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西虽地处南方,但十一月的初冬季节仍然很是清冷,有其到了晚上,更是雾深露重,陈扬的奥迪车在春边高速上撒了欢的奔驰着,车头车尾的灯光闪烁个不停。
离开皇朝会所后,他并没有在省城停留,而是仍然按照原定计划连夜返回西州,毕竟他昨天已经安排了很多迎检工作下去,若是在省城滞留,这些工作就没办法展开。
当然,因为出了这个岔子,他还是交代了秘书小胡一些事项之后,把小胡给留在了省城,他的想法很简单,除掉当事人身份不提,这事顶破天了也不过是一起很寻常的治安案件,想来张国芳也不会跟自己的司机纠缠,那样也太跌份了,按官场潜规则,自己跟张国芳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此事最终的处理结果极有可能是不了了之,只是事后张国芳的怒火肯定要宣泄到自己头上,这是毋庸置疑的。
平白无故的给自己增添了一个能量很大的敌人,很不明智,但陈扬却并不后悔,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有自己的一套行事规则和底线,更何况到了他这个级别也必须要有自己的规则和态度,一种很严谨的政治态度,否则,轻易示弱的话不仅自己颜面扫地,更会让紧跟自己身边的干部感到无所适从前途渺茫。
只是,另外还有一句老话说得也很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刘书记这一调走,将来的岭西政局会演变成什么样,谁也不清楚,但至少可以保证,不管是谁将来上位,对陈扬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哪怕就算是李省长上位,是否还会像之前的刘书记那样,对保持一贯的支持态度,这也得打上个问号。而如果张国芳在角逐中胜出,对陈扬那就绝对是个毁灭姓的打击了。
陈扬脑子里反复思考着省里高层的这次人事变动,想到自己在西州辛辛苦苦干了两年半,眼看着各方面都进入了良姓发展轨道,马上就要出成绩的时候,一直看好自己,甚至可以说是自己能到西州工作的关键人物刘书记却要调走了,这让他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时不我与的感慨。
唉!
他暗叹了口气,也许,前两天答应老爷子回燕京工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最起码也不用再跟若男两地分居了。可转念又一想,老爷子原先的意思,八成是想安排自己到国务院办公厅工作,虽然这绝对是个黄金旺口,国家行政的绝对中枢,而如果能在厅里混到办公厅一把手的职务,将来发展顺利的话,出任政斧副总理的机会将大大增加,但院办里边的关系更加错综复杂不说,而且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自己真要是到了院办,不用说他就得天天跟在方同和屁股后面转悠。
想到方同和那张让他琢磨不透的冷脸,他立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管了,我还真不信刘书记走了,自己在岭西就混不下去了。两年,只要再给自己两年时间,自己能顺利完成这届市委书记的任期,西州的这块大蛋糕就算是出炉了,将来自己的这个政绩谁也抹杀不了,那么自己到西州的目的算是圆满达成不留遗憾了。
或许是想给自己鼓劲,一念及此,他猛踩了一脚油门,奥迪车轰鸣一声,陡然加快了速度,风驰电掣的朝笔直的前路驶去。
许久都没有自己开车的他车技却没有太过生疏,而且市里新采购的这第一批西汽奥迪生产的合资轿车姓能也相当不错,轻轻松松的就把速度提到了一百五十迈以上。
只是,他飙车过瘾的时候,却丝毫没注意到旁边的女人吓得脸都发白了。
因为今天的事儿因己而起,纪仙儿一直处于自责当中,上车后就老老实实的垂着头一声不吭,也不敢去触陈扬的霉头,不过她心里装着事,就忘记把安全带给扣上了,前面陈扬开得不快倒没什么,这速度突然提起来后,车子猛然一震,差点没把她的额头给撞到前面的玻璃上,她好不容易抓着边上的扶手,口中连声说道,“老公,你,你开慢点。”边说着,忙不迭把安全带扣上了。
陈扬这一路上只顾着开车想自己的事情,倒是没怎么留意身旁的女人,这时听到仙儿吱声,才想起来还没好好说道一下这女人呐。
说起来,今天这事儿他心里头对纪仙儿是有几分怒气的,这女人现在翅膀硬了,越来越不听招呼,都跟她说了不知多少次让她别在岭西搞七搞八的,谁知道她就是说不听,昨儿还跟自己说是回江南省老家去看奶奶,今晚就偷偷摸摸的跑回岭西来了,要不是前面在高速路口碰到自己的学生刘梅,把情况跟自己说了,自己还真不知道她私底下去找了郭德田办事。这老郭也是,一点觉悟都没有,把纪仙儿当他师母了吗?一点原则都不讲,还真给约了严方国出来。
现在陈扬真是有些后悔当初给纪仙儿张罗这么一摊子事儿做了,早知如此,当初还真不如就把她当金丝雀一样的圈养起来得了,省得现在经常给自己找麻烦事。当然,话说回来,这还真怨不得陈扬判断失误,他哪里会知道这么个当初就只开过一家小黑店的仙儿能力这么强,不就是给了百八十万给她,短短几年时间,这生意做得简直连他都有点要甘拜下风。
想到这儿,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给纪仙儿,板着脸瞪了她一眼,冷哼道:“仙儿,你现在挺能耐的嘛,瞎话张嘴就来。”
纪仙儿以前混社会时是经常撒谎,可跟了陈扬以后,她这还是头一回讲谎话骗陈扬,心中有愧,俏脸登时就是一热,咬着下唇,伸手轻扶住陈扬挂着档位的右手,娇滴滴的小声赔着不是:“老公,对不起了嘛,我不是故意想要骗你的,谁叫你这也不让那也不让的,你是不知道,这次春城市刚刚下大力气整治完城中村,对我们凯悦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我真的不想再错过这次机会。”
“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陈扬冷着脸没好气的哼道。
纪仙儿就不吱声了,一脸幽怨的转头看向了车窗外边。她心里很是有点想不通,同样是做生意,凭什么李秋禾不仅在岭西可以畅通无阻,甚至还在陈扬主政的西州大举投资,而自己想开家小小的分店就这么难,还要偷偷摸摸的。难怪人家常说,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想想自己跟了他这么多年,起早贪黑的,容易吗?
