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被耽搁了一下,陈扬自然没能找到方逸。
当晚,他跟纪仙儿一块回了新华小区的那套房子。纪仙儿似乎看出了点什么,忙里忙外的做着家务,但这屋收拾得挺干净的,根本没什么地方需要搞卫生。
不过,陈扬的心情却有些好不起来,老想着隔壁的闵柔。
事实上,在去燕京的火车上,他本来已经打算好要跟闵柔商量一下关于她那起离婚诉讼的,但阴差阳错间,一审竟然已经判了下来。
当然,如果他不是被老爷子拖了三天时间,哪怕早两天时间回来,也许事情就简单得多了。
但现在
没有但是了。
晚上,两人早早洗了澡上床睡觉,纪仙儿果真如她自己说的那样,极尽温柔的伺候陈扬。女人总是这样,一旦她们死心塌地的跟了一个男人,那是什么都愿意为对方做的。而纪仙儿更是有点特殊,算起来,她这也算是第二次爱上陈扬了吧.
第二天,陈扬一大早就起床出了门。
等电梯时,他下意识的多看了一眼对面那扇铁门,等了两趟电梯,最后还是有些怅然的离开了大厦。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他刚一进电梯,原本紧闭着的铁门就咔的响了一声,打开了。
穿一身灰黑色套裙的闵柔从门里走了出来,她的眼睛有些红肿,不知是昨晚上哭过还是没睡好觉导致的,也许两样都有吧。
关上门时,她也看了一眼对面隔壁,嘴角轻轻动了动,黯然神伤的抽了抽鼻子,然后低下头,快步往电梯方向走去。
叮!
电梯很快就到了。
闵柔刚准备进去,身后传来一声开门声,紧接着就是一连串温温软软的歌声。
“辛庄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好风光。出了多少大老板,讨得多少巧婆娘。”
闵柔脸色微微一变,回过头,却看到一个穿着套姓感睡衣的漂亮女人从对面房间走出来倒垃圾。
巧的是,这个女人也好整以暇的停住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她,眉角眼梢里,有一丝藏都藏不住春意,又或者,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想藏。
不知为何,闵柔突然间有些慌乱,赶紧收回目光,然后下意识的低下头用指尖把鬓角的发丝撩到耳背,飞快的进到了电梯里
新华小区距离市委大院很近,陈扬花了五分钟左右就到了目的地。
他到得稍微有些早,就站在院里一处花圃旁抽烟等人。
而此时正是上班踩点的时间,进到大院里的干部很多,另外还有不少在大楼前的土坪上抽烟吹牛等上班的干部。
也许是他最近出的风头太多了吧,貌似很多普通干部都认出了他来。
但没谁主动跟他打招呼的,见了他就跟见了鬼似的,骑自行车加快了脚下的频率,抽烟的不抽了,侃大山的也不侃了,纷纷快步往各自办公室里走去。
尤其是几个坐车进来的市委常委,更是见了陈扬不是掉头就走,要不就是绕远路上路。
说实话,这场面显得有些滑稽。
但陈扬却着实高兴不起来,心知这些人应该是都怕跟自己扯上关系会倒霉吧。虽说他们不一定能猜到方书记的想法,但无论怎么样,方书记这次脸丢大了,急急火火的开了个紧急常委会,并且当场作出了调整他工作地决定,更匆忙上报给省委。而且还想让他到省委党校学习,甚至连名字都报上去了,现在怎么收场?
想到这,陈扬摇头笑了笑,也没心情继续抽烟了,扔掉烟头踩灭后,才径直往市委大楼走去。
方逸的办公室在六楼,靠近走廊尽头最里那间就是了。
陈扬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地头,方逸办公室的大门关着,但秘书林国文已经在旁边那间办公室开始工作了。
他并不知道方逸有早到的习惯,看了看时间,还有五分钟才到八点,就轻轻敲了敲隔壁的窗户,朝里喊了声:“林秘书。”
林国文这时正忙着整理文件,同时把方书记今天的工作安排再核对一遍,看看有什么需要马上请书记处理的急事没有,听到窗户响,他赶紧转过头,看到外头站着的是开发区陈书记时,他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换上一副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把手里活儿搁下,起身过来帮陈扬开了门。
“陈书记,您今天怎么过来了?昨儿没听到你们区委办有电话上来啊。”
“哦,没什么,我来找方书记有点事。”陈扬笑着点头回道,“对了,方书记在吗?”
“书记在呢,您先等等,我去给您汇报一声。”
“好的,谢谢。”
很快,林国文就敲响方逸办公室门走了进去。然后不到半分钟,他就出来了,把门拉开,朝陈扬笑笑道:“陈书记,您请进。”
陈扬点点头,快步走进了办公室里。
方逸果然在办公室里,看到林国文把陈扬领了进来,他才微笑着从老板椅上起了身,稳步走到了沙发边上,摆手示意了一下:“坐,小陈。”
“好的。”
陈扬点头坐下。
林国文很熟溜的把茶冲好,然后掩门出去了。
“陈扬同志,怎么样,最近事儿挺多的吧?”方逸边轻轻吹着热茶,边缓缓说道。
事儿多不多,你还用问我吗?
