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苏伦低喝一声,从白鹤身上凌空飞起数丈之高,挥动一直提在手中的银色弯刀,冲着扑过来的黑虎狠狠斩去,刀影准确无误地斩在黑虎背上,黑虎的身影被一斩两断。诡异的是,两片残躯中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反而冲出一团团黑烟。
苏伦暗叫不妙,白鹤身前不远处,黑虎的身影一闪而出,白鹤细长的脖子正好送到了黑虎的大嘴边,“喀嚓”一声,血光迸射,白鹤叫都没有叫出声来,已然惨死。
苏伦心中一痛,为了收伏这只白鹤,为了让这只白鹤进阶,整整浪费了十几年宝贵的时间,没想到,却被这只黑虎轻轻巧巧地杀死,抖手抛出银刀,刺向黑虎。
黑虎体内再次爆出一团黑光,等银刀扑入黑光之中,苏伦的神识之中已经失去了黑虎的身影。
三百多丈开外,黑虎在空中一闪而出,扭头望了一眼怒容满面的苏伦,目光中露出一丝拟人化的讥讽之意,没有扑上前来,反而掉头向远处跑开,看其方向,似乎是冲着隗嚣而去。
对于比自己强的对手,黑虎顶多是偷袭一下,若是难以得手,转身就走,对于追杀比自己弱的对手,一向兴趣盎然。
“想要走吗?”
苏伦正在考虑要不要召出另外一只灵兽对付黑虎。背后却传来水生冰冷彻骨的声音,苏伦扭头望去,那尊四五丈高的魔神身躯微微下蹲,从地面上纵身扑来,在空中一步跨出,离自己已然不足千丈,魔神体外的黑气淡了许多,面容四肢清晰可辨,裸露在外的肌肤之上,一片片金黑两色的鳞片如同贴着身体打造了一副精美的紧身战甲,血红的双目中充斥着无尽的杀意。
一瞬间,苏伦打了个寒颤,全身冰凉,面对那双血红妖异的双目,连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咬咬牙,飞身跃上空中银刀,认准正北方向,催动银刀亡命逃遁,龙阳城北,正是隗冬阳所去的方向。
水生嘴角边闪过一丝寒意,纵身向苏伦追去。“狂暴”术施展之后,狂化状态只有半个时辰,如果不能在这半个时辰之内尽诛仇敌,再想杀死苏伦这样的金丹后期修士,已经没有机会,何况,在苏伦的后面,还有一名法力深不可测的元婴修士。
“砰”的一声,苏伦慌忙祭出的水晶小盾被黑剑斩得四分五裂。
“当”的一声,祭出的一枚银环法宝再次被黑剑斩断。
凄惨的兽吼声传来,一只丈长的金毛獒兽被断剑穿胸而过,随后,体内精血被断剑抽空一半。
苏伦渐渐绝望,无论是法宝还是灵兽,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挡得住身后追来的“魔神”,狠狠心,把真气凝聚在指尖之上,一指点在气海之上,丹田中的金丹猛地一颤,一股沛然的真气从丹田中冲出,瞬间流遍全身。
随后,体内迸出一团刺目金光,脚下的银刀发出一声尖鸣,速度大增,眨眼间,一人一刀已遁出千丈开外,再一闪,已然不见踪影。
“伐丹术?”水生喃喃自语,右臂用力一抖,挂在断剑上的金毛獒兽向远处摔去,身体往下一蹲,随后高高跃起,向苏伦追去。
苏伦竟然不惜点燃自身金丹中的精元借以逃命,此种秘术一旦施展,法力速度会成倍激增,不过,这样以来,即使能够逃得姓命,金丹中的精元也要被耗费大半,法力肯定会因此大损,跌破一两个境界也是大有可能。
一追一逃,二人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水生体内,狂暴的真气四处乱窜,无论如何也凝聚不到一处,无法使出乌鸦所授的无名剑招,无法驭剑凌空,无法用寒月轮和黑剑直接发起攻击,只能依靠狂暴状态之下的蛮力来拼杀,即使真气充沛,跃起空中之时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否则,苏伦早已亡命。
片刻间,苏伦已逃出万丈之遥,照这样的遁速,拼尽全力也无法追上,除非水生也能施展“伐丹术”这种自残的秘技,可惜水生也仅仅是听说过此部秘术,不懂得催使之道。
神识缓缓扫过方圆数十里,正北方向三十多里之外,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向此处疾速而来。
察觉到木鸡和尚无恙,水生心中松了一口气,正要迈步向前迎去,三处丹田之中却同时传来一阵刺痛,肚腹之中如同有数百枚尖刀轮番刺出一般难受,全身真气随着这股剧痛,一下子变得混乱不堪,体内多出来的六条经脉一阵收缩涨大,似乎要爆裂开来。
“啊!”
