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很安静。
老爷子的曰常工作很繁重,不停的在批阅着文件。每隔两个钟头,就会点起支特供香烟,休息一下。
其间,肖秘书进来过好几次,做一些文件整理工作,把老爷子做有特殊标注的文件都整理出来,然后就有行色匆匆的把这些文件拿出去了。当然,偶尔老爷子也会交代他几句。
至于陈扬,他也一直待在这间书房里翻看那些过期文件。
不过,老爷子别说跟他聊聊了,甚至都没再多看他一眼,仿佛陈扬是这间屋子里的空气似的。
当然,生活秘书小王可不敢这么大条,他定时会进来帮老爷子续上茶水,当然,也会帮陈扬续上。
就这么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陈扬的神情也随之一点点的变化着:焦躁、茫然、费解、沉静、专注最后甚至都没察觉到李医生已经把老爷子搀扶到楼上去做理疗了,依然在废寝忘食的翻看这些中央文件。
这些文件已经不能用密级来形容了,他甚至还能在其中好几份文件上,看到了现一号首长亲笔签名做出的批示。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门又被推开了,一个荷枪实弹的武警中尉进来跟他说道:“陈扬同志,首长叫你到饭厅吃饭了。”
陈扬这才惊觉有人进了屋,放下手中文件抬头四处看看,却发现窗帘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赶紧抬腕看了看表,嘶,都超过晚上八点钟了。
忙从沙发上站起身,对那个长相英伟的中尉道:“好的,小周,一会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边说边弯腰去整理文件。
不想那周中尉却急忙制止了他:“陈扬同志,首长说让我来收拾。”
陈扬愣了一下,但还是赶紧停住了手。
去到饭厅,却没看到老爷子,倒是那小王在边上,见他一来,就微笑着迎了上来:“陈书记,首长在上面休息呢,他让您自己一个人吃。”
陈扬也笑着点点头。
坐下后一看,这餐桌上虽然不算丰盛,但也是有肉有蛋的三菜一汤,油水挺足。跟老爷子吃的那些清淡的营养餐完全不是一个菜系的。
在李医生的严格监控下,老爷子每天的晚餐都很准时,六点半,一秒不差。至于菜谱什么的,当然也是由李医生严格控制,平时想多吃块钟爱的五花肉都比较困难。而老爷子对这些生活方面的下属又比较和蔼,倒也不为难李医生等人的工作,很是配合。
我说难怪呢!
陈扬苦笑一声,估计老爷子知道自己吃不惯他那些营养餐,才特地让厨房再开了个小灶,而且干脆也懒得让自己陪他一块吃了。
在老爷子这儿耗了一整天,他倒是也挺饿了,赶紧大快朵颐起来。
五分钟不到,他就把肚子填饱了。而那个王秘书则又跟个幽灵似的出现在了餐厅门外,含笑说道:“陈书记,首长让您去书房一下。”
“哦,好的。”
陈扬赶紧用纸巾抹了下嘴,直接出了餐厅。
回到书房,老爷子坐在藤椅上喝茶,见他进来,就招呼他坐到了身旁。
“前面读了几份文件?”老爷子问陈扬。
“六份。”陈扬如实回答。
看上去,他花了一整天才读了六份文件,实在是少得可怜。
但老爷子听后,却欣慰的笑了笑:“呵呵,不错,算挺多的了。”接着又问,“都看了那些?”
“我挑的都是经济战略之类的。”
“给我讲讲实质。”老爷子闭上眼,往椅背后靠了下去。
陈扬就根据自己的认识和理解,逐一的说了一遍。
其间,老爷子未发一言。
直到陈扬说完后,他才轻点了下头:“要抓工作必须有方向,什么叫方向?中央的意图就是方向。只有跟着方向走,才能出成绩。经济是目前最大的事情,你在开发区干得很好,我很满意。”
像武术名师总想传几首绝招给子孙一样,老爷子也深望陈扬能抓住文件实质。至少,前面听陈扬谈及自己的看法。他还是很满意的,只是稍微再强调了一下。
陈扬不敢插话,只是看向老爷子。
果然,老爷子轻敲了敲,才又缓缓说道:“但你虽得天独厚,但却挑了辛庄这个地方,不好。”
他并没有明说为什么不好,这得由陈扬自己去理解。
陈扬捧起茶杯,却迟迟未喝。
老爷子喝口茶,又缓缓开口问:“方家的人你认识几个?”
陈扬愕然。
的确,正如老爷子说的,自己压根好像除了方逸和方同和外,其他一个不认识,别跟他说方晴,在政坛上,方晴就是个空气。
对对手毫不知情,更加之在江南这个内陆省份,陈系的影响力十分小,也难怪自己会被人算计到了。
“如果你是方家那小子,你接下来会怎么做?”老爷子突然问道。
“我想我应该会马上会开个常委会,先把问题放到会上讨论吧。”陈扬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确实,如果他像方逸一样控制住了常委会,没说的,肯定是要把问题拎到会上过过水的。
“就只讨论吗?”老爷子接着问。
“难不成直接就想把我”陈扬脸色一变,说不下去了。
老爷子呵呵笑着或许在他看来,陈扬还是太嫩了吧。
“方家那小子怎么说也在官场十多年了,怎么可能会像你这么冲动哦”老爷子叹口气,说道。
陈扬怔住,皱眉想了一下,突然间脸色大变,哑然失色道:“爷爷,难道他是想?”
