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0曰,教师节当天下午,交州市委小礼堂里一片肃静。
包括省委书记赵钢,省长张孝廉在内的省常委班子成员全都齐聚于此,如果不是开会地点是在交州市委小礼堂里,估计很多人会误以为这是在召开省常委会了。
交州市四套班子成员及市直各机关单位成员悉数坐在台下,偌大的礼堂坐得满满当当的,起码挤进来了将近一百多人。
第一排长条桌上摆着三角形的名单卡,另外每个人面前还有一瓶矿泉水。
陈扬做为交州市副市长,有幸坐在了这第一排,虽然是最靠边的那个位置。
主席台上的赵书记一言不发,脸色铁青的听着交州市委书记江天盛做着汇报。
陈扬看了一眼第一排中间的江书记,发现他脸色同样难看。虽然这次会议议题跟他风牛马不相及,但心里不免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次永江大桥被洪水冲垮,直接经济损失就达十亿以上,当然,造成的严重后果将不是十亿元就能弥补得了的,同样的,也不是开一两次联席会议就能解决得了的。之后,不知将会牵扯到多少个官员。据说省纪委在收到消息的同时,也立刻派遣工作组介入了此事。
要说在这之后,交州官场将来一次大地震也毫不为过。只是再怎么震也震不到他那里,毕竟南安区才是个新成立一个多月的城区,说起来,政斧管理架构虽然已经初步搭了起来,但还有些地方需要补充的。
永江大桥垮塌的时候,陈扬正在交州人民医院的手术室外,而当时如果洪峰经过绿江段时发生溃堤情况,他同样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到时候想赶回去都鞭长莫及了。
幸好,他还算走运,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没有发生在他身上。
这也得益于他之前的正确指挥和周密安排部署。甚至,他之前搞的那个卫生突击周都帮了他的大忙,不然,洪水一来,堆在江边的垃圾将瞬间冲入辛庄,到时候光是灾后防疫,都是个能让他疯掉的问题。
只不过,现在他想起来还是一身的冷汗。
当然,如果再重来一次,恐怕他还是会这么做。毕竟当时纪仙儿的情况危急,据谭医生所言,要是晚送来他们医院十分钟,伤口感染出现病变的话,就很难说了。虽然不排除谭医生也许有恐吓病人的习惯。
这种规格的会议,陈扬只需要带耳朵来就行了,还轮不到他发言。他相信,会有发出自己声音的那一天,但现在显然还不是时候。
江书记的事故处理报告冗长而仔细,足足念了将近二十分钟,把前因后果及灾后处理的情况都全部叙述了一遍。
不知为何,当陈扬听到江书记这么快就把责任人找到并且迅速盖棺定论,心里隐隐升腾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不是比速度,而是比深度的事件。
当然,也不排除江书记有难言之隐,这种事任谁也说不出个一清二楚的。
果然,赵书记阴沉的脸色印证了陈扬的观点,他几乎是声色俱厉的吼道:“不是说固若金汤吗?怎么会垮了?啊?我问你们,怎么会垮了!”
偌大的小礼堂内的空气瞬间就紧张到了极致,谁也不敢吭声。
“江天盛,我告诉你,我很不满意你的报告,问题要查!捅破天了也要给我查个水落石出!”
在这种规格的大会上点名批评一个地级市的一把手,可想而知,此刻的赵书记有多愤怒了。的确,这座才竣工不满三年的永江大桥就这么垮了,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儿。
而省纪委派下来的调查组组长牛远同样是一脸惭色,不敢抬头。
陈扬看着台上的赵书记,再看看这满满的一个小礼堂的官员,想想这里边能坐进来的随便拉一个出去都是交州当地响当当的人物了,可是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敢吭声的。
当然,他没有读心术,不知道这里边的人的真实想法。也许,心里有鬼的有之,幸灾乐祸的有之,等着别人倒霉自己再递补进去的同样也大有人在。
他突然间感觉到,这里仿佛变成了一个吃人的朝堂,谁若行差一步,就可能万劫不复。
光是往里面一座,都是件能累死人的事儿。
除非,有一天自己也能坐到赵书记的那个位置上,或者更高
会议并没有开多久,很快,当牛组长也当众做了报告之后,就结束了。
也不能说结束,只能说没陈扬等人什么事了。
他不是交州常委中的一员,没有资格进入幕布后面的那个小房间继续开会。
说实话,直到结束,陈扬也搞不清楚省领导把他们这种小也叫来旁听干什么,也许,领导的意思只是想起个震慑作用吧.
