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退兵了,并留下了一大片与巴蜀边境的公共区域作为礼尚往来,这段地区两方皆可侦查,也做战略缓冲地带。而巴蜀民生在齐书海的治理下迅速安定下来,待相应官员而来后,齐书海就撤离了巴蜀的管理,赶回山东去了。毕竟那里才是他的归属,而在那里也有他心爱的人在等候着他。
除此之外,巴蜀开始享受新国百姓应有的待遇,这些政策让他们感觉十分新奇前所未闻,甚至有人怀疑这不过是陆炳故意作秀的举动,无非是做给巴蜀众人看的。没了朱厚熜的闭关锁国,一切消息都源源不断的传入百姓耳中,他们这才发现原来新国境内皆是如此,人人平等,在人格上没有任何阶级差异。同时也并未因巴蜀曾经的抵抗而录用重法,这让巴蜀百姓最后的一丝忧虑烟消云散。朱厚熜的形象瞬间崩塌,大家得知原来的朝廷不过是欺瞒众人,而新国才是真正的上善之国。面对欺骗,群众是愤怒的,而新鲜的政策和宽松的待遇让巴蜀百姓如获甘露如饮甘饴。
巴蜀百姓在新国的国策民策和官制之下,幸福的生活着,并开始恢复被战乱破坏,但受损并不严重的经济。他们终于有了活着的感觉和活着的尊严,而接下来几件事情却让他们看到了新国仁义的一方,同时又有法纪严明,睚眦必报的一面。
首先是为杨廷和立碑修陵,赐谥号“文公”。杨廷和本就是川人。官至首辅之位,德高望重,曾有“有杨公独立。天下君何在”的美誉。虽然残明政权并未给杨廷和太多赞誉,因朱厚熜的固执己见和怀恨旧怨,更没给杨廷和什么恩典或立下碑文,但在百姓之间杨廷和的依然算是口口相传引以为傲的人物。故此此举不光是为了告慰杨廷和在天之灵,知恩图报之举,也不光是对杨慎的一种恩典,同时还是安抚川人的举动。果然。川人对此十分称赞,面对曾经有所耳闻的龙影大将军,而今日他们不太熟悉的新国皇帝陆炳。开始争相传诵了起来。而艺人们的走动也把闭关锁国之后的故事带到了巴蜀,从此陆炳的故事又在巴蜀流传了起来。
川人乐天开朗,平日里喜欢吊儿郎当的欢愉生活,却又同样是重情重义。一旦国家需要则奋不顾身视死如归。虽体格不如北方人健壮。但却敢于搏命,故此戚景通和俞大猷才能练出来那样强悍的部队,也正因如此,此次巴蜀残明政权才没有一触即溃,只叹科技差异太大,所以不得不败,训练是一方面,人的根性却占主导。
而川人不知是不是因为曾为蜀汉之地的缘故。故此也格外信奉忠义二字,和陆炳治国之策不谋而合。关于陈洪的问题。任天翔和悟禅大师皆称放下了,不再计较愿听陆炳的安排,故此陆炳也厚葬了陈洪,为他立了碑传,公平的讲述了陈洪的一生。巴蜀百姓痛恨阉党,却并不讨厌陈洪,因为陈洪的确算得上是个好宦官。
若无陈洪,只怕残明早就覆灭了,而陈洪所主抓的利国之策和从未停止过的反贪行动,也让陆炳和川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只是无奈国策和官制陈年积弊,这才不如新国的政策给力的,不破不立,只有除旧才可迎新。而陆炳为陈洪铸碑立传,这更让巴蜀百姓钦佩万分,一个连对手都能公平对待,连对手都能容纳的君王,岂能容纳不了自己的百姓?对此俞大猷特意上书,以表示皇恩浩荡和感谢之意,声称待辞官之后入京予圣上谢罪。
陆炳在短短半年之内赢得了川人的口碑,百姓信服陆家的统治,大明被抛之脑后,人人为自己是新国人而感到欣慰而幸福。其实谁是皇上与百姓何干,只有国富民强,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统治者才是百姓所拥护的。只有百姓富足了,忠孝廉耻,仁义礼信才可真正的深入人心。
戚景通果然厉害,他躲过了锦衣卫的搜捕和追拿,但他并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于是他高举大旗招募乡勇,准备起事,就算无法推翻新国也能搅乱他们。此时的戚景通不再是那个忠君爱国之士,而成了一个被家仇国恨和偏执的爱国情绪所填满的复仇者,他的内心已然扭曲了。
如此大张旗鼓的招募乡勇,也的确骗取了一些热血沸腾无处发泄的年轻人的支持,他们口称忠君爱国讨贼复明,实际就是为了发泄自己的躁动和企图能够位极人臣荣华富贵罢了。戚景通无钱无粮却凭借自己的个人魅力开始组建起来这队人马,但还未招募满一百人,这样的大动作就被锦衣卫发现了。随即大军来讨,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刚刚组建起来的所有人皆被擒住了。而段清风闻讯赶来,不费吹灰之力治住了再度准备逃窜的戚景通。
段清风并没有押戚景通回京,陆炳的圣旨也没让他这么做,面对破口大骂的戚景通,段清风选择了沉默,曾经的老友却终究分道扬镳形同陌路再到不死不休的死敌,现在竟然成了阶下之囚。段清风之所以会忍不是因为两人感情深厚,而是一种天意弄人人性多变的感慨。最终段清风下令,把戚景通在三军面前枭首祭旗。
那一日,戚景通被按在了军旗之下,将士们纷纷手持酒碗,饮罢碗中酒,祭奠长岭之役中死去的十万将士,为大将许洋报仇雪恨。鬼头刀下,戚景通血溅三尺,金戈铁马的一生就此了结。
众人皆知戚景通与陆炳乃故交,而戚景通的家人还被陆家所赡养,但法不容情陆炳却狠下心来,痛下杀手,让所有人知道陆炳并非只有仁慈,还有心狠手辣的一面。