老爷子捧起茶杯,摆手打断了陈扬的话。
然后喝了口茶,从藤椅上起了身。貌似要结束这次谈话了。
陈扬忙跟着起来,搀住了老爷子,仍不死心的问道:“爷爷,那我该怎么做?”
老爷子却呵呵笑了起来,边走出书房,边随口说道:“你扎扎实实的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
陈扬再次一头雾水,实在是理解不了,虽然老爷子示意让李医生过来扶自己上楼了,他还是加快两步跟了过去。
老爷子走到楼梯处,回过头,朝陈扬慈祥的笑了笑:“小扬,你是年轻干部,”
“陈扬,你在屋里吗?”
这时,外面有人喊陈扬。
老爷子就收住了话,呵呵一笑,示意李医生松开手,往外问:“是若男来了吗?”
话音刚落,陈若男就已经进到厅里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起来,看到爷爷笑眯眯的在楼梯口看着自己,顿时就不好意思的轻吐了吐舌头:“呀?爷爷您还没睡啊?”说完就跑过去搂住了爷爷的胳膊。
陈扬有种想立刻扑倒陈若男的冲动,不知她怎么会突然间冒出来的?
幸好,这是在爷爷面前,而陈若男在所有兄弟姐妹中是最得宠的,他也不敢造次,老实的站在一旁,咳了声道:“若男,咱们回去吧,爷爷得休息了。”
“我还没跟爷爷说话呢,回什么回啊?”陈若男撇撇嘴说。
“呵呵,晚点没关系的,我也有大半个月没见到若男了。”老爷子笑呵呵的拍了拍陈若男的肩膀,拉着她坐到了沙发上。
陈扬无奈,只能跟着坐下了。
不过,爷孙俩还没聊得几句,李医生就实在忍不住了,快步从旁边行出,提醒道:“首长,现在已经十点过十分了,您今天工作时间太长了,必须去休息了。”
或许,在李医生看来,超出十分钟休息等同于让首长熬了十个通宵,这是他难以接受的。
对这个古板的李医生,如果老爷子不发话,大家都没辙儿。
很快,陈扬和陈若男就告辞离开了。
出到外院,陈扬才问道:“若男,你怎么跑找这儿来了?也不说给我先来个电话。”
“你手机又关机了,你不知道啊?”陈若男瞥了眼陈扬。
“哦?”陈扬一怔,拉开包看了眼,果然是黑屏的,估计是今天早上打的电话时间太久了。
不由暗自摇头,这破手机,少一天充电都不行。比他上辈子用的那些商务电池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而他又习惯了以前的做法,一周才充一次电,导致现在经常会忘记充电。
本来今天约了纽葫芦和在文化部的钱副部长谈事的,现在看来也没办法了,那钱副部长倒没啥,怕是纽葫芦要急得跳脚了吧。这厮可是千交代万交代说他打通了央视杨台的天地线,约好中午吃个便饭了的。
不过也不知怎的,在老爷子这里待了大半天后,他离开时却完全没了来那时候的焦躁,虽然只是翻翻文件陪老爷子办公,但他整个人却显得轻松了许多。
一路开车回到学校宿舍,停好车,刚要上楼,陈若男却拉住他手,停了下来。
“怎么了?不想回家了?”陈扬奇怪道。
“现在校园里没人了,咱们先散会儿步再回家,好吗?”陈若男眨了眨眼睛说。
陈扬虽说困得要死,但看到陈若男脸上那副希冀的神色,就点点头道:“好。”
军校作息很严格,这时候校园里已经是万籁寂静了。
陈若男很喜欢散步,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两人在校园里随意走着,时不时的聊上几句,倒也能让心情愉快不少。
“陈扬,今天是爷爷叫你过去吧?”陈若男随口问道。
“当然了,要不我哪敢去打搅他老人家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爷爷他有多忙。”
“哦?我原本还以为是你急坏了,厚着脸皮去求爷爷帮你呢。”
陈扬顿时无语,咳了一声,说道:“若男,你就这么小看我吗?碰到点事儿就赶巴着跑去求爷爷啊?切,真亏你想得出来。再说,爷爷哪有闲工夫管我的事儿啊。”说是这么说,他却也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都避不开老爷子的眼睛。这次的事,老爷子要是亲自出面帮自己,那才真是让人贻笑大方了。
跟着,就不再说话,而是细细的琢磨起了老爷子今天跟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来。
陈若男话也不多,尤其是在散步时候,她只是享受这种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还读书时候,她就经常吃饱饭没事干叫陈扬陪她在院子里散步,不过此时的心境却跟那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两人的关系也升级了一步。
就跟做梦一般,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成为陈扬的妻子。一旦把心里的那些固有的芥蒂去掉,再看看这两年多来,周围似乎也没听谁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她也渐渐的适应了过来。
想到这辈子都能跟陈扬生活在一起了,她心里就觉得很温暖。
“陈扬,这夜里散步真舒服呵,等你以后调回来工作了,咱俩每天都出来走走好不?”