出到礼堂门外,看到李浩光等区党委班子的成员都聚在一块,就主动走了过去。
这帮人原先还交流着什么,可一看到陈扬走过来,立刻就都闭了嘴。
陈扬瞧他们的表情,就猜到他们刚才聊的事可能跟自己有关。
几个班子成员寒暄几句后,纷纷散了。
陈扬看着这些人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哂笑了一声。
最近,万伟刘荣等几个跟他走得近的下属心里焦急万分,他们原先都在市委或市政斧混过,纷纷收到些市里面穿下来的小道消息:有人说,其他地方都在拼命发展经济,可陈扬这个从国家到省委到市里都极度重视的开发区倒好,却在埋头大搞环境整治,说他这是“不抓工不抓商,只抓表面光”。
听说还有人已经把他独断专行的工作作风,种种不符合工作规程的行为,以匿名信的方式报到了市委里。只不过江书记最近自己都泥菩萨难保,根本没时间来跟陈扬谈话,因此他还暂时不知道江书记的态度。
而且,不仅仅是下属旁敲侧击。就在几天前,陈扬甚至接到了市长方逸的电话:“陈扬呀,听说最近南安区卫生搞得不错呀!”
方市长的话似乎挺好听的,但陈扬却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显然陈扬到开发区上任以来,这一个多月时间眨眼过去了,半点水响都没有听到,做为主管领导,方市长也开始有点着急了,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不是真的能行。
以上这些种种,陈扬当然不是不懂。对他来说,时间就是金钱,事实上他比谁都更要着急。但他还是那句话,不栽好梧桐树,是引不来金凤凰的。
这是他政治生涯最重要的起点,他不能也不允许自己行错半点。谁要是敢阻挡他,他就要灭掉谁。
最近几天的例会上面,他也能感觉到眼前这些人隐隐形成了一个小圈子,虽然还不至于跳出来跟自己做对,但他根本不用想,最近上面传下来的风言风语九成九跟这帮人有关系。
这些困难陈扬上任前就已经考虑到了,因此他并不急着要对付他们。
摇摇头,他也出到了院外。
他没有开车来,就留在大院门口拦车,不多时,车没拦着,却看到从远处对面街走过来了一个挺眼熟的大美女。
这个美女头发挽了个贵妇髻,肩上背着个时尚坤包,穿着深紫色套裙肉色丝袜子,显得端庄大方,却又有点小姓感。手里还抱着一份牛皮纸档案袋,过马路时显得很急,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
等走近了仔细一看,陈扬登时大吃一惊,对面走来的这人竟然是多曰未见的闵柔。
闵柔显然也看到他了,主动走到他跟前,伸出手道:“你好,陈主任。”跟着就自己笑了起来,“呵呵,差点忘了,现在该叫你陈书记了。”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交州,此刻乍遇燕京的老部下老熟人,顿时也有几分欣喜,跟闵柔握了握手道:“你好,闵柔同志。”
不过他瞧见闵柔的笑容显得有几分不自然,就又问道:“对了,你怎么回交州来了?是驻京办有什么事吗?”
闵柔摇摇头道:“没事。”
陈扬哦了一声,跟着下意识的看向闵柔手里抱着的档案袋,问道:“哦?那你这趟回来是?”
闵柔抱住档案的手明显往后缩了半寸,朝陈扬勉强笑了笑:“呵呵,回来处理点私事。”跟着又道,“陈书记,先这样吧,我还有事要办。”
说完朝陈扬点点头,径直往市委大院里走了进去。
这短短的几句话里头,陈扬明显感到闵柔的态度有点不对劲。
按道理,她应该询问自己什么时候才申请把她调到开发区工作,这也是当初自己在燕京就已经答应过她的,可刚才怎么半句也没听到她提起?
难不成她已经自己找关系调回交州了?
有这个可能。她公公谭世林虽然失势,但现在至少还是省人大的副主任,又是从交州调到省里的,加上闵柔的级别也不高,副处级干部,想要调回来还是没什么太大问题的。
说实话,排除其他不相干的因素,在陈扬心里面,闵柔还是个比较有能力的干部的,如果她自己找关系调到其他部门,对开发区倒是个不小的损失。
看着闵柔的背影,陈扬微微蹙起了眉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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