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三百墨巨灵急冲,他们的步伐沉重、每一落地便会引动千里震颤,他们的目光沉冷......只有沉冷、不存生气。
丈一长剑厉啸冲天,苏景口中咆哮已不成声,反复着只有一个字:“来、来、来!”是因炽烈战意、呼喝敌人让他们快领死;也是自己身死前的嚎啕,呼唤那阳世间的剑冢,那万千神剑入战来。
苏景看不见,跨越冥冥,阳世间剑冢内万千神剑正齐声暴鸣,剑身震碎泥土、岩石,正拔出,寒光迸射,横扫四方。
只待万剑起,苏景便要身受反噬,五百年辛苦修行化作飞云散去,他还不知道,离山遇宵小、正苦战......便在此刻,苏景忽觉天旋地转,耳中那狂风呼啸甚至湮灭了丈一神剑的怒鸣!旋即手腕一紧、手上一轻,手中的神剑竟被人夺下了。
一人从苏景侧方闪过,轻轻松松夺下了他的剑。
苏景甚至没能看清他的身形。
那柄剑,如今是轮回唯一的指望啊!苏景狂怒,阳火金风金乌剑狱、所有心神都在这一瞬入战来,只要能发动的法术、宝物尽数发动开来,杀那夺剑人、抢回丈一剑!但法术才一动,身前忽然一阵柔暖的感觉,另个方向又冲来一人,直入怀中,就那么轻轻柔柔地抱住了自己。
夺剑人苏景没看清;抱住自己的人一样没看清。
苏景是什么人?他破五境时杀妖皇、破六境时斩邪佛,结成宝瓶身后连墨巨灵都斩杀过几个了!此刻竟成了‘怂货’,哪来的怪物啊,把他比得练个稚僮儿都不如!
“阿哥...苏...锵锵啊。”被人抱住,耳边有少女的声音响起,满满的开心和惬意。
“啊!”这世上喊他苏锵锵的人不计其数。可叫他‘阿哥’还会柔柔拥抱的少女,就只有过一个!
同个时候,又一个声音响起:“怎么回事啊?”再也熟悉不过了,师叔陆老祖的声音!
老祖一问,一份迷惘,的确不知道怎么回事;两分喜悦,又见到苏锵锵了;还有...七分战意,管他怎么回事,他看得见那些墨巨灵、晓得苏景正好和这些东西拼命。那便:足够了!
一时间苏景懵住了,怀中拥抱的,雕刻少女;身后说话的,师叔陆九;那刚刚夺下自己拼命一剑之人,是吃面老道?举目望去。不是老道又是哪个?道士赤足,把丈一长剑拖在地上,脚步轻轻松松,向着前方走去。
再抬头做仔细观看:白色大地、血色天空、黑色日月星辰共聚苍穹,不是青灯境又是哪里!
可再展目四望:西仙亭群山、山中目瞪口呆的阴阳司部署;前方墨巨灵三百人,整座急急冲锋......还不等苏景弄明白怎么回事,遽然一道强光绽裂。有人大笑,水声轰动――大笑之人,陆崖九,好生无聊的日子。可做一战,无疑大好消遣,快活不已;强光与水声,便是老祖的寒月天河。
小小斗战。明月映天河;正邪之争,天河升明月。
不过剑法逆转一变。威力却是天差地别......严格以论,老祖这一剑不应唤作寒月天河,而该称为‘天河明月’。
银波银涛汹涌奔流,就在怒浪涌动中,一枚枚银月自川内升起,明耀天空;十里川,三十月,有如钩有如盘...东土修士观星望月算得基本功课,苏景看得明白,那是一月份、正月的..三十子夜三十月;
天河奔腾,再涨十里,又是三十月,二月天,天天见月;
呼吸间,天河暴涨至一百二十里,三百六十月悬浮九天,下一刻陆老祖投身天河去!
人入银川,剑出明月,三百六十月齐放寒芒,剑意绽、剑气升,绝伦一剑斩下――一轮明月,是为一剑!
三百六十轮明月,便是陆老祖的三百六十剑齐出、便是陆老祖的剑动乾坤!
月不同,剑不同:朔月隐杀暗刺,满月光明中击,钩月诡变旋斩。但不同月不同击却都是一样的威力:每一剑皆为老祖全力一斩。
苏景‘啊呀’,又跳又叫,想要高声喝彩又想放声大哭!五百年前他不懂剑,看不出老祖真正本领;精修五百年再来看,心绪如潮热血激昂:我可挡得几剑?师叔...却有三百六十剑!
这才是真正的离山剑痴,离山陆崖九。
只凭此一剑,足证得:修行人间,剑出离山!
不因己而气馁,只为前辈高人风采而激荡神魂,苏景口中嗬嗬怪响。
月煌煌、剑煌煌,三百六十剑迎上敌阵!尖锐啸叫顿化风雷鼓荡,冲在前排的几头墨巨灵身体崩碎,而天河涌动中,又是三百六十明月升......旧月未消新月再生。陆九只能动三百六十月、一剑做三百六十击?错,倾全力,可让天河升月千零捌拾,他一剑,千盏明月相随、千盏明月杀敌!
