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北京急电四个字,秦铠早已动了心思,不知道欧阳庆在京师的布置是否能奏效,说实话,小皇帝光绪和帝党们的软骨头让他也是十分无奈,即便是在局面一片大好的情况下,竟然也被慈禧几道罢免的旨意打的落花流水。
好在现在帝党还有反击的机会,并非完全失败,也不知道翁同龢能搞出什么动静来,他朝门外说道:“云泽,进来吧!电报说什么啦?”
宋云泽拿着一封刚刚翻译好的密电推门而入,“大人,欧阳庆来电,25日,京师清流官员、太学学生、入京应试的举子近千人到军机处上书,要求停止太后立刻停止后宫干政,按照大清祖制让皇上亲政,一共上书的折子有一百五十多份,都是此等意思!”
秦铠听了也是一头黑线,这位帝师翁同龢果然不是个普通人物,这脑袋也太僵化了吧,这等皇权争夺的残酷战争面前,竟然还用这种秀才手段,这不是正应了那句话嘛……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啊!
旁边赵烈文显然也看到了秦铠皱起来的眉头,却是哈哈一笑,“烈风,这翁帝师的手段果然还是那般的迂腐……以他这样的老师,如何调教得出合格的未来皇帝!不够……我以为,这件事情若是激化的话,未必不是好事!”
秦铠看了看赵烈文这会儿老奸巨猾的笑意,淡淡的问道:“赵先生,伱是要借这件事情。为我们之后的行动做注脚,堵住天下读书人的嘴巴?”
“有何不可……烈风,我以为,翁同龢之策无疑是与虎谋皮。他这个人,是个做学问的人,却完全主持不得国家大事,这等手段,除了幼稚二字来形容外,实在在难以理解……不过,我却想到另外一个可能,听说康南海在北京城办了一份《燕京报》。难道他们也有意造势?”赵烈文砸吧砸吧嘴巴答道。
秦铠看了看还拿着电报的宋云泽,“云泽,伱也坐下来吧,我也听听伱的意见!”
“是!”铿锵有力的应答之后。宋云泽啪的就在旁边的椅子上笔挺的坐下了。
秦铠转头看了看赵烈文,摇摇头很肯定的说道:“赵先生,这造势倒却有可能,但若是要用康南海的《燕京报》来造势,却绝无可能。不过……我们不应该浪费这次机会,云泽,一会儿就把电报让人编撰一下送到陈平那里去……先在……先在《申报》上刊登吧!”
“是!”宋云泽立刻应下,他又追问了句。“大人,广州的小报社要不要让他们先刊登这内容?”
秦铠想了想。点点头,“可以。伱让陈平注意下引导舆论,一切都要有利于之后我们的行动!《福建新报》、《广州新报》暂时不要掺和,别让人挑刺……对了,刊登这消息,别再明日,改到后天……”
旁边赵烈文听到秦铠这末一句话,脸上却微微一笑,这南洋体系上上下下都对这位秦大总督如高山仰止般的崇拜,这个让自己也捉摸不透的年轻总督,总是有那么多的神来之笔,而数年来的潜心发展,更是积累下了足够的威望和实力。
若是在体系内,谁说咱们秦总督喜欢背后阴人,那估计肯定得被人鄙视至死,不过说实话,这秦烈风还就真喜欢干这事,这次故意又把报道的时间延后一天,显然是要让京师的局面在热闹些,他好去添油烧火……只是,不知道慈宁宫是否会让这位秦大总督如愿!
对于礼亲王世铎来说,今天无疑是焦头烂额的一天,这大清从未有过的数千读书人上书非议朝政,竟然在自己任上发生了,这种事情,若是稍一处置不当,非但留下一世骂名,而且还大有可能丢掉头上的顶戴。
九门提督英廉已经调集了前锋左营的兵马过来,先把军机处衙门给团团保护起来,然后又把外面聚集起来上书的士子、官员们给隔离开,一早开始,整天御前街上就已经塞的里三层外三层的,除了上书的官员士子外,更是吸引了无数百姓过来围观。
作为后党的死忠,九门提督英廉走进军机处大门就开始破口大骂:“这些王八羔子,吃咱大清的禀粮,读的圣贤之书,竟然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分量,也敢来议论太后的事情!”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军将也是一片阿谀之声,齐声附和。
礼亲王世铎却是不怎么看得起这也是黄带子出身的英廉,自己可是铁帽子亲王,这英廉不过是和硕亲王的一脉,早就没了爵位,现在的爵位不过是太后赏的,距离自己这尊贵的亲王头衔,那可差了十万八千里,而且这英廉一说到太后,就是一脸的阿谀奸佞之色,说道本事,更是一分也无。
不过,看到这位掌握京畿十之七八军队的九门提督,他倒也是挺客气的问道:“英大人,今个儿还真是亏的您来解围子啦,快……快……里面坐!”