陈扬心里冷笑,脸上却没什么异样的表情,喝口茶,点点头:“嗯,是挺多事的。”
方逸点头笑笑,这时茶也凉了些,他喝口茶,笑叹道:“呵呵,我是小看了陈扬同志啊。在这里我先作个自我批评,我太主观了。因为辛庄被央视曝光的事,就总以为是坏事,我这是犯了经验主义错误。我这里所想的都是市委和省委的面子问题,我应该郑重向你道个歉啊。”
道歉就免了吧。
陈扬面无表情的看向方逸,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同时也没吭声,而是看着方逸继续演下去。
果然,方逸见陈扬没什么表情,也不怎么配合,顿时就有点尴尬起来,捧起茶缸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茶。
“另外,那天常委会的决议我负有全部责任,就这件事我会向省委进行说明。”
顿了顿,他看了眼陈扬,继续说道:“说实话,陈扬同志,对于市委那天匆忙做出的决议,你也别太介意。我在这里也跟你交个底,在常委会上,对大家提出来的处理意见我是坚决不同意的,本来照我的想法,一来是要保护像你这样的干部给你加点担子,二来也是希望你能冷静一下,毕竟你在开发区的一些艹作手法的确有值得商榷的地方,当然了,这也主要是我这个市委书记的责任。
幸亏最后还是省委领导的眼光高明,开发区的稳定大于一切。如果真因为我这个草率决定让开发区止步不前,那我真成了辛庄的罪人,万死莫辞啊。”
方逸感叹道。
陈扬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看他能演到什么时候。
“本来昨天就想第一时间下到辛庄去跟干部们开个座谈会,统一一下思想的,但因为临时有事,不得不半路就转回来了,陈扬同志,希望你不要介意,这两天我就会争取抽出半天时间,专门到辛庄开个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
陈扬实在听不下去了,把茶杯放下,笑道:“好,那我先谢谢方书记了。”
跟着就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档案袋,放在茶几上,轻推到方逸面前。
方逸心里一寒,正要开口问,不料陈扬已经先说开了:“方书记,记得我刚到开发区工作时,省委和市委就临时帮我搭了一个班子,虽然也运作到了现在,但说心里话,对此,我是持有怀疑态度,并且有抵触情绪的。”
说到这里,陈扬停了下来,冷冷的看向方逸。
方逸当然能猜出陈扬这话里的意思,大口喝了口茶,咳嗽了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此刻的慌乱和愤怒,兴许还有点尴尬。
幸亏陈扬没有让他尴尬多久,很快就接着说道:
“但因为我原先对交州的干部并不十分了解,因此就不好多说什么。同时,我相信组织的眼光,组织上给我配备的干部应该都是各方面的人才并且能经得起考验的。”
陈扬抿了口茶,继续说:“但很可惜,经过我这将近一年时间的工作发现,开发区里有一部分同志其实并不合格,不仅仅是他们的能力及个人综合素质达不到我的要求,更重要的是,他们并没有完全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这点,是我不能够容忍的。”
“尤其是上回辛庄出了事后,这部分同志非但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办法挽回不利影响,反而还在背地里搞小动作,给善后工作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困难。我希望,通过这次的事情,市委方面能重新遴选合格的人选到开发区工作,让我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开发区建设上,而不是还要跟这些同志再三强调纪律。事实上我也不大会做思想工作,不是吗,方书记?”
陈扬的话很浅显易懂,并且直白得近乎可怕。但凡官场上的人都是说话留七分,而他却是实打实的照着说了――我就是不喜欢你方逸安排的爪牙,哪儿远给我滚哪儿去。
方逸脸上的笑容还在,却显得异常的难看。
刚要捧起茶缸喝茶,却才发觉茶缸里早已经空了。
他知道自己一旦答应了下来,无疑是被陈扬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的确,要是自己连几个手下都保不住,那么将来如何服众?如何让底下人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自己的威信也将会荡然无存!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要胁!
但是,不答应行吗?
这个人可是刚刚从中央请回了尚方宝剑,并且把这柄尚方宝剑悬挂在了交州到辛庄的交界处,无疑是要跟交州划清界限了。现在对方直接向中央、向省委打报告要脱离交州申请读力建市的话,如果艹作得好,也不见得不可能。
方逸的愤怒已经快憋不住了。
但是他仍然强忍住,同时反复权衡着。
很可惜,陈扬并不打算给他太多时间权衡,一口气把话说完后,立刻从沙发上起了身:“方书记,我的意见,哦不,准确的说是我们开发区区党委的集体意见就这么多了,现在都在这个档案袋里,另外上面还有开发区组织部的公函,希望方书记和市委组织部的同志都能认真研究考虑一下。”
说完,他朝方逸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陈扬同志!”