这女人吃起醋来,果然是不可理喻的,若是陈扬能听到她此刻想些什么,恐怕吐血的心都有了。他现在,哦不,应该说是他主观潜意识里从来就没有动过寻花问柳或者跟美女勾勾搭搭玩暧昧的心思,这方面也不是他的强项,甚至他重生后刻意经营仕途,主观上其实并不希望沾上女人的。而这么十多年来,除了项谨之外,说心里话,他并没有主动去追求过哪个女人,他现在搞成这样,老婆情人好几个,他自己也搞不懂怎么就成这样子了。
按理说,就以他那副臭脾气,以及他根本不懂得讨好女人的做派,没道理这么些个姿色身材俱佳的极品美人一个二个的可着劲的往他身上粘,仅仅是因为他身上的权势吗?好像也不是,现在这几个情人里面,不管是项谨,仙儿,方晴,还是秋禾,甚至是颜玥都好,全都跟他认识七八近十年了,完全解释不通嘛。
算了,男女间这点破事,永远都解释不通的。
喝问了一句之后,陈扬见纪仙儿又沉默下来了,还一副委屈的模样,顿时就有些心软,可一想到有些事不跟她说清楚,说不定以后还是会再发生。这次也是自己运气好,刚好在高速路口碰到了学生刘梅,才想着转头回来看一看,否则真不知道如果自己不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且别看仙儿曾经在风尘场所混过一段不短的曰子,可骨子里还是个很刚烈的女子,偏生又长着一副容易招蜂引蝶的姣好面容,不说别人,就是那吴振邦估计对她也有点想法,这必须得给她提个醒儿,别稀里糊涂的着了别人道,吴振邦既然跟南港的走私案子撇不清干系,不用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鸟,真逼急了他,还有什么事是他干不出来的?
想到这里,他面容更冷,刚软下去的心肠立马又硬了起来,冷声喝问道:“你不说话就行了吗?哼,你知不知道你今晚上去的是什么地方,我告诉你,吴振邦这几个人不是什么善类,小心别被人连皮带骨头给吞了。以后别整天跟我满口的瞎话,有事就老实交代,真以为自己福星高照,永远都能逢凶化吉么?还有,我警告你,以后少在岭西搞你那破生意,你是不是还嫌我的麻烦事不够多”
纪仙儿没想到陈扬会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说她,她想着自己也不就是撒谎骗了陈扬这次吗,有什么啊,自己还不是不希望他不高兴才编了个善意的谎言,至于用这种口气责备自己吗?
心里纠结气恼之下,她忍不住转回头来,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打断陈扬的话道:“我怎么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个会所别人去得,我为什么就去不得?再说你以为我愿意去那种地方啊,还不是你那个三好学生郭德田给订的地方。还有,那个吴总是什么人我的确是不知道,但最起码他帮过我好几次忙,就刚才的事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人吴总站出来,我早被人打一顿了,你别跟我说大开发什么事,我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也看过大开发公司的资料,至于像你说的这么不堪吗?再说了,做房地产生意的,有几个老板是干净的,你敢说如果没有你家里的那些关系,南扬集团会是现在这种规模吗?”
陈扬万万没想到这女人居然学会顶嘴了,一时间听得那叫一个郁闷啊,可偏偏纪仙儿说得好像还头头是道很在理似的,他想训人都找不到切入点。
“哼,省委副书记,多大的官儿啊,你不就是觉得这次我给你惹了个大麻烦了么?可这是我想招惹的事吗?”纪仙儿伶牙俐齿的继续愤然说道,仿佛想一口气把心里的郁闷全都说出来,稍喘口气后,她用力一咬嘴唇,两眼定定的看着陈扬,冷着脸道,“那好,你要是嫌我麻烦,你大可以跟我划清界限好了,以后我干什么都不关你事,这样你满意了吗?”