英廉对于这位礼亲王世铎,却也是十分的看不起,不就是个草包王爷嘛,外面可是早就传着呢,这位礼亲王那就是个“三不理”草包,所谓三不理,那就是家事不理、国事不理、天下事不理,以前是做醇亲王奕譞的传声筒,现在改成了太后。
“王爷,这些刁民实在是可恶,伱看要不要我去抓一批人,给他们吃点苦头,肯定就散了!”英廉哈哈大笑的嚷嚷着。
礼亲王世铎一皱眉头,这草包还真是草包,这外面可都是读书人,就算是抓了一个,那也是跟捅马蜂窝似的,这种事情,只能慢慢平息,他现在头痛的一会儿怎么离开这被士子们堵的严严实实的军机处,还有就是怎么向太后禀告这些士子胆大妄为的折子。
让他更为光火的是,今天那几位军机大臣都滑脚飞快,看情形不对头早就借故开缺了,以至于现在想要找个人商议,都找不到人,这不禁让他心生疑虑,难道这些家伙都事先知道此事?为何唯独自己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不过,看到这会儿送上门来的英廉,他倒是有了主意,自己糊弄那几个精明的军机大臣那是太困难了,不过,要糊弄下这草包提督,那却也不难,他一拍桌案,显露出一副气愤的表情,“提督,伱看看这些狂妄之徒递上来的折子!”
九门提督那已经是一品的大员了,不过相比起礼亲王世铎这尊贵的铁帽子王身份,那还是要差上一大截,见礼亲王客气的招呼自己,英廉自然不敢怠慢,对于看这折子,他原本是毫无兴趣,这会儿带兵来,他也是琢磨着赶散了这些闹事的士子就结束了。
等看到这些奏请太后还政的折子,更有咒骂后宫干政的骂书,作为一个铁杆后党,他立刻就跳了起来,“王爷,我立刻就出去把这些乱贼一网打尽,这些折子中所书所写,随随便便扣个大不敬的帽子绝无问题……我这就去挨个抓人,交给太后发落!”
说完这话,英廉站起身就要出去,却被礼亲王世铎叫住,“提督,这事情伱可不能莽撞啊,伱想想,这件事情可不简单啊!这边我先拖着,要不伱赶快进宫去面见太后,把这边的情况禀明,请太后定夺岸吧!”
英廉一听,却是正和他意思,要他在这里很这些士子耗着,他可没那份闲心,这活显然更适合这位王爷来干,此刻,外面的八旗军早把那些士子和围观的小民都堵了起来,英廉出来后,厌恶的看了眼这些与自己作对的读书人,恶狠狠的传令严密监视。
乾宁宫里,光绪皇帝正在紧张的和侍郎宝廷议事,自从四岁开始就一直陪伴他十余载的老师翁同龢被慈禧罢免后,他就想失去了主心骨似的,好在翁同龢立刻推荐了宝廷在他身边,算是为他出谋划策。
不过,对于光绪皇帝来说,帝师翁同龢的地位是无人能够撼动的,这自然是源于早年他与翁同龢建立起来的特殊师生之谊。
若是说大清皇帝之中,光绪皇帝载湉的遭遇比较杯具的,从四岁入宫顶替那个得了花柳大疮暴毙的同治帝后,他的地位就一直是一个木偶人,他对于慈禧来说,不过是一个同治帝的替代品,而且,慈禧为了和这个自己妹妹的儿子建立起比较亲切的关系,倒也曾今花费过一些个心思。
不过,对于慈禧这个女人来说,权力永远是最有诱惑力的,很快,因为光绪皇帝并没有获得他的欢心,而慈禧对于这个小木偶的关注也渐渐失去了,以至于在后宫之中,这个坐在龙椅上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小皇帝,竟然在年少时深受内廷太监的歧视,连饮食这起码的待遇都无法满足,甚至因为饥饿去偷过小太监的东西。
而真正改变这种情况,让他感受到关爱的,正是六岁后成为他老师的翁同龢的出现,翁同龢对于自己这个皇帝学生可谓是倾注了绝对的爱护,他严厉处置后后宫太监们懈怠小皇帝的问题,而且处处维护自己学生的利益,甚至可以与慈禧发生争执……
只是,即便是翁同龢也依然无法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小皇帝对慈禧那种几乎有些病态的畏惧,不过,他却成功的激发了小皇帝要摆脱这种畏惧的决心,而现在光绪和侍郎宝廷就试图为自己老师翁同龢的计划加上一笔浓浓的注脚。
“明日秘密宣内廷侍卫大臣隆文和都统隆正!”小皇帝商议了一阵后,斩钉截铁的下达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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