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知道古人信奉誓言,有时候击掌立誓比写下什么白纸黑字都管用,发毒誓更是要尊崇,认为灵得很,不像自己穿越之前,发个毒誓就宛如放屁一样,前脚发完后脚就破誓。** 不过陆炳同样也知道,夏言这个人并不信什么神灵,否则他就不会说出那么一大段分析的话来。作为政治家,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立誓约定都是不会遵守的,否则政治游戏就玩不下去了,合约就是用来撕毁的。
所以陆炳即看重这次结盟,又觉得可有可无,不过都是片汤儿话而已,最主要的不是怎么说,而是看怎么做。两人相视而对,眼中都有一些东西,却令对方捉摸不透。
陆炳笑着目送夏言闪身离去,金龙已经快飘得看不到了,已经有些人揉着已经仰的酸软的脖子四处张望了,夏言和陆炳都不希望有人看到他们站在一起。这时候朱厚熜也低下了头,纪联洪跑了回来,低声说道:“那个讨厌的家伙走了?”
“走了。”陆炳笑道。朱厚熜此时揉了揉自己酸软的脖子,太监们连忙上来替朱厚熜松骨,朱厚熜却霸气的一摆手,站起身来向前快走两步挥斥方遒,气震山河的扬声道:“朕乃万岁,上天给予,真龙现身,万代大明。陆爱卿,纪联洪,段清风,三人速速上前来受赏。”
“臣在。”三人走出去,纳头便拜,纪联洪和段清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说什么出家人六道之外而免俗不跪。
陆炳虽然听了刚才夏言那些愤世嫉俗有引人深思的那一番话,但此时却不会傻到当着这么多人给朱厚熜下不来台。于是依照原来准备的台本说道:“圣上,三生万物,故此刚才的天兆共有三幕,乃是我们用功力催动天地元灵所致,乃是天意。依臣之见,这三式加之圣上现在要做的,分别可叫做凤凰涅槃火中生,阴阳太极概乾坤。洪福齐天金龙游,气震山河赏功臣。”
“好好好,说得好啊,该赏该赏。上阶来,与朕坐在一起,赐绣墩,我们一起观完献礼大典再一醉方休。”朱厚熜兴奋道,他看到了大臣们看自己的目光更多了分神圣,陆炳有功这事儿办得好,这礼献的更是妙。
陆炳和纪联洪段清风从侧梯上去,三人分别坐了下来然后谢恩。只见三人坐在绣墩上丝毫不拘谨,屁股完全坐实,大马金刀一副武人做派。旁人爱咋地咋地。朱厚熜没有跟他们说话,因为他们坐的比较远,身旁是朱厚熜后宫嫔妃等,按照礼节即便陆炳等人再受宠也只能坐在末位,故此才隔得有几尺有余。但朱厚熜不时的回头看看三人,面带笑容十分亲和。
三人也皮笑肉不笑,保持着统一的呆板的微笑,纪联洪望着阶下的夏言,保持笑容低声说道:“这货真讨厌,不过倒是有几分才能,可否收归己有?”
“难。就算他愿意我也不愿意要他,放在身边不安心啊。”陆炳又补充到:“道不同不相为谋。”
“既然非我族类,那就毁灭了他。”段清风冷冷说道:“总感觉他会成为我们的威胁,他同样年轻,不比杨廷和杨一清那样与我们为敌的时候一把年纪了,所以夏言的野心和精力都更加充沛。对我们的威胁也就更大。尽早除了以绝后患,免得后患无穷。”段清风的话好似死神来临刮过的阴风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纪联洪撇撇嘴说道:“段清风,你丫真狠,若咱们不是兄弟。我才不和你玩儿呢,能躲多远躲多远。不过,陆炳,这次我同意段清风的话。反正我也讨厌这家伙,要不我下手。”
“**毁灭不免落了下乘,我们要寻求精神和**双重毁灭,就宛如杨一清一般。政治斗争中暴力是最低级的手段,只能作为辅助使用,你对别人使用暴力,人家也能对咱们使用,都是有家有业的,咱们能护得住自己,可不能保证时时刻刻看住妻儿。政治啊,不是这么玩儿的,没必要把人逼到绝路上。再说了,夏言也没有很过分啊,即便作为政敌他也没把咱们死路上逼,咱们又何必弄死他呢,日后或许可互相利用,相互妥协,等等再看吧。”陆炳说道:“咱们从皇帝跟前说这个是不是有点嚣张啊。”
“没事儿,风向不顺,就算顺他也听不到。”段清风说道,说完三人笑了起来,好像很开心一般。
接下来的献礼大典实在没什么看头了,先前夏大德以及陆炳等四人的礼物太过特别,万分精彩,故此给后面的人带来了压力。他们不管献宝的是新鲜玩意儿还是奇珍异宝都十分苍白无力,对比之下只能自惭形秽,那些本来想弄些花头恭维的人更觉得自己这套把戏宛如小儿一般幼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还好,后面的人不算太多了,陆炳他们实际上乃是压轴好戏,于是献礼大典就这么匆匆忙忙的结束了,接下来是皇宴。朱厚熜从奉天殿前大排筵宴,宴席从奉天殿跨越到文昭阁和武成阁到文华殿及武英殿。