除此之外。巴蜀官制改革之后,先前官员所做之事一笔勾销,不予追究令。官员欢欣鼓舞。但得意忘形之下,在接下来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却又接连违反新国法纪,挑战新国权威。新国发髻严明,惩治了在此期间贪污受贿、亦或草菅人命的官员共计三十余人,都是定斩不恕。官员们闻锦衣卫之命,便是胆战心惊。各个恪尽职守再也不敢有任何违法之事了。而许多乡绅土豪也因违法乱纪被当地衙门所处理,不论民间还是官场风气为之一振。除了有少数无德权贵偷偷跳脚骂街以外,百姓无不欢腾一片。尽称我主陆炳之英明。
天威不可犯,国法不可宽,众人皆胆寒,天下硕鼠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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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中。脸色惨白的朱厚熜被抬入了紫禁城中。朱厚熜顿时感慨万千。不到两年前自己还坐在金銮殿上发号施令,统领一个国家。今日竟然依然是被抬入这宏伟的皇宫之中,只不过用的不再是金车銮驾,而是十分单薄的一副担架,而君临天下的万金之躯却沦为了亡国之君阶下之囚。
两名壮士一人抬一端,上台下梯,不免有些颠簸,朱厚熜的身体在这一路上恢复了不少。却也被颠的难受。这日是陆炳自建国以来第一次宣布不早朝,就连前些日子陆炳吐血那段时间都没有耽误过早朝。皆是托着病态之躯前去早朝。而昨天当得知朱厚熜即将到来的时候,陆炳决定不早朝了,自己心急难耐要见见这个老伙计。
朱厚熜被抬入了养心殿中,这是他登基之后所修建的宫殿。此时的养心殿内空无一人。壮士放下担架,随即就与另外四个护卫一起离开了这里,圣上谈话不必护卫,当年攻入京城的时候,他们可是见识过陆炳的本事,若非几百人死战难以敌得过圣上之威武。
瞬间,养心殿内就剩下了朱厚熜一人,他从担架上撑起身子,不由得牵动了伤口连连咳嗽了起来。祸起宫闱,宫女乱刺之时,有一宫女一簪子扎入了朱厚熜肺部,肺部受损,现在喘息起来还带着滋滋作响的声音,一听就是心肺有问题。
朱厚熜看着已经离别一年有余的养心殿不禁感慨万千,宏伟的北京皇宫岂是巴蜀那个皇宫可以相比的,一对比之下,自己这一年多就好比在乡下度过的一般。这样的皇宫才是皇家的威仪,才是皇帝应当之所在。这样的皇宫发出的命令才是名正言顺,才能威震四海。
朱厚熜想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尤其是自己所修的养心殿,现如今易主给了陆炳,当年陆炳跪在下面,而今位置却颠倒了过来,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如今陆炳把自己约在养心殿之中相会,看起来满满的都是嘲讽的意味。
朱厚熜笑着笑着,却又再次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以至于他都未曾听到背后的门开了又再次关上。一个人在他后背拍了拍,并运入一股暖流,顿时让朱厚熜舒爽了不少。朱厚熜不用回头也知道此人是谁,自己与他太熟了,从一出生就算起的话,与他相识至今已经足有近四十年。两人一同嬉笑怒骂策马奔驰,一起迎战权臣维护正统,最终分道扬镳反目成仇,但朱厚熜无时不刻的不想杀死他,但每每看到他的时候却又怎么也下不了手。他就是陆炳,一个即便朱厚熜曾贵为天子却依然羡慕嫉妒的男人,一个传奇般的男人。
朱厚熜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
“既然好了就别装病怏怏的,坐起来说话。”陆炳的声音并没有得势者的欢喜嚣张,也没有故意的装作谦虚内敛,就好像许多年前一样,还是那个一如既往老大哥一样的语气。
朱厚熜不知道为什么,鼻子有点酸酸的,提起笑容抑制眼中的水露,他可不想在陆炳面前落泪或者示弱。朱厚熜强努着要站起身来,却依然牵动了身上的伤口,顿时就要脱力在坐下,陆炳用一只厚重的手托住了朱厚熜,把他扶了起来。
朱厚熜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虽伤口未及要害,但伤口却实在是太多了,而失血过多也同样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损害。朱厚熜生下来身子就弱,从小身体一直不太好,后来有所好转了却又在登基之后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若不是有陆炳曾做的丹药妙效,还有他这一年多以来不停锻炼,他只怕就算有神仙金丹也救不过来了。
朱厚熜回过头来,看向身后的陆炳,陆炳也看着朱厚熜。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你老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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