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把你该说而没说的,都说出来吧。( )”
“唯!”蔡邕躬身施了一礼:“陛下,洛阳是个局,从光武皇帝建都洛阳开始,就是一个大局,是儒门用来对付皇室,限制皇室的一个阴谋。”
“汉为火德,原本只是村夫民妇饭后消遣的一个故事,后来被刘歆编成谶纬,作为王莽篡汉的借口。南阳刘氏起兵,虽是汉氏宗室,但支系别远,至其曾祖时失侯爵,已与匹夫无异。光武起自田垄,本非豪强之人。初附更始,其兄刘縯为更始君臣所忌被杀,刘氏内讧,宗室之名,一衰再衰,不足以号令天下。光武只得取刘歆所造谶纬申张天命,以示天命在己。汉为火德,由此而来。”
“西京残破,光武帝立都洛阳,天下未定,山东未平,改洛为雒,将代表火德的朱雀阙建得最高,都是为了表示向化之心。孰不知这些举措真正的用意却是增强洛阳的火气,借皇权培植凤系力量,压制皇室的龙系血脉的觉醒。”
“光武皇帝虽然为人所蔽,不知其中究竟,但他亦是一代人杰,知道谶纬可为他用,亦可为人用。是以勘定图谶,禁绝再造。又废郭后,立阴后,扶植南阳及山西力量,与山东抗衡。”
“山东人被皇室背弃,不肯罢休。明帝即位,山东人鼓动楚王英谋反,欲以动摇山西,独掌大权。明帝赦楚王英,却对山东人紧追不放。历年不解。奈何山东人在朝根基已深,急切间难以动摇,反使天下不安。僵持数年,明帝不得不与山东人和解,汝南袁氏因此而起。”
“袁安能得到山东人的支持,是因为他得到了一颗凤卵。”
“袁氏得儒门拥戴,苦心经营百余年,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不论是外戚当政还是宦官掌权。都无法动摇袁氏的力量。袁成附大将军梁冀。袁隗引袁涣为宗,不过是其中一二。若非袁氏历代未有人明悟命格,无法孵化凤卵,袁氏早就一飞冲天了。”
“袁绍以庶子身份入继袁成。是因为袁绍有鸾凤之命。可以孵化凤卵。统领儒门。”
“何进死,洛阳火起,袁术火烧朱雀阙。袁绍感应到了凤卵的脉动。凤鸟即将降临,圣人再现。”
“臣之所流落江湖十余年后,又重回洛阳,是因为陛下在黄河边震慑住了本当弑君的董卓,又连施手段,稳住了洛阳,有龙脉觉醒之兆。是以臣受命回京,就近观察陛下,必要的时候……误导陛下,效当年误导先帝之故伎。”
“密室中之老子、胡僧像,其实皆为孔子凤仪之形,是儒门引先帝入歧途的计划之一。”
“密室中的房|中术图谱,是鸿都门学生所画,而鸿都门中的才俊几乎都是儒门中人。”
“这颗龙卵,原本应该在陈留王手中。陈留王母王美人,本是山东安排进宫的一枚棋子。”
“当初桓帝和灵帝能够小宗入嗣大统,便是山东人在背后推动的结果。奈何桓帝、灵帝先后背叛了山东人,大兴党锢,致使山东人损失惨重。山东人对皇室绝望,因此拥戴袁氏改朝换代,更化革新,完成当初儒门希望王莽担当,而王莽未能竟全功的使命。”
“袁氏反,非袁氏一门之愿,乃儒门数百年经营的结果。是以袁氏登高一呼,山东尽反。”
听完了蔡邕的讲述,刘辩头皮发麻,颈后汗毛根根立起。
果然是好大的一个局,一个以整个洛阳城为局的百年大局。在这个精心设计的大局中,随便皇室怎么努力,都无法冲破这个局的限制。代表着凤系力量的朱雀阙就矗立在皇城的中央,汲取着皇室的力量。历任先帝根本不知道,他们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心血,都在浇灌着自己的掘墓人。
难道东汉外戚问题一直严重,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都是皇室的重大威胁。在皇宫之中,相对于皇帝而言,皇后不就是凤么。她们和凤系大臣一起,一内一外,牢牢的捆住了皇权。
刘辩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心悸不已,半晌才恢复了平静,问道:“是谁有这样的大手笔,让光武皇帝这样的睿智之主自己钻进了这个局?”
蔡邕摇摇头,一脸的仰慕:“臣也非常好奇,不过,此人手段非常高明,臣查遍宫中所有的卷宗,臣都没有发现这个人是谁。”
刘辩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追问,他随即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既然洛阳城就是一个局,那么《黄帝十二形》想必也被设局的人动了手脚。真正的龙凤导引图谱在哪里?”