陆炳见朱厚熜高兴,站起身来为民请命,夏言随即符合。朱厚熜正在兴头上,自然说什么都答应,当即要给百姓免税一年。山呼万岁,夸赞皇帝圣明,群臣叩拜,声称朱厚熜又好生之德恤民之慈。朱厚熜洋洋得意姑且不提,这顿饭陆家人吃得可不算舒服,跟皇帝吃饭那规矩太多,不出错就是万幸了,想吃饱纯属痴人说梦。
在殿下吃饭的人或许还好点,保持斯文便可以了,但和皇帝在一起吃饭就算得上是煎熬了,吃一瞧二眼观三,总之吃得不如观赏的多,每个才都有寓意和讲头。皇帝皆是浅尝辄止也就可以了,不敢吃多了,更没有时令蔬菜。陆炳深知其中的缘故或者说御膳房的潜规则,之所以没有时令蔬菜,皆是些大鱼大肉和春夏秋冬都有的东西,那是因为害怕皇帝吃上了瘾。
古时候可没有大棚,冬天有些蔬菜可没有了,而且有些南方的菜运不到北方就坏掉了,即便陆炳的运输车也没这么快的速度,故此有些菜不是不会做,而是不敢做。一旦皇帝吃的爽了,到没这种蔬菜的时候要吃这个菜,那岂不成了给自己找麻烦,故此干脆不做,不让皇帝知道有这种东西,此乃一劳永逸百战百胜的好办法。这如同太医院暗号通信,统一口径齐说病情是一个道理,乃是御膳房暗地里的规矩,只要是御膳房的人都知道。
陆炳看到这里心头一动,大明的商业虽然发达,但已然以农业为主,那么如果重视农业,发展精品粮,以及大棚种植和科学灌溉法大规模机械化种植及收割,会不会有出乎预料的功效呢?山东在陆炳的发展下,已经变成了一个十分富裕的地方,除了鲁南略显贫穷,其他地方发展十分均衡。但随着发展陆炳发现了山东的局限性,依然脱离不开农业为主的影子,不管交通还是地理位置想发展成商业聚集地很难,有特色的产业也较少。
问题有这么几点,首先这里土壤肥沃,虽比不上东北塞外的黑土地,但也算得上适合种植,况且山东地势相对平坦,不存在地形问题。因为半岛地区沿海,海洋气候导致降雨还算多,不怎么用考虑浇灌问题,加之黄河流经山东,只要开渠便可解决少数地区灌溉困难问题。
另外一点在于人的问题,山东人有自己的一套,忠义老实朴实肯干,为人耿直的他们显然不适合做生意,所以一切变更都跟着陆炳规定的模式走,只能做好,却没有发展和创新。这一点上就比不上人杰地灵的南方人,而且从骨子里,山东人并不喜欢商人,反倒是地主农民之类的更加吃香一些。另外作为孔孟之乡,这里人不希望孩子经商,读书是最好的,实在不行一亩三分田也比经商有所作为。在大部分山东人眼里,酒楼老板和贩夫走卒没啥大区别,都一样是商人。
还有就是地理位置,除了胶东半岛以外,少有可以停泊之地,而北方苦寒,海上多有冰山风浪也大,因此没有人从陆炳所知的北冰洋穿行,多选择南方港口过来通商。而且南方海岸有不少天然的港湾可以停泊大型船只,相对山东就少了一些。另外黄河湍急,不利行船,可长江就相对较缓,亦是可以通商的,总之南方相对比北方更适合做贸易市场。货物和钱币在与流通,一出一进来回买卖就制造了商机,产生了差价从而获得利润。
故此,山东的商业能够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已经属于不易,纵然陆家各个都是人才,但脑子也不够用,浑身是铁又能砸几根钉子?
渔业农业和商业共同发展,山东定会跨上一个新的台阶。苏杭等地经济繁荣重视纺织业和桑蚕养殖,这让他们也有较为繁荣的经济,这些年陆炳抢占了不少南方商业资源,更明白南北经济体的差异。是人都要吃饭,既然他们做贸易和丝绸生意,那么陆炳决定做大农业和粮食产业,事不宜迟,正好自己有近一个月的休假,回去就开办。
这顿饭上陆炳都在思考这件事儿,食不言寝不语,朱厚熜也没多问什么。饭后反倒是与纪联洪段清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道教之学,陆炳正乐得如此,脑中全是如何发展农业的事情。另外二哥入宫之前所说要与自己好好谈谈,陆炳知道夏大德要说什么,心中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时不我待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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