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克问完之后,全浩泯竟很自然地从唐术刑手中拿过烟来抽着,抽了好几口,又咳嗽了一阵,苦笑道:“霍克,干我们这行的,谁也不能相信,有时候连自己的上级,单线联系人都无法相信,我这辈子几乎没有说过实话,一直都活在自己编造的谎言当中,知道我的秘诀是什么吗?那就是自欺欺人,我在南韩当老师的时候,就认为自己是个老师,去日本的时候,就认为自己是个要去北韩参加革命的人,而在北韩的时候,我每天都高呼‘领袖万岁’,我甚至能背诵所有领袖的传奇故事,并且告诉自己那是真的。”
霍克默默点头,偷偷看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全浩泯还未说到主题,他心中很是焦急。
“再后来,我又回到南韩,我专心致志地做手头的工作,抓捕着潜伏在南韩内部的间谍,不管他来自哪里,美国、北韩、俄国或者以色列,我的忠诚没有人怀疑。”全浩泯又朝唐术刑要了一支烟慢慢抽着,“但是因为我身份太特殊的关系,我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如果我仅仅是单面或者双面间谍,我或许联想不到有些事情,不过因为我与苏联,后来的俄罗斯,南韩、北韩、日本都有关系的前提下,我无意之中察觉了一件事,我开始还不确定,逐渐我整合了所有线索之后,明白那件事的真实性高达95%。”
“什么事?”霍克问,他很清楚情报工作中,如果认定真实性高达95%以上。这个情报便基本上可以提交上去,如果低于95%。情报便还需要斟酌和详查,这都是冷战时期,美苏情报战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我活不了多久了。”全浩泯把自己衣服揭开,给霍克看自己腹部两侧的刀口,“我换了两个肾。就为了延续我的生命,就算你们不把我抢走,我顶多还能活半年,我知道为什么有人要杀我,因为在半个月之前,我告诉南韩情报局的人,我会在这段时间告诉他们关于我知道的那个大秘密,反正我要死了。现在世界格局又变成这样,我再不说,真的对不起我的良心。”
霍克默默点头,心中却骂道:艹,你还有良心?干咱们这行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要是能找到那条狗,我都能把狗也给吃了!
“联合纵队。”全浩泯看着霍克一字字道,“这就是他们的名字。”
“我就知道国际纵队。当年支援西班牙反法西斯的组织名称。”霍克疑惑道。
“这个组织从什么时候成立的,上层的主要人员,没有人知道。组织的庞大我猜测早就扩张到全球各国。”全浩泯一根根的抽着烟。
此时,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仔细听着全浩泯接下来的话。
“猜测?”霍克摇头表示不明白,“你凭什么猜测?”
“我知道他们在亚洲南韩、北韩、日本,甚至是俄国都有人,这就是为什么我说。如果我仅仅是单面或者双面间谍就不会察觉的原因,因为我都与这些国家的情报机关有过合作,所以我察觉出了其中的关联。”全浩泯盯着地上的烟头发呆,“多年来的情报工作,让我察觉到了这一点。”
“理由?”霍克立即问。
“简单。”全浩泯再次抬眼看着霍克,“情报机构无孔不入,我多年来与这么多国家合作,竟然没有曝光,不奇怪吗?苏联解体之后,与我一起潜伏到南韩的人全部被捕,都是cia配合南韩中央情报局做的,唯独我留下来了,其后我参与了那么多事情,其实都不是我自己愿意做的,有南韩情报局的指示,有cia的指示,也有日本情报局方面的指令,最后还有北韩方面的命令,这样说吧,就好像是有一个人在这些国家的情报局后面隐藏着,分别指挥着他们让我去做一些重大的事情。”
对呀,按理说全浩泯早就应该曝光了。唐术刑听到这里想到,他为这么多个国家办事,不可能不留下底子,而且就算是盟友,也有互相伤害的时候,但都没有曝光出全浩泯,这太不合乎逻辑了。
“我从南韩离开前往日本,再从日本进入北韩,这期间我的动作很大,北韩的人怎么会挖不出我的资料呢?就算美国方面再强大,和南韩合作,也掩饰不了这些事情,为什么北韩就查不到?要知道,北韩的反间谍机关非常强大,那时候我就有点怀疑了,开始害怕……”全浩泯深吸一口气,“再后来,我成为了‘北逃者’,与我一起离开的那位高官,成为了南韩方面‘北逃者联合会’的会长,我与他关系极好,他受到了南韩方面的最高级别的保护,在我主动向南韩情报局坦白的一年前,他因为重病住院,住院时,他偷偷将自己抽出的血交给我,让我找人私下化验,看看他得的是什么病……”
全浩泯带着那位会长的血离开,找了私人医生化验,化验结果是,会长中了一种慢性毒,从中毒到毒发要至少三年的时间,这种慢性毒是一次性注射,不需要后面再补充,这种技术连情报机关都没有,又是从何而来?而且,他住院医院肯定查血,绝对能查出来慢性毒,可为什么没有说出来?为什么又要按照肾癌来治疗?