可当天空密布七百二十月时,那银色巨川突兀猛震,旋即轰隆一声崩碎了;河川崩、明月尽碎,苏景大吃一惊,绝伦杀势夭折,必是师叔遭遇敌人秘法突袭......但、开怀大笑声响起,陆九身形再度显现,长剑寒气浓,把握在手,身御风而去,舞剑入敌阵。
那河川、那明月,是陆崖九自己崩碎的,只因:嫌不过瘾。
事入巅极、返璞归真,天河明月虽痛快,但还是比不得亲执三尺青锋抹断仇寇咽喉来得过瘾,陆老祖要打酣畅一战,运剑、用剑、不御剑!
“道长,比一比。”老祖提剑冲向墨巨灵,口中不忘招呼吃面老道......自己杀也不过瘾,若有个强大之辈来比着杀,那才是:剑痴人的天上人间!
吃面老道嘿嘿憨笑,脚步再动,擎丈一入战去。
人如惊鸿剑如龙。师叔、老道攻入敌阵,任凭墨巨灵如何调运法度,又怎伤得到他们一根头发;任凭墨巨灵身体坚硬,也挡不得两位绝顶人物一剑穿身!
苏景满心激动,正咬牙攥拳看得入神,忽举手上一暖......雕刻少女不知何时放开了怀抱,正拉他的手,口中吃力:“你...去...也啊。”少女把他当成亲人看待,见他对前方战团心驰神往。想他也能去入战、开心。
三尸这时候都跑到苏景身边了,拈花耐心可好,纠正:“你也去啊。”
少女的眸子明亮极了,点头:“啊。”
前辈高人出手,胜券在握了。自己的小命可就又变得比天还重了,赶忙摇头:“我去了碍手碍脚,还是算了。”
“不...事啊。”少女摇头。
拈花再纠正:“不事...是没事啊。”
“啊。”少女咯咯咯地笑,见苏景不肯动,干脆一用力,拉起他的手奔向前方战团,少女力大。苏景全无挣扎余地,就好像个布娃娃似的被她扯向前去,三五个纵跃,他就‘被冲入战团’。
同个时候陆崖九的声音传来:“全力施展与我看。看看你现在修行得进境如何。”
既已入战苏景又怎会再扭捏客套,口中朗朗:“启禀师叔,刚破第七境,宝瓶身结得还不太稳当......”说话时人化玉相。吐气开声飞纵而起,于最前方一个墨巨灵对上一拳。轰隆闷响中,苏景落回原地,墨巨灵向后退开几步。
“启禀师叔,最近事情太多,怠慢了修为,修元增长不是很多。”第二句话说完,烈焰奔腾,倾尽所有苏景毕生修为尽绽,化作一道金灿灿的烈火大柱直冲苍穹!
“启禀师叔,剑术上弟子资质愚笨,实在练得不像样子。”话音落金色火柱撞入九霄,猛一声烈烈啼鸣,巨柱顶端爆裂开来,一头金乌振翅而出,虽稚嫩幼小、虽满身伤痕,可是再明白不过的,那真是的是一头三足神鸟!金乌化剑来,绽放淬厉剑意,俯冲地面;
而金乌显身同时,那根巨大火柱也彻底绽裂开来...一柱冲天火化作九十九道阳火天蛇,每头天蛇皆由一枚剑羽引领,蜿蜒咆哮着、追随金乌身后冲向地面战团。
“启禀师叔,幽冥逢大难,弟子略尽绵薄力,耽误了修行,法术也没太顾得上练......”说着话,天上火雨角落、地上火川暴涨,身边的烈火巨灵也跳将出来,而金乌与剑羽挟火冲入敌阵完成凶狠一击后、立刻归于苏景身边,合于法术结做‘昊昊乾坤’,一方剑火法域中羽花开鳞叶展,威势席卷八方!
陆崖九的大笑声再次响了起来:“浅薄小子啊!”
宝瓶身结得不太稳当?炽烨宝瓶之身,即便不算旷古、至少也能烁今,这若还不算‘稳当’,哪还有什么是稳当的;
修为增长不是很多?幽冥中的小恶霸做了两笔大买卖,先‘抢’了七三链子残力在前、又‘吞’了阳三郎精纯修为在后,赚了个盆盈钵满,还要再算上小金乌元神吃了个‘死太阳’,这些只是‘意外所得’、尚未计算苏景这些年认真修炼攒下的真元...这要不算多,那‘多’字究竟何意;
一道剑刹天乌,九九剑羽天蛇,看上去稍嫌花哨,可无论瞬灭或剑域都已大有模样,莫忘记,他才修炼五百余年,以他的年纪,以他的成就...他要练得不像样子,那像样子究竟是什么样子;
至于法术,趁早不必说了,阳火巨灵已经一头墨巨灵厮打在一起了!
嘴里说着自己这不行那不行,手上拼命卖弄着自己这也行那也行,得了便宜必得卖乖,有了本事一定要显摆......
当年陆老祖从贼寇手中救下来的,是个浅薄浅薄的浅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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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浅薄得看和谁比,和豆子比苏景是深沉人物了......浅薄豆子求月票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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