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从容的点点头,坐在首座上,也没什么寒暄说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句话我都要说吐了,大家应对古田叛军许久,但是我还是要听听古田叛军的详细资料和他们的历史,咱们集思广益,争取在他们身上找到历史问题和突破口,从敌人内部摧毁他们。”
能不硬拼就不硬拼是陆炳的一贯风格,陆炳乃是鸿鹄岂会跟家雀死斗。智囊团中,走出一位大家公认的伶牙俐齿且是个讲事高手,此人出厂开始向众人介绍着古田叛军的情况。这些情况在场的每个人包括陆炳在内都了熟于胸,因为他们已经与古田叛军斗了很久了,况且来广西之前他们就已经把敌军研究透了。
只不过陆炳说的有道理,多听反正无害,自己也不定是真的掌握了叛军的内在,所以诸人耐着性子听起了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资料。
古田叛军由来已久,光为官不久的陆炳就与之有过好几次交集,除了现在当面锣对面鼓的大战,最近的一次就是皇帝派陆炳前去监军,探查民情,陆炳顺道去探望杨廷和的那次。
那次平息叛乱的乃是王守仁,王守仁战功累累,到了两广之地那叫一个所向披靡,虎威之下,叛军迅速平息,但他们并不是真正的被剿灭,朝廷的大军一走,他们继续死灰复燃了。
广东还好说一些,虽然大多都是各地迁来的移民,但终归是汉人居多,经过十余代的融合,形成了广东独有的文化和特色。总的来说,广东人的性格较为懦弱,属于色厉内敛的那种,表面上咋咋呼呼的很厉害,但真动起手来大多就怂了。当然也不能一概而全,也有个中豪客侠士出现。上述所言只不过是个主要现象。
广西就不同了,这里少数民族居多,而且众民族混杂,各寨之间纠纷不断。也不兴什么商议,直接开战。广西人性情豪爽,性烈如火,大多都是嗜血如命的好汉。长期的内战造就了他们更加好战的性格和强悍的战斗力,所以当汉人要统治广西的时候,就引起了从明初至今的反抗。
摩擦不断之下,广西一方终于在积蓄中爆发了,景泰年间韦朝威,覃万贤二人高举大旗,轰轰烈烈的古田农民起义就此拉开了序幕。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时间广西百姓揭竿而起,纷纷加入这伙“义军”的队伍中。虽然人数众多,连战连捷,但是对抗朝廷他们还是差点,只是从正统到景泰。从景泰到天顺,围绕着密十三大明一直在打仗,哪里有空管这群乱民。故此广西叛军势力越发强大,到朝廷腾出手来回击的时候,叛军已然做大,还摆出要跟朝廷分庭抗礼的架势。
朝廷自然不能让他们霸占广西,广西各方势力犬牙交错。至于朝廷则是利用了起义军互不相助的特点,分别击破。攻击手法也很传统,但是好用,乃是集结精锐突破中坚,把敌人打散后再情理流散义军。大藤峡叛军被击败,神物悬挂两峡的巨藤也被斩断。大藤峡从此变成了断藤峡。
古田叛军倒还算坚挺,不过他们失误的没有对其他义军进行支援,反倒是一副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的态势。合纵连横都不一定能打过朝廷,更别说朝廷现在收拾完了其他人,反过头来专心致志的对付古田叛军了。弘治五年十月。朝廷号集四万七千多人,朝着古田叛军发动了进攻,古田叛军用计得当,把朝廷官兵引进了三台岭,三台岭地势特殊,是一个深山峡谷地带,仅容一骑独过。
指挥的总兵也不知道脑子怎么了,竟然犯了兵家大忌,领兵进入,结果被埋伏在两旁的古田叛军杀的是大败而归,诸多主帅反丧命于此。
朝廷兵马想要再度集结,逼向古田的时候,朝廷内部出现了问题,双九能臣之中的九位武将,也就是九爷他们结为兄弟,后来皇帝不放心九人手中的兵权,便按下对付古田叛军的念头,专心分离四人。荆王朱见潇被刺死,九爷王鸣韶五爷王振梓七爷杨登云等都成了朝廷的通缉要犯,只能流浪江湖之中。只有郭良的结局还算好,虽然被赐了毒酒,但是家中的爵位保了下来。
到郭良的儿子郭勋这里,不光是继承了武定侯,更是手握兵权,到了嘉靖初还掌握禁军大权,在大礼仪事件中占尽风头,为皇帝的嫡系。
总之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古田叛军又平安度过了许多年,正德年间朱厚照没有大举进军,对于广西叛军来说,他们虽然对抗朝廷起兵作反,罪当株连九族,但是毕竟他们杀入城后只杀官不杀民,可恶但不可恨。相对而言,鞑子则是畜生行为,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故此朱厚照对北方的重视大于南方,南方只是抵抗和遏制,并没有分派大量兵力征缴。
这一晃多年过去,古田叛军越来越厉害,若是现在在不遏制,只怕杀入大明腹地就会成立独立政权了。到时候国家威严丢了不说,各地一看,定也会趁机起兵造反,那战火会蔓延全国,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在陆炳看来,现在的古田叛军虽然战斗力很强,而且军纪严明,但却犹如一盘散沙一般,这源于他们并无真正的领导者。古田叛军的底子是当年韦朝威和覃万贤留下的,现如今头领却不止两个。总的来说有这么几位,古田叛军老祖韦朝威的儿子韦银豹,王振虎,韦朝奉,林银汉等数位共同当家。
他们各自有自己的势力,平日里也有些矛盾,但是他们甚至和则盛分则亡的道理,所以不管平日里不管打的再怎么厉害,一旦朝廷来围剿,他们都会团结一致共同抵御的,若是谁消极怠工磨洋工不出力,退去官兵后人人得而诛之。
如今陆炳来了,所有人抱成一团,共同对抗朝廷大军,古田叛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鼎盛。
不过,陆炳深知一个道理。物极必反,鼎盛之后就是衰败。这等是因果关系,而非迷信。因在于之所以鼎盛那是几方叛军聚到了一起,之所以衰败的果则是群龙无首的缘故。这群草莽。各个自认为是叛军正统,虽然现在一致对外,那也是因为离间计没有用到极致,没有诱惑不了的人,只是诱因不够大罢了。
陆炳听完这些资料后,计上心来,但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扫视着坐下那些已经蠢蠢欲动,心中计策要从口中迸出犹如连绵江水滔滔不绝的才子们,稍作沉默后淡淡的说道:“谁有计策?”