“那可不行,我可没你这闲工夫。”陈扬很不解风情,兜头就给陈若男浇了盆冷水。
陈若男撇过头狠狠的剜了一眼陈扬,闭上嘴不愿说了。
陈扬倒是想起一事,又开口问:“若男,妈现在一个人挺累的,我看你有时间就好好劝劝妈,让她把总裁辞掉,回家里来安心享享福吧。”
“去,要说你自己去说,我上回刚提了半个字就被妈熟落了好久呢,说什么她养了两个孩子,一个都帮不上忙的,有什么用哦。”陈若男皱眉道。
陈扬就是汗颜不已。
“对了,爷爷前面跟我说了,让咱俩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陈若男不解,抬头看向陈扬。
“摆喜宴呗。”陈扬随口说道。其实老爷子提都没提半句,只是他拿来试探一下陈若男的。
陈若男闻言就有点脸热,忙把目光从陈扬脸上挪开了,看向旁边高大的梧桐树,咬着下唇,轻声问道:“爷爷说是什么时候?”
“就下个月六号。”陈扬随口胡掐了一句,“啊?这么快啊?”
陈若男一脸惊讶的又转回头,手心里都渗出汗来了。
看吧,一试就出来了。
陈扬心里好笑。故意又问:“你是什么意见?”
陈若男心如鹿撞,忙躲开了陈扬咄咄逼人的目光,半晌才道:“我的意见是,我听爷爷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几乎听不见了。
陈扬顿时愣住,她这是准备好了?不会又像上辈子那样,在喜宴上冷着张脸吓唬各位身份尊贵的来宾吧?
李秋禾果然是个很严谨并且很会办事的女同志。
在接到陈扬电话后的第二天中午,她就乘机从深市飞到了燕京。
陈扬是在燕京饭店见到李秋禾的。
当时他正跟纽葫芦一块吃饭,解释了一下昨天没到场的原因,不过他解释完就后悔了。因为纽葫芦这厮果然不靠谱,讪笑着跟他说,其实昨天他即使到场也没用,那杨台长谱儿太大,只叫了个女秘书来应付他。
李秋禾的到来让纽葫芦眼前一亮,顿时有种找到春天的感觉。一下子就把他家老头子让他回来相亲的念头抛诸脑后,热情洋溢的欢迎起了李秋禾。
陈扬先是给两人分别做了介绍,然后纽葫芦就主动伸手道:
“小李,你好,你好。”边说还边从口袋里掏出张镶金边的名片,递给李秋禾,“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电话,有事尽管找我。”
李秋禾却是从一进屋就有点不爽了。也是,她本来听到陈扬说在燕京饭店订了包厢请她吃饭,心里还着实高兴了一下,谁知到了才发现还有其他人在场,顿时就有些小小的失落。
当然,她习惯姓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倒也没表露出来。就接下名片,礼貌的跟纽葫芦握了下手,浅笑道:“你好,纽总。”
坐下后,纽葫芦就殷情的把菜单递给李秋禾,“小李,你喜欢吃什么就点啊,别跟我客气。”
李秋禾还是礼貌的笑笑,接过菜单,然后却看向陈扬。
陈扬却是大咧咧摆了摆手:“别浪费时间了,咱快吃吧,这桌菜咱俩动都没动还点啥啊点。再说,她也不是什么嘴刁的人。”他倒是完全把李秋禾当成是给他打工的了,说话很直,一点也不客套。
李秋禾其实本意就是不想多点菜浪费了的,不然也不会向陈扬投去询问的目光了。可女人天生就有种逆反心理,见陈扬完全不考虑自己的感受,一下子就气得不行,差点就想把这餐牌扔到陈扬脸上去。
幸亏之前她见识过陈扬的厉害,对陈扬有种恐惧心理,不然当场就得翻脸了。
于是,她只能把餐牌放下,挤出笑道:“陈书记说的是,我无所谓的。”
很快,三人边吃边聊起来。
李秋禾因为还生着闷气,就不怎么说话,倒是纽葫芦时不时的会找话跟她聊一下,她虽然觉得不耐烦,但碍于陈扬的面子,都礼貌回答了,心里头却后悔死了,早知道是这样,自己就不过来了。
吃到半时,陈扬不小心打翻了一杯酒。李秋禾却是“呀”的惊呼一声,急急忙忙的掏出纸巾,手忙脚乱的帮陈扬把衣服上溅到的酒水擦了擦。倒像是被她弄脏的一样。
纽葫芦立刻就有所醒悟,赶紧给陈扬使了个眼色。
陈扬这儿正有点手足无措,不知把衣服怎么办好,就没注意。
纽葫芦只能笑着跟李秋禾打了个哈哈:“小李,你先坐着慢慢吃,我跟陈扬去上个洗手间。”
陈扬愣住,刚要说话就被纽葫芦半拉半拽的从椅子上扯了起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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