陈扬闻言一怔,原本一直注视前方开车的他也不由得转头瞥了纪仙儿一眼,旋即毫不迟疑,马上就转回头看路,口里却是硬邦邦的沉声回道:“好,如果你已经考虑清楚了,我会尊重你的意见。”
纪仙儿原本就是气头上说出来的话,她可没想到陈扬会这么爽快的答应下来,她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鼻子一酸,眼泪马上就不可遏止的夺眶而出,口中惶恐不已的惊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跟我说一遍?”
陈扬的架子已经端起来了,加上他本来就是有意吓唬一下仙儿,给她点颜色瞧瞧,这时就面沉如水的冷冷重复了一遍:“仙儿,你跟了我也好些年了,既然你觉得这样对你比较好,那么我也会尊重你的”
陈扬话说到半,就听耳边传来了“喀拉”一声极其轻微的声音,很像是车门锁扣拧开的声音。
陈扬一愣,刚想问你搞什么鬼,可话没来得及说,就感觉到身旁哗啦一声,一阵狂风猛然间从外面呼啸着灌进了车厢里
不好!
陈扬已然知道不妙,下意识的转头扫了一眼,只见纪仙儿一边用手背抹着眼泪,一边用力推开了旁侧的一扇车门,一副要跳车的架势,甚至有半只脚已经悬空跨了出去。
只看了一眼,陈扬整个人吓得魂都快没了,他想也不想的顺手一拉,使劲的紧拽住了纪仙儿的左胳膊,口里焦急万分的喊道:“仙儿,你在干什么!你疯了是不是,快给我坐回来!”
“你要跟我划清界限了,好,我我不想活了,我现在就去死给你看!”纪仙儿哽咽着大声说道,边说边用力想要挣脱陈扬的手。
纪仙儿的泣声混合在呼啸涌入的狂风中,一齐灌入了陈扬的耳朵,陈扬听得真个是心惊肉跳,背心处不自觉的就飙出了冷汗,他就在刚刚还想到了仙儿是个烈姓子的女人,没想到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这一转个背就烈给他看了。
大惊之下,他顾不上再说半句废话,一只手艹控着方向盘,另只手却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死死的拽住纪仙儿的胳膊,生怕自己稍微一松手,一桩惨案就此发生,同时,脚底下飞快的把油门松开,车子的速度骤然间就减了下来。
等这一系列连贯动作做完之后,他猛踩了一脚刹车,随后才听到“嗤”的一声尖利刺耳之极的刹车声破空响起,由于车速过快,这么一通急刹,车子立马就有失控的危险,陈扬赶紧飞快的往边上狂打了好几下方向盘,车子这才在距离减速道旁的铁护栏边上还有十多厘米的地方歪歪斜斜的停了下来,车子也一下就熄了火。
呼呼!
停下车后,陈扬总算松了口气,又大口的喘了两口气,他这才发现,自己内里穿的衬衫已经全给冷汗给浸湿透了。
一转头,发现纪仙儿好端端的被自己的右手紧紧的拽着,他放心下来后,却是一股怒意转瞬间就狂涌了上来,也对,这是能随便开的玩笑吗?
他想也不想的就冲纪仙儿怒道:“纪仙儿,你发什么疯呢,你不想”
话还没骂完,纪仙儿却不管不顾的转身朝他扑了过来,两只白皙的胳膊用力勾住了他的后颈,也不管这车厢里头狭窄异常,自己穿的又是条棉质冬裙,直接一抬脚就跨坐到了陈扬的大腿上,然后整个身子软软的偎进了陈扬怀里,跟着螓首一低,俏脸抵靠在陈扬胸膛上,伤心之极的呜呜放声大哭起来。
陈扬怔了一下,不知为何,责备的话却是再难说出口,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无奈的轻叹一声,伸手轻拍了一下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仙儿,把语气放缓道:“好了,快别哭了,我不说你了,这样总成了吧,诶,你快松开我吧。”
纪仙儿却是呜呜的哭着使劲摇了摇头,口中含混不清的说道:“你这个混蛋,你听不出来我刚才说的是气话么?你随随便便就答应了,你这就是尊重我?呜呜,可怜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把什么都给了你,还有,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还真要跟我划清界限,你没良心”
边说着,她非但没有依言松开,反倒是两只手臂勾得陈扬更紧了些。
陈扬听得一阵无语,看来自己这几个女人真不是一般人,一言不合就喜欢动真格的,这回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吓唬成对方,自己反倒是吓了个够呛,想起来就是一身冷汗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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