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一凡就这样在龙空轩中生活了一个月,每日劳作之余,与火房里的众兄弟喝酒唠家常几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一日清晨,贺新兰找到了他,以备至食材为由让他出门。这种事情向来都是厨房的工人做的,卓一凡当然知道对方不安好心,无非是想他出去后撞上潘武,被对方揍一顿。用“殴打工人”这个理由与潘武撇清关系。
“这是厨房做的事,与我们火房有什么关系?”一名大汉道。
“就是!这太过分了,贺姐就是为了想摆脱潘武,也不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啊。这不是置小林子于死地嘛?”
火房中许多人愤懑的说着,他们虽然四肢发达,头脑却不简单。深知此事厉害关系。
“要不……小林子你请病假好了,我们替你去。”王元春提议道。
卓一凡耸耸肩,说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贺姐这是盯上我了。我就是不想出去,她还有千千万万个理由要我出去的。”
“不行不行,小林子你年纪轻轻就要出来养家糊口,太不容易了。贺姐平日里也不是蛮横不讲理的人,与她说明情况说不定能放过你。实在不行,我们火房的人全体罢工,我就不信她能怎么滴!霍哥,你说呢?”
王元春转向霍村,只见霍村也是一脸正色:“这是破罐子破摔了。火房也不是非我们不行。只怕贺新兰妥协一阵子后,会花重金找到新人,然后将我们逐一踢出去。”
“哎,如果总管在就好了,他要是知道小琳子的事,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卓一凡感动,火房里的弟兄们平日里虽然个性火爆,看似凶悍,但人真的很好。团结善良。让他有种重归玄村的感觉。
卓一凡不想让这些人与这件事有牵扯,他得罪潘武的结果最坏只是暴露修士身份而已。但他们仅仅是一介凡人,又有什么资格与一代亲王叫嚣?
最终,在卓一凡的僵持之下。他还是自己出门了。临走前,霍村在他脸上抹了一层煤灰,告诉他说这是火房的独家易容术。
卓一凡心中苦笑,也许他换一身干净的行头出门,潘武倒不一定能认出来。如今脸上被涂了这层灰,变得像个小乞丐,让潘武见了反而危险。
拿着银两,推着菜车,卓一凡就这样一路来到坊市,根据清单购买食材。路过一家书铺时,他顺便购置了一些作画用的笔墨纸砚,最后回到了龙空轩。
火房的人见到卓一凡安全回来,皆是松了口气。
这次外出看似平静,实则不然。其实。早在出门的时候,卓一凡就发现有人跟踪自己了,只是没有动手而已。
对于这种小喽喽,卓一凡自是懒得理会,若对方敢动手,他不介意送这些人上路。但如此一来,这一个月来的静悟就被打破了。还得重新来过。
傍晚时分,火房的工作结束,卓一凡早早的回到工舍沐浴更衣。
而此刻,原本空荡荡的工舍中多了许多空白的画卷。
双手轻轻抚摸着画纸,卓一凡不禁回忆起童年往事。
从他记事的那一刻,自己的爷爷就占据了记忆的大部分。是爷爷教会他走路。是爷爷教会他读书认字,是爷爷教会他习武强身,是爷爷教会他坚强,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记忆犹如车轮碾动,滚动了一大圈后又回到了起点。卓一凡一边静静听着手下一圈圈的研磨声,思绪不禁飘到了记忆中那座分裂割据的卓家大府。
研出了最够的墨汁,卓一凡将画笔轻点在墨水中,手中灵力突然运转起来,墨水顺着轻软的毛尖一点点勾勒在画纸上。情愫,越来越深,两滴清泪悄然滴落,与墨水相融,合二为一……
良久良久,卓一凡从神游中清醒,他看着手中的画卷,上面俨然出现了一个老人,略显苍老的面容,短而发硬的八字黑胡,威风八面却又格外和蔼可亲。这正是他的爷爷――卓问天!
卓一凡儿时学过作画,但毕竟太久太久没有提笔了,在人物的神容刻画上略显粗糙,但从整体上看,却另有一种莫名神韵。他伸出手,轻抚着画中的老者,喃喃自语:“爷爷,你还好吗?今日,是你的寿辰。祝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一定要等着凡儿啊,等着凡儿回来……”
沉默许久,卓一凡将画卷轻轻卷起,小心翼翼的搁放在画桶中。
又过了几个事成,又有一副画卷作成,这一次上面画着一男一女,含情脉脉的相望。画的正是他的父亲卓烈与母亲卓寒兰。
他深深的看着这对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的男女,随后轻轻收好,放进了画桶。
明日火房休息,所以这一夜,他尽情的疯狂,不知疲倦的作画,沉浸在其中,废寝忘食。
他几乎一整夜没睡,从最初的画人,渐渐到画妖画兽,甚至用上了彩墨。
这一次,卓一凡观赏手中的画卷,在这画卷之上传出浓厚的灵气,所画之物,却是一只远古巨凶,黑山老妖。
这黑山老妖,是卓一凡收服的第一个五行之魂,木魂的所属之物。
对于黑山老妖的印象,他还是从灵木树精中的木魂记忆中提炼所得,并非太明晰,仅知道大概的一个轮廓,作画之时多用的则是自身的想象。但若有修士见了,一定会发现上面传出的不朽灵性。
等这幅画作完,卓一凡眼皮子再也架不住了,甚至不及收拾桌上的狼藉,匆匆搁下笔,便是大头朝下,沉沉的昏睡过去。
他太久没有回归修士的生活,连续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日子已经悄然远去。现在的他同大多凡人一样,每日都需要几个时辰的睡眠。
因为太过疲累,等他转醒时,已经到了次日的正午,好在体力与精神已经重归巅峰,整个人神清气爽不已。
转醒后他继续开始作画,这一次所画的比较简单,皆是青阳山脉中所遇到的普通灵兽,蓝月巨鹰,灵木树精以及六翼玄晶蟒之类。
画完了这些,已经到了傍晚,卓一凡外出将这些画卖出,再购置些墨料以及画笔。他手中的那根画笔在他一日的摧残下,几乎已经秃了。
为了防止惹来麻烦,卓一凡戴了一顶斗笠,带了几幅画卷来到坊市中,用了一锭银子租了个摊位,这就开张了。
夜间的坊市非常热闹,张灯结彩,人来人往,许多从酒楼吃腻的人,都会选择来这里逛街。这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很多,常常有人能淘到充塞灵性古物,带回去安置可以逢凶化吉,延年益寿。
“嗯,这里什么时候居然多个了画摊?有意思啊,不知道上面画了什么。”一名世家公子走到卓一凡的摊位面前,他身后还跟了两个随从,这行头绝对是皇都中的贵族之类。
那公子随手翻看着画卷,最终锁定了一副美人图,上面所画的美女亭亭玉立,白净出水,如若真人,仿佛要从画中飞出一般。他立即问道:“这副多少钱?”
卓一凡扫了一眼这画,上面所画的并非别人,正是自己的母亲卓寒兰,当即说道:“不好意思,这副画放错了,不卖……”
男子一撇嘴,无奈之余选定了另一幅美人图,问道:“这副呢?”
“一百两……”
“拿钱。”男子喜然,连忙吩咐随从取钱。
卓一凡随意一笑,将没说完的话继续说完:“黄金……”
“什么?!”
“一百两黄金。”卓一凡重复道。
“真是疯子!”男子直接甩下了画,气结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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