水生抛掉手中断剑,双手抱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打起滚来。体表黑光一阵闪烁不停,四五丈高的身躯忽涨忽缩。
掉在地上的断剑,自行弹起空中,清鸣一声,慢慢缩小,眨眼间,化作三寸大小,黑光闪过,自行钻入水生右臂之中不见。随着断剑没入体内,狂暴的真气如同找到了宣泄之处,齐齐向断剑中涌去,水生高大的身躯开始缓缓缩小,一条右臂随着断剑的剧烈颤抖,同样颤抖不停。
空中金光一闪,现出木鸡和尚的身影,满面疲惫之色,望向地面上被一团黑气裹在正中的怪物,怔怔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水生倦缩着身躯,双手抱头痛苦地在泥土之中打滚,身高恢复到了正常状态,肌肤之上细密的鳞片却没有褪去,面容狰狞恐怖。
“阿弥陀佛!”
木鸡和尚宣了一声佛号,右手向地面遥遥一招,黑光中的怪物顿时向空中飞来,大袖一挥,一道金光从袖中飞出,卷起怪物,向龙阳城方向而去。
龙阳城越来越近,木鸡和尚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龙阳城内外,尸横遍野,寂静一片,一具具尸体圆睁双目,七窍出血,神情痛苦,就连一匹匹战马都是双睛暴突。
龙阳城城墙之上,张仲、孙义静静地看着那些在“勾魂魔音”之下保住姓命的零星残余狄军纷纷逃离,却没有一丝上前追杀的念头。
秦虎、秦豹默默离开城门,在街道上随意找了一块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大石,坐在大石上发呆,城门前堆积如山的尸体和护城河中浓浓的血腥味让兄弟二人大不舒服,方才一队队狄军杀来之时的紧张、愤怒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压抑和沉重。
明皓盘膝端坐在城墙之上,一缕缕白气从体内冲出,在身周盘旋飞舞。不远处,铁翼将军高大的身躯已经变成了一座冰雪雕塑。净尘、孙千均二人在城墙上走来走去,不时把焦灼的目光望向远方。
城墙之上,无论是守城的黑铁军,还是帮忙守城的义士,没有一人脸上露出胜利的喜悦笑容,有的只是沉默、压抑和麻木。
就连苍天似乎都不愿看到这场人间惨剧,阴沉了面容,随后,下起了鹅毛大雪,半天功夫不到,地面上的积雪已经有了一尺多厚。
大雪接连下了三天三夜。
龙阳城中,破损的西门依然洞开,不时有冷风从城门洞下呼啸而过。城墙上的尸体和城内的尸体已经被黑铁军和城中百姓收殓,城门外厚厚积雪之中的狄军尸体,却没有一人去管。全城笼罩在一股压抑的气氛之中,不时传出一阵阵啼哭之声。
铁翼将军府,一间厢房中,水生盘膝端坐在床榻之上,双手捏了一个法决,催使真气在体内缓缓流转,肌肤上的黑色鳞片早已消失不见,随着行功,一股淡淡的白气在其身周盘旋飞舞。
黑虎卧在床榻之侧,不时抬起头来,望两眼水生。
客厅中,铁翼将军、木鸡和尚、明皓、净尘、孙千均、秦虎、秦豹七人正在商议着什么。
秦虎忽地站起身来,说道:“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师父体内的真气被你化掉?若是师父失去真气,以后还怎么成仙?”
“就是,如果没有周师祖力挽狂澜,我等已经死在了狄人手中,龙阳城已经被狄族大军占领,到了那时,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被狄族大军杀死。”孙千均同样愤愤不平地说道。
“阿弥陀佛,小僧也是为周施主着想,周施主杀心太重,若是体内煞气不除,今后必将误入歧途,踏入魔道。”
明皓沉吟着说道:“依贫道看来,师叔将来未必就能疯癫成魔。实不相瞒,师叔体内的煞气是二十多年前在玉鼎山中吸纳,这二十多年来,煞气并没有对师叔造成任何麻烦。至于这次,师叔所杀也都是该杀之人,可见,师叔没有心姓大乱。”
有木鸡和尚在,明皓、铁翼二人所中的寒毒早已拨除干净。
“阿弥陀佛,十几万生灵的姓命难道不值得珍惜吗?周施主诛杀首恶,让他们知难而退就行,何必要加以杀戮?”
秦虎两眼一瞪,说道:“大师说得好听,狄军第一次攻城之时,大师为何不去诛杀首恶?大师要是当时击杀了狄军大帅,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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