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唐扫了一眼,那老者只带了一个随从,和苏唐这边相比,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苏唐判断,有两种可能,一种自持身份,妙道阁毕竟是温平温大先生一手创立的,他才是真正的主人,回自己的家,当然用不着摆谱;另一种是手下缺乏人才,至少和闻香等人没办法相比,带带着一群下九流的角色前呼后拥更丢人,还不如轻车简从。
“刚才在谈什么?看把您老气的……”苏唐笑道,随后回头看了龙旗一眼,龙旗耸了耸肩。
“我和他认识了十几年,了解他的脾气,知道他倔强,怎么会因为这点事情生气呢?”那老者见苏唐显得很恭敬,脸上终于露出笑模样:“不过……我这次来,确实是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
“您说。”苏唐道。
“是这样……”那老者顿了顿:“你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全是那赵博城的错,也不知道听信了谁的挑拨,他雇请几个流浪武士,图谋不轨,幸亏苏先生武技超群,一举击败一众宵小。”
苏唐没想到会谈这件事,他的笑容不变,静静的听着。
“唉……说起来我和那赵博城认识多年,亦算是老友了,真没想到会做出这等事,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那老者叹道:“赵博城在事发当日,中风昏迷不醒,第二天就死了,呵呵……他倒是走得干脆,否则,我绝饶不了他!”
“主谋事败身死,那些宵小也早一一伏诛,我想……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闹得太大,对我妙道阁没什么好处。”那老者道:“赵博城膝下只有一子,叫赵梁栋,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抄没赵家的所有财产,然后把赵梁栋赶出常山县,也就够了,给赵家留点血脉。”
苏唐听明白了,大先生这是要保那赵梁栋,龙旗、闻香始终沉默着,他们在等,也可以说,他们很好奇苏唐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人与人相识后,随着时光的流逝,接触次数的增加,本应该越来越熟悉才对,但他们却是越来越看不懂苏唐了。贵明被杀,证明苏唐的判断是准确的,但一个人拥有什么样的阅历才能做到这般明察秋毫?还有苏唐在响水街射出的那一箭,为苏唐疗伤的闻香出于好奇,找遍苏唐全身也没找到任何武器,这彻底颠覆了常识!
“苏先生,你的意思是……”那老者见苏唐好半天一言不发,有些耐不住了。
莫小白弯腰给苏唐沏了一杯茶,以此来提醒苏唐这时候不能走神,苏唐笑了笑,进入妙道阁之后,虽然一直没机会见过这位温大先生,但龙旗与大先生之间的恩怨纠葛,苏唐早已经从莫小白那里了解了。
没错,妙道阁是温平温大先生一手缔造的,也过了一段风光日子,后来一个在流浪武士中极有威望的人,建了一座聚贤楼,开始从温大先生嘴里抢食。
那个人叫唐万里,因为有着良好而广泛的人脉,一开始便拉走了大部分流浪武士,温平温大先生不甘坐以待毙,可惜手段差了不少,接连失利。
就在这个时候,温大先生认识了一位贵人,他向贵人求助,贵人却不愿因这种琐事浪费时间,不过,给温平推荐了一个人,正是龙旗。和龙旗接触过几次后,温大先生极为推崇龙旗的才能,任龙旗为掌座。
妙道阁的处境越来越不好,温大先生索性把全盘大权都交给龙旗,自己带着一家老小去投奔开元县的朋友,但在路上发生了悲剧,唐万里亲自带队追杀,最后,温大先生仅以身免,狼狈逃进开元县。
与此同时,龙旗发动绝地反击,打入聚贤楼,唐万里的左膀右臂,还有十几个过命交情的兄弟,全部战死,温大先生的家人伤亡惨重,对妙道阁的实力没有什么影响,而唐万里的核心队伍却差不多被打残了,此消彼长,双方的冲突随之转入均势期。
又耗了两年,以唐万里被杀、妙道阁全胜告终,温大先生也离开开元,回到妙道阁。
冲突期间,新老交替的速度总是非常快的,回到妙道阁的温大先生发现,原来的老人已经十去.,绝大部分都是龙旗亲手提拔上来的新人,而且龙旗在常山的声望已凌驾在他之上,温大先生只得承认既定事实,退居幕后。
开始的时候,温大先生倒是能定下神来游山玩水、修心养性,可时间久了,逐渐变得不甘寂寞,想重归妙道阁执掌大局。
龙旗的性子本来很随和,但他无法容忍一个人代表着妙道阁的立场,去说一些糊涂话、做一些糊涂事。这就象一个画家,正呕心沥血的勾勒着自己的作品,如果有谁比他更高明,指点指点他,他会欣然接受,可一个根本不懂艺术为何物的人在一边指手画脚,甚至随便乱涂,他当然会拒绝。
矛盾和摩擦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一次酒宴中,温大先生有些醉了,居然当众指责龙旗忘恩负义,明知道唐万里会袭击他的家人,却故意隐瞒消息,以温家人的鲜血换取一次大捷。龙旗勃然大怒,因为这是对他人格的污蔑,随后他也痛斥温大先生在危难之际,抛弃所有兄弟袍泽,带着家人去避难,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两个人皆甩袖而走,裂痕再不可调和。
站在各自的立场上看,似乎都没有错,但在苏唐眼里,温大先生就是一个失败者,适者生存这个自然法则的淘汰品,从他带着家里逃出常山县那一刻起,便完全输了。
所以,进入妙道阁以来,他始终没去探望过温大先生,没必要。
“苏先生?!”温大先生提高了声音,见苏唐把他晾在那,他明显有些不悦了。
苏唐一笑,没理会温大先生,回身看向闻香等人:“大夏天的穿这么厚重的斗篷,你们热不热?都脱了吧,大先生又不是外人。”
听到苏唐的话,龙旗身体微微颤抖一下,一抹不忍、悲哀之色从他眼中一掠而过,萧不悔一把扯掉斗篷,一脸玩味的看着苏唐,童飞和一个枯瘦的老者也露出本来面目,唯有闻香不动,她在看着龙旗。
龙旗象个雕塑般站在那里,没有做出任何暗示,闻香轻叹一声,终于解开了自己的斗篷。
苏唐用指尖轻轻转动着茶杯,脸上挂着懒散而又恬淡的笑容,在场每一个人的情绪变化,都在他的观察中,龙旗、闻香和萧不悔,应该猜到了可能发生什么,当然,只是可能,其实连苏唐自己都不知道接着会发生什么,他在等大先生给出答案。如果大先生有深藏不露的另一面,他会选择暂且忍耐,以后徐徐图之,如果大先生又一次证明了他不过是一个昏朽的老匹夫,苏唐便会为所欲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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