差异呢。”
琴黎看着麻美的脸,犹豫了一下,随后她环顾周围,确定没人在监视她们俩之后,才轻声说道:“麻美,这场战争已经没有希望打赢了,东京和横须贺的重要工厂和设施都遭到严重破坏,美军甚至不需要登陆,只要沿着海岸线一路炮击,把我们的工厂设施全部毁掉,他们就几乎赢得了战争。”
“当年总把明帝国当作首要假想敌,所以把重要工业都集中在背向明帝国的一侧,这个策略现在收到了反效果呢。”麻美的口气听起来就像在谈论一个纯粹的学术问题。
“麻美!”琴黎稍稍提高声音,“我是要你赶快离开首都圈!你不需要卷入这场战争的,你……”
“我适合去江田岛当个教授,对吗?”麻美对老相识歪了歪头,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和现在严峻的局势一点都不相符,“你说得没错,但我好歹是战姬啊,大家都在全力奋战的时候,我不可能逃走的吧?我确实不像你一样会想着尽忠报国什么的,但是,我也不会允许自己在大家全都在努力奋战的时候,做一个可耻的逃跑者。”
琴黎看着麻美的脸,似乎想要继续劝说,可憋了半天却连一个字都没能憋出来。
反倒是麻美,她抬起右手,做出要和琴黎击掌的姿势,笑着对琴黎说:“来吧,让我们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好了。”
琴黎一副不情愿的模样,轻轻拍了麻美竖起来的右手一下,然后幽幽的说:“我可是神姬,就算我在战场上战到筋疲力竭而昏倒,美国人也只会俘虏我。你可不一样……”
“就算是神姬,运气不好也会直接战死的吧?这个世界上战死的神姬可不在少数,被抓获之后获得礼遇什么的,那都是从战场上生存下来之后的事情啦。”麻美打断琴黎的话,“所以我们其实都一样,必须要努力在战场上活下来。”
橘琴黎看着挚友脸上的笑容,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她那严肃的表情松弛下来,对麻美露出浅浅的笑容。
“好吧,麻美,我们一起加油好了。我有点饿了,你是要去食堂吃饭对吗?”
“对啊,”麻美点点头,“怎么,又什么好吃的招牌菜推荐吗?”
“完全没有,我之前一直配置在三宅坂的基地,吃饭则全部由天皇陛下的御用厨师提供,不过现在就连天皇陛下都只能吃军队的配给餐,所以我才要去餐厅。”
“那看起来还是我在这方面比较熟悉呀,我之前在广岛基地待了很长时间,对如何用食堂提供的东西搭配出营养健康又好吃的一餐深有研究。”
说着麻美拉起琴黎的手,接着身穿军装的战姬大人和神姬大人像普通的女孩子那样在八王子基地内奔跑起来。
如果不是天空那不详的血色,以及周围全副武装但士气低落的士兵们,这就完全是一副女子高中生的青春画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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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炮击第二天,太阳刚刚在地平线上露出头。
从横须贺通向镰仓的沿海铁路路轨两侧,挤满了拖家带口步履艰难的难民。
寅次郎混在难民的队伍中,虽然双脚和大家一样都向着镰仓方向不断迈动,但看得出来他走得十分的不坚决。
铁路早就被军队征用,难民们就只能用双腿沿着铁路线逃离已经一片混乱的首都圈了。很多难民直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美国人突然就打到自己家门口了,不是说帝国海军取得了辉煌胜利吗?长门陆奥两艘巨舰不是全世界只有另外五艘船能够匹敌吗?
当然,这些人不知道,那五艘可以和长门陆奥匹敌的船里面,有三艘就在美国人的舰队里。
随着天逐渐放亮,距离铁路线并不远的大海展露出自己的容颜。
就在这时候,天空中有引擎声传来,正在低头赶路的难民们纷纷抬头,用混合着疑惑和不安的目光看着天空,寻找引擎声的来源。
很快,一个双机编队越过难民视线中的小山,向着海岸线盘旋过来。那飞机有着粗短肥胖的机身,和因为强调速度而机身修长的日制战斗机在外型上有着天壤之别。而那仿佛被染蓝了的水泥的涂装,更是完全不符合日本海军的涂装惯例。
但是飞机机翼上的红点,还是让难民中稍微懂一点军事的人高呼起来:“是我们的海鹫!”
很快,欢呼声沿着铁道扩散,所有人都帽子摘下来,拿在手上对着天空挥舞,没有帽子的人则抓起手绢、擦汗的毛巾等东西,学着别人的样子使劲挥舞着。
寅次郎也和其他人一样,舞动着他那顶西洋式的绅士帽,老实说,这帽子以及他拎在手里的短西装上衣,都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格格不入。
直到这两架“水泥蓝”的战斗机消失在难民们的视野外,也没人意识到日本海军战机的标志应该是只有一个红膏药,红膏药外面套着白星的那是美军的机徽。
飞机经过之后,难民们当中的气氛好了很多,甚至开始有年轻人小声谈论:“看来我们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到东京了。”“要不干脆折回去参加民兵义勇队?”
而上了点年纪人的表情也松弛了许多,有人开始“追忆”那些被自己在匆忙间落下的小物件了。
当难民队伍经过一处小山坡时,山坡上的陆军观察哨收到了无数来自难民们的祝福。
“好好干!”
“把他们打回去啊!”
“天皇陛下万岁!”
领导观察哨的年轻中尉看起来有些腼腆,他只是让士兵们收下难民们塞过来的东西,自己却守在炮队镜跟前,一刻不停的观察着海面。
寅次郎随着难民们的队伍,也走到观察哨旁边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咬牙离开铁路向着守在炮队镜旁边的军官走去。
他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士兵们挡住,挡住他的两名士兵看起来十分的紧张,脸都绷得快碎了。
“这里正在执行军事任务!请你离开!”
“我没有妨碍你们执行军事任务的意思,我就想问一下,东京现在什么情况。”寅次郎说着好像想到了什么,他伸手去掏上衣的口袋,结果却被两名士兵用爆喝阻止了。
“别动!”
“我……”
“举起手来!”
看来紧张的士兵是把寅次郎的动作理解为他要掏枪。
这时候一直在用炮队镜观察的中尉终于回过头,他看了眼寅次郎的上衣口袋,淡然道:“那口袋一看就知道装不下手枪吧。好了,枪放下。”
寅次郎看了眼中尉,得到他的默许后这才再次把手伸向口袋,然后掏出了一张日本帝国国民证。
“军官老爷,您看,我叫寅次郎,出生在东京都葛饰柴又,是帝释天的水把我养大,邻居们都叫我疯疯癫癫的阿寅。军官老爷,我就想问一下,葛饰区现在的状况怎么样?我的妹妹樱花还住在那里……”
中尉叹了口气。
“我不清楚葛饰的情况,不过现在整个东京都被大火笼罩,情况和关东大地震的时候差不多。您的妹妹要么已经逃跑了,要么……”
中尉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东京的方向。
“您看见天边那黑色的云彩了么,那就是东京大火形成的浓烟。”
寅次郎站在原地,远眺天边,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复杂。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他向中尉道别,然后迈开脚步,逆着人流向东京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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