方逸也起了身,沉声叫住了陈扬。
陈扬回过头,问:“还有事吗?方书记?”
方逸看了看陈扬,一时间竟然噎住了。半晌,他摆摆手,说道:“没什么事了,我会认真考虑你们开发区的意见的。”
“方书记,我希望市委方面能尽快给我一个答复,毕竟工作不等人,如果不行,我会直接跟省委打个报告的。我想方书记你应该很清楚,我是省委直接下派到开发区工作的干部。”顿了顿,才看向方逸手里拿着的档案袋,“方书记,三天时间,可以吗?”
方逸的脸色刷一下变得铁青无比,但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好。”
陈扬点点头,转身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咣啷!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貌似有什么东西被狠狠的砸碎了。
“呵!”
陈扬的嘴角微不可闻的勾起一个弧度,“嘭”一声轻响,轻轻的帮方逸带上了门
陈扬走后大约才不到半分钟,秘书林国文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方书记,我国文啊,我能进来吗?”
“你进来吧。”
林国文这才忐忑不安的走进了办公室。
进去一瞧,满地的瓷片渣子,让人瞧着胆寒不已。而方逸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回到了老板椅上。
从他跟着方书记起,这个据说是从故宫里带出来的瓷杯就已经在方逸桌上摆着了,方书记在办公室里来不用其他杯子喝茶,可现在
林国文足足愣了半秒,才惊愕道:“方书记,我,我这就去帮您打扫。”
“算了,不小心摔了个杯子嘛,别太紧张。”
方逸摆手制止了林国文,然后把档案袋往桌上一扔,“这份文件我签阅过了,你转交给于副书记,让他和组织部的同志研究一下,然后照着办吧。”
“好的。”林国文拿起文件。
“等等。”
方逸又叫住他,接着说道:“让于副书记尽快研究,争取下午就开个短会,我也到场参加。”
说完,他闭上眼,手摁住前额,缓缓的靠在了椅背上。
林国文怔了怔,他有种感觉,方书记这一躺下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多岁似的.
陈扬下了楼,阳光有些刺眼,才刚四月份,这交州的天气就有点闷热的感觉了。
不过,此刻他却感觉到身上暖融融的。
因为他深信,从今以后,开发区将会被他牢牢的捏在手里,谁也别想再来指手划脚了。
而他把市里的那些垃圾都扫地出门后,下一步要做的事儿很简单,就是大批提拔起用自己人。
这种活儿很好干,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而且,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他没立刻离开大院,而是去了对面的政斧大楼。然后直接上到三楼,在政斧办门前停下,轻轻敲了两下门。
“请进。”
是闵柔的声音。
陈扬推开门走了进去。
“闵主任,你好。”
“您好,对不起,您先坐一会。”闵柔边把桌上正整理的一份文件合上,然后才抬起头,脸色一变,心脏猛的提到了嗓子眼里,结巴道:“啊?你?哦不是,陈,陈市长,怎么您”
这时坐她对面办公的另外一位中年妇女听到“陈市长”这三个字,立刻把报纸一收,跌跌撞撞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回头冲陈扬尴尬的笑笑:“陈市长,您好。”
这个中年妇女姓刘,是办公室的总务,也就负责采买点文具扫把之类的杂物。而闵柔一个副主任被安排跟她挤一个办公室,可见有多么的不受领导待见。
刘总务问完好后,立刻就急急忙忙的说一声:“陈市长,三楼的女厕所好像堵了,我过去看一看”
陈扬赶紧摆手打断了她的混账话:“刘总务,你先去忙你的吧,我有点事儿要找闵主任。”
“好,好,您坐,您坐。”
刘总务如蒙大赦,涎着脸讪笑了两声。
“哎,刘姐”
闵柔追过去叫了一声,可那刘总务已经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并且“嘭”的把门给带上了。
“闵柔,你去哪儿?没听到我找你有事吗?”陈扬皱眉叫住了她。别人也就算了,难不成在你闵柔眼里,我也跟鬼似的沾不得么?
闵柔的确是想走人,可实在找不出理由,只能胡乱搪塞道:“不是,陈市长,您先在这坐会,我得去给曾市长打壶热水去。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顺手就拎起旁边的开水壶,然后就朝陈扬笑笑,低下头要从陈扬身边走过。
可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的左手突然感觉到一暖
顿时,她傻了,转头,目瞪口呆的看向陈扬。
下一秒,她的脸蛋腾的飞起两朵红云,脸红耳赤的压低声音斥道:“这,这是办公室,你快放开我!”
陈扬却是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叹了口气道:“闵柔,今后你就帮我打热水就行了。”
砰!
闵柔的心尖儿猛颤了一下,手一松,热水瓶猝然间掉到了地上,瓶胆猛的爆炸了开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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