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是上三公,位尊而无权,主要任务就是教导天子。对于不想再受猜忌的皇甫嵩来说,这个位置非常合适。
袁隗做太傅时,其实没真正履行自己的职责,那时候的刘辩也没心思学习。现在情况不同了,刘辩“脱胎换骨”,知道自己面临困境,不努力,就只有死路一条,哪里还敢混日子。皇甫嵩将军权交给他,希望他能成为刘邦式的开国雄主,他也要自己争气才行。
所以,皇甫嵩这个太傅可是名符其实的太傅,他要负责教导刘辩用兵,将这几万大军实实在在的抓在手里,而不是做做样子。
皇甫嵩带来的三万精锐与并州军、凉州军不同,虽然这里面有大量的并州人、凉州人,但是他们不是边军出身,而是禁军或者郡兵出身,又曾经跟着皇甫嵩征战数年,不论是军纪还是战斗素养,抑或是对朝廷的尊敬,都要比凉州军、并州军高上一截。
这是真正的大汉精锐,相比之下,董卓、吕布的人马有点像雇佣兵,战斗能力不错,军纪比较散漫,不太好管束。
皇甫嵩是战功赫赫的名将,刘辩以他为太傅,向他学习用兵之道,对皇甫嵩麾下的将士来说,他们和刘辩之间除了君臣关系,又多了一层袍泽的联系,自然不会排斥刘辩,更不会觉得刘辩是夺皇甫嵩的权,相反更加亲近。
为了进一步补偿皇甫嵩,刘辩任命其子皇甫坚寿为侍中,随侍左右;其侄皇甫郦为羽林中郎将,统领羽林骑,并将张绣、张辽统领的一千并凉精骑也划入其中,建立了一支共两千人的骑兵,作为天子亲卫骑。
接下来的十几天,刘辩就在平乐观承皇甫嵩学习,白天演练军阵,晚上学习兵法,听皇甫嵩讲解他一生的征战故事,听他评点史上的名将征战得失。刘辩像一块海绵,极尽全力的吸收着皇甫嵩传授的点点滴滴。
和皇甫嵩一起讲课的还有阎忠。刘辩对阎忠这个人没有太多的印象,似乎听说过,但不是很熟,也没有太在意。皇甫嵩讲军事,阎忠则穿插一些政治、经济方面的知识,他做过地方官,对政治有相当不错的见解。
刘辩不是一个人听讲,陪读的同学除了皇甫嵩的儿子皇甫坚寿、皇甫郦,还有张辽、张绣、贾诩等近臣。这其中表现最好的就是张辽同学,他听得非常认真,是除了刘辩之外,唯一坚持做课后作业的好学生。
经过十几天的密集学习之后,刘辩决定调剂一下,回城放松放松,给刚死不久的太后老妈上个香。因为形势紧张,他不能按制守孝,甚至不能常在灵前,抽个时间,到灵前汇报一下学习成绩总是应该的。
虎贲中郎将杨彪率领虎贲郎,护卫刘辩回城。半路上,疲惫的刘辩倚着车厢,看着越来越近的洛阳城,一时出神。
“陛下……”杨彪快步走了过来,抚着车障,看了一眼刘辩。
刘辩扫了他一眼:“杨卿有话要对朕说?”
“唯。”杨彪说道:“陛下这些天在平乐观练兵,进步喜人,臣甚为陛下欢喜。”
刘辩微微一笑,杨彪特地跑来,不可能是为了夸他两句。“杨卿,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朕这些天脑子累,有点转不过弯来。”
“陛下,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你应该注意休息。来日方长,又岂在一朝一夕啊。”
刘辩沉吟片刻,明白了杨彪的意思。杨彪是说他太注重于武事,没有同时进修文业。这倒是没错,现在他身边的人大多是武人,就算贾诩、阎忠等人有才学,也不以见长。
“杨卿,山东乱起,洛阳危急,朕此刻就是想学文,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不然。”杨彪摇摇头:“学习乃是积累之道,重在坚持。日诵一篇固然最好,若是不能,日诵一章,甚至是一句,长年累月的坚持,也会有所长进。臣不是要陛下皓首穷经,做个大儒,只是希望陛下文武并进,德业双修,方是致太平之道。”
刘辩眼珠一转,明白了:“杨卿,有什么合适的俊才推荐么?”
“臣拟了一份名单。”杨彪取出一份奏疏,双手奉给刘辩。“请陛下酌情录用,以安民心。”
刘辩接过来,打开看了一遍,上面都是一些或听过,或没有听过的年青才俊。其中有一个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杨彪的儿子杨修。
对于这位大名鼎鼎的神童,刘辩自然表示欢迎。虽然他是袁术的外甥,但杨家是山西集团中的文化领袖,是能和袁家抗衡的世家代表,他需要借重杨家的名声,以示人心还在朝廷。正如杨彪所说,他要通过这样的举动安抚人心,当然也包括杨彪本人的心。
“令郎年庚几何?”
“犬子今年十五,粗通文墨。”
刘辩笑笑,心道杨彪你太谦虚了。杨修哪怕是十五岁,也不能是粗通文墨这么简单。真要是粗通文墨,你敢往上写?“朕身边正缺少一个侍奉笔墨的人,欲委屈令郎,杨卿可愿割爱?”
杨彪松了一口气。天子这么说,是表示对他杨彪没有猜忌之心,否则不会让他的儿子随侍左右。他连忙躬身领命:“陛下有诏,臣焉敢不从。臣明天就将他送来,供陛下驱策。”
……
皇宫一角,年青人脸色通红,有点气急败坏:“山西人心怀不轨,有意误导陛下,坏祖宗成法,乱大汉纲纪。陛下不察,皇妃岂能坐视旁观,视臣策如无物?”
唐瑛不屑一顾:“你既然着急,何不自已去说?”
“我……”年青人欲言又止,一张俊脸憋得通红。
“陛下今天要回宫,妾身要去梳妆一番,没空听你胡说八道。”唐瑛笑嘻嘻的说道:“你说山西人心怀不轨,也许没错。可是你们山东人就是忠臣吗?别忘了,袁氏兄弟正起兵讨汉,集结了二十多万大军围攻洛阳,要再创新朝呢。要说心怀不轨,山东人可比山西人更不轨。”
唐瑛说完,扬长而去。年轻人愣了半晌,长叹一声,神色颓丧,脸色和身上的素缟孝衣一样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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