“早就失踪了,下落不明。”蔡邕脸色发白,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神情中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轻松:“臣读遍宫中的图籍,又密访十余年,也没能找到龙凤导引图谱的踪迹。不过,臣大胆猜测,袁氏手中应该有凤形导引图谱。否则,他就是有凤卵也无法孵化。”
刘辩沉吟良久,又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有。”蔡邕应声答道:“臣虽然没有找到龙形导引图谱,但是臣找到了能够帮助明悟龙系命格的古乐。”
“是什么?”
“是广陵散,是广陵散的下半阙。”蔡邕苦笑一声:“所谓广陵散,原本应该叫高山流水,上半阙为高山,下半阙为流水。高山止息,流水生气,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如果只有高山而无流水,只会窒息生气,压制命格。”
“好心计。”刘辩想起了听曲时的感受,如梦初醒。他盯着蔡邕,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这个大儒,果然杀人于无形。”
蔡邕叹了一口气:“臣不过是一枚棋子,生死操于他人之手,不得自主。没有臣,还会有其他人。陛下,臣知道的都已经说了,臣罪孽深重,不敢奢求陛下宽恕,只是小女无辜,臣恳请陛下留她一条生路。”
“你的确罪孽深重,万死不赎。不过,现在还不是杀你的时候,朕交给你一个任务,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刘辩站起身来,走到蔡邕面前:“你想办法,尽可能恢复古籍的原貌,就从宫里收藏的古籍开始。任务不完成,不准死,没有朕的诏令,也不准离开洛阳一步,更不准将今天的谈话透露给任何人,包括阿琰。否则,朕要整个陈留蔡家陪葬。”
“唯!”蔡邕如释重负,躬身领命。
卫观匆匆的走了过来,双手奉上一份军报:“陛下,轘辕关告急。”
……
轘辕关,箭矢横飞,杀声如潮。
典韦手提两柄铁戟,咆哮而来,踏上一架攻城云梯,迅速向上攀登。
“射!”伍玄连声怒吼,手指典韦,大声下令:“攻城弩,给我集中射击。”
城墙上的弓箭手不顾危险,探出城墙,用手中的弓弩射击典韦。密集的箭羽像雨点一样射向典韦,很快就将典韦射成了刺猬。可是典韦毫不畏惧,他一边攀登,一边用手中的铁戟横扫,将嵌在重铠中的箭扫落。
他就像一头皮粗肉厚的黑熊,顶着漫天的箭雨,一往无前。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冲锋,在重铠下面,有鲜血在流,守城弩射出的巨箭两次射穿了他的重铠,一次射在他的大腿上,一次射在他的肩窝,虽然没能要他的命,强大的劲道却将他带离了云梯,摔到了城下。他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换上一套重铠,再次冲了上来。
他要攀上城头,只要登城成功,轘辕关就破了,曹操就取得了首功。
典韦感激曹操的赏识,感激曹操赐予的熊形导引图谱让他功力大进,他要用战功来报答曹操,抢在关羽、孙坚前面攻破轘辕关。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有这样的体力,两次重伤而不退。
“杀——”城头在望,典韦发出兴奋的怒吼,像一头发怒的黑熊。他用一只铁戟钩住城垛,单臂用力,整个身体腾空而起,跃过城头。
一支长矛般的巨箭从他脚下掠过,强劲的箭羽带起破空的厉啸。
郭武眦睚俱裂,他知道让典韦在城头站稳脚跟的后果,没有一个人能在典韦的铁戟上撑过一招。一旦让他在城头站稳脚跟,哪怕只有他一人,轘辕关就算破了。
能对付他的只有守城弩,而守城弩需要时间上弦、瞄准。
郭武怒吼一声,手持长矛,向典韦冲了过去:“去死吧!”
典韦大笑,对这样的敌人,称之为对手都是一种高看。骑战他也许不行,可是步战,他没有对手,哪怕是关羽、孙坚也不行。至于眼前这个军侯,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他轻挥铁戟,四十斤重的铁戟打断了长矛,就像拍断了一根稻草。
可是,铁戟接触到长矛的那一瞬间,典韦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长矛上根本没有力道,这个军侯的武器不是长矛,而是他飞扑而来的身体。
郭武冲出城墙,狠狠的撞入典韦的怀中。典韦身在空中,无从着力,被郭武一撞,飞跃的身形一滞,眼睁睁的看着城墙就在面前,手中的铁戟却差了半尺。
“轰隆”一声巨响,典韦再一次摔落尘埃。
两支巨箭呼啸而至,分射典韦的腹部和面门。典韦虽然眼睛看不见,身体却本能的做出了反应,一跃而起,在瞬息之间避开了两只巨箭。
“哧!”巨箭射入被鲜血浸湿的泥土,深入一尺,余劲未消,嗡嗡作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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