全浩泯知道会长肯定是有话要告诉他,于是静静地又等了两天才去见会长,两人当着很多人的面交谈了许久,但会长在谈话之中说了很多只有全浩泯能听懂的话。
听到这,霍克立即问:“会长说了什么?”
“他和我聊了《春香传》,还哼了一首跑调的北韩的歌曲《誓死保卫革命的最高司令部》,还让我与他一起唱,而且还不断纠正我唱错了,其实我唱的调子是对的,他是错的,当时我就意识到不对劲,但没有多想,毕竟会长不是干我们这行的,应该没有深意在其中。”全浩泯说道,那天他与会长唱了很多遍,周围的人都知趣地离开,装作没有听到,而会长一直纠正全浩泯的调子和他一样才心满意足。
离开医院之后,那个跑调的歌曲一直在全浩泯脑子中回荡,当夜他决定把那个调子重新写下来,写下来之后,他发现那曲子不对劲,加上拍子的长短和音符,像是密码一样,于是他开始重新整合,果然整合出很长一大串数字来。
当时他浑身冷汗,因为早年他在南韩大学中就任职的是音乐老师,但这个任期只有三天,因为苏联方面认为,如果他在这方面造诣过高,可能会引起怀疑,因为那时候他年龄并不大,过高的造诣会让人怀疑他受过严格的声乐训练,于是他变成了教授地理的老师。
而这件事,只有少数人才知道,会长今天敢用歌曲暗示他,说明会长知道他非常精通音乐。
“我很害怕,我害怕会长也许是知道了什么,同时也开始怀疑会长的身份。不过会长是中了慢性毒,这是不争的事实,他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我怀疑他可能就是北韩派过来的间谍,再后来我想到了《春香传》,于是以那本书作为密码本,解读那串数字,果然发现数字所写的是一个地点,而地点竟然是在青瓦台。”全浩泯继续抽烟,“我担心那是个圈套,因为谁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青瓦台?虽然说那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情报放在那里,谁能够拿得到?可没过两天,会长又邀请我见面,原因是原本要与总统会见商谈关于北逃者安置计划的他,因为健康原因,无法前往,却极力举荐我前往,并让我与总统商议挑选下一任会长的人选。”
霍克趁着全浩泯低头吸烟,与唐术刑对视一眼,紧接着听到全浩泯又道:“我进青瓦台之后,看到会长密码之中所指的位置,但那里只有一幅画,画中所绘的是昌德宫宣政殿。”
看见那幅画时,全浩泯知道密码所指的是个地点,可为什么要大费心机这样告诉他呢?与总统见面回去之后,全浩泯又回忆着与会长过去的点点滴滴,终于回忆起有一次与会长去昌德宫参观,会长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古朝鲜的朝拜是很讲究也很严格的,朝官要在进正殿前,维持与大门有三十步的距离……”
想到这,全浩泯意识到,也许站在昌德宫宣政殿前三十步的位置有什么,因为当时会长说完,略有深意地对他笑了笑,当时的他并未在意。
“当我站在昌德宫宣政殿前,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可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因为如果呆得太久,也会让人起疑,毕竟情报局内部的自我调查也是很严格的。”全浩泯道,“我仔细回忆着会长的话,还有之前调查的种种,终于想起在青瓦台看到的那幅画中,那幅画中表现的时间好像是早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于是我离开,找了一个假日的清晨再次前往昌德宫。”
当时昌德宫天还蒙蒙亮,太阳并未从远处彻底升起,全浩泯已经站定在距离宣政殿三十步的位置耐心等待着。没多久,太阳终于升起,在升起的那一刹那,他感觉到右边似乎有一道刺眼的光线射来,下意识向后看去,看到右侧偏殿顶端有一块瓦片折射出了一道银白色的光,光线虽然只是一扫而过,但他还是看清楚了光线所指的位置,是左侧的一根廊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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