“我。”
“属下有一计。”
“某有言。”
陆炳笑了。笑的很阴险,玩硬的咱有火枪队和精兵悍将,玩泥腿的,我也算是半个混江湖的,要是论计谋。我这帮才子智囊还不把你们这帮老农玩死?古田叛军?一缕草芥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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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之中,陆松走出了宫门,叹了口气,抖了抖身上的锦衣麒麟袍紧了紧腰间玉带,看着倚在轿子上段清风,一脸阴霾的陆松不禁笑了。段清风和自己儿子的关系是什么样的,陆松并不知道。对于男风陆松不接受却也不排斥,不过但从为人上来看的话,陆松还是很喜欢段清风这个人的。
段清风聪慧的很,平日里也不用说什么,一个眼神他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话少,做事到位。武功极高,长得还好看,隐隐之中还有些放荡不羁超脱凡人的意味,这种人不叫人喜欢都难。
段清风没有说话,直起身子替陆松撩开了轿帘。动作并不唯唯诺诺看起来随意自然。按照职位来说,段清风是彻彻底底的白丁,就算普通老百姓都不是,而是出家之人。就算段清风在陆炳手下做,那也是来帮陆炳的忙,而非是投靠陆炳,这点陆松很清楚,也很明白段清风的工作能力。
陆松陆炳父子二人一般情况下是互不掺和对方的事情的,所以两父子一方有问题的时候,另一方才能全须全影的不受牵扯,保全下来,这在官场上有口皆碑。对此,大家评论不一,有的说这是聪明至极的决定,有的则说这是公正廉明的表现,还有的则是说两父子缺少人情味。
总的来说,对已段清风而言,陆松不是什么协理锦衣卫的都督府都督佥事,他只不过是陆炳的父亲而已。陆松见惯了阿谀奉承之辈,也见惯了溜须拍马之徒,所以当见到段清风这种不卑不亢的真男儿的时候,陆松打心眼里喜欢。
陆松没有上轿子,对段清风说道:“陪我走路溜溜吧?”
段清风点了点头,通常他都是最好的倾听者,只有一种情况下,段清风才会开怀大笑畅所欲言,那边是陆炳在的时候。
陆松说道:“现在国家兴旺在即,炳儿出征平四夷,且不论辛不辛苦,这都是他应该做的,可朝中这帮大臣却太不让人省心了。”
段清风一愣看向陆松,陆松问道:“你知道夏言吗?”
段清风点点头答道:“伯父您可是说的那个以前在行人司,后来调职兵部,被文孚美言了几句从此高升的那个人?”
“正是,此人虽然有些才华,但是有些太不懂事儿了。”陆松说道,段清风听后很感兴趣,其实他所知道的夏言资料要比陆松知道的多得多。段清风聪慧过人基本是过目不忘的状态,官场上的大多数人的资料他都廖记于心,只不过他不爱显摆,能让陆松知道自己明白刚才他说的是谁就行了。
对于夏言,段清风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起码他还算清廉,当然作为京官,他现在这个职位能够贪污的地方也太少了,官职低微根基较差的他,只要是想贪污受贿,一旦被人检举,那就立马下台。所以不管夏言是真清廉也好,假正经也罢,总之他是个聪明人。
陆松平日里不喜参与政治斗争,在朝廷中从不拉帮结派,仅仅跟随嘉靖皇帝朱厚熜的步伐,深得皇帝信任,同时作为陆炳的父亲,儿子也为他加了不少分。
尽管表面上看起来陆松是凭借兴王府老人的身份上位的,这几年更有父凭子贵上位,但是实际上陆松乃是一只老奸巨猾的政治狐狸,甚至是一只鲶鱼精滑不溜丢的,让人抓不住边际。所以,从他嘴里能够听到对夏言的评价,与段清风的看法不同,段清风倒是好奇得很,想要听上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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