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抬腕看表,凌晨四点。反正也睡不着,索姓起床到外面看看。
刚走出指挥所里,便惊动了门外坐着睡觉的叶梅尔扬诺夫。老大士马上站起身,向我敬了个礼,低声地问:“少校同志,您真是要去哪里啊?”
“到阵地上去看看。”说着,我抬脚就走。
俄罗斯的夏天昼长夜短,才四点,天已经亮了。因为时间还早,还不到起床时间,所以战壕里除了几个执勤的哨兵,剩下的战士都在隐蔽部或者防炮洞里睡觉。
我找了个没人的位置,把雨衣铺上去,然后趴下,举着望远镜往森林里望去。
上次被我们攻占过的阵地,第二天就被德国人重新占领。为了防止我们可能发起的再次进攻,他们对工事进行了加固,不光加修了机枪火力点,还在战壕前拉上了铁丝网,布置了雷区。此刻,敌方的阵地和我们这边一样,除了几个站岗的哨兵,战壕里也是冷冷清清,看不到人影。
“少校同志,您觉得德国人会来进攻吗?”叶梅尔扬诺夫趴在我的旁边,低声地问道。
“会的,大士同志。”我放下望远镜,扭头对他说:“湖那边的第131团已经全军覆没了,德国人没有了后顾之忧,肯定会抽调兵力,向我们发动进攻的。”我用手一指宽阔的湖面,接着说,“他们不会选择从湖面上过来,因为那样的话,我们机枪火力就会给他们以巨大的杀伤。我估计,他们会选择从森林这边的阵地,发动对我们的攻击。这样一来,进攻的步兵除了可以得到炮火的支援,甚至还会有坦克配合进攻。”
“您觉得他们今天会进攻吗?”大士有点担心地问道。
我摇摇头,又重新举起了望远镜,不确定地说道:“他们没有派工兵出来清理阵地前的地雷,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行动。”
“少校同志,时间还早,您再回去睡一会儿吧。”老大士关切地说道。
我看了看手表,五点半了。这时间过得真快,趴在这里观察敌人的阵地,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半小时。
我正准备站起身来,听见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好像有人正在往我们这里走。叶梅尔扬诺夫站直身体看了看,低头对我说:“是米杜奇少尉和那四个男孩。”
我侧着身子看过去,只见有五六个人沿着战壕走过来,边走还边聊天。走在前面的是米杜奇少尉,他边走边回头问后面的人:“我说,您是什么地方人啊?”
那个圆脸的胖子,叫依戈列维奇的战士回答说:“彼得堡。我们都是来自彼得堡。”
米杜奇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我也是。家住什么地方?”
依戈列维奇又回答说:“工农大街。”
少尉惊喜地叫了起来:“真巧,我也住在工农大街。您家多少号?”
“9号,指挥员同志。”
“我在12号。您在哪儿读的书?”
“第23中学。”
少尉停住脚步,面朝着依戈列维奇,狠狠地锤了他胸脯一拳,兴奋地说:“天啊,真是太巧了,我从前也是在第23中学读的书。”他把手搭在胖子的肩上,揽着他边走边问:“您知道拳击协会吗?”
胖子异常配合地点点头,说:“嗯,知道,我在那里练了五年的拳击。”
“是吗?”能在这里遇到自己的邻居,少尉的脸都笑开了花。
“是的!”胖子又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少尉又笑着问:“现在的教练是谁?”
“彼得罗维奇。”
“彼得罗维奇。啊哈!”少尉大声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接着问:“听着,他现在还是每天早晨溜达到市邮局去取新报纸吗?”
“关于报纸这点我不清楚,”胖子耸耸肩回答说:“但他每天会去教师电视厅看新闻。”
“电视?!”少尉的脸变得严肃了,重复了一遍他听到的这个新词,皱着眉头说:“电视是什么东西,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挺奇怪的单词。”
“米杜奇少尉,您好!”因为少尉他们已经走到了我们的面前,叶梅尔扬诺夫大士赶紧向他立正敬礼。
少尉把头扭向大士,问道:“大士同志,您知道什么是电视吗?”
大士被问得一头雾水,转身问我:“少校同志,您听说过电视吗?”
我站起身来,装出诧异的样子,说:“电视,这个词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接着又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补充道:“也许他们把学校的墙报叫做电视吧!”
少尉和大士两人都噢了一声,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声一停,少尉又把头转向了胖子问:“少校说得对吗?列兵同志。”
胖子的脸剧烈抽搐了一下,接着拼命点头:“是的,指挥员同志。在我们学校里,墙报通常被称为电视。”
说完,我带着大士和几人擦肩而过,向连指挥所走去。
临进指挥所的时候,我吩咐叶梅尔扬诺夫说:“大士同志,我先进去睡会儿。三个小时后把我叫醒,再把那四个年轻人叫过来,我有话要问他们。”沿着木制台阶往下走了一步,我又停住补充一句:“顺便再把戴奥米上尉和索林指导员找来,昨晚我住在指挥所里,也不知道他俩到哪儿去了。”
说是睡三个小时,结果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我就又醒了过来。起床走到门口,吩咐叶梅尔扬诺夫先去把戴奥米上尉找来。
上尉和指导员很快就来到了指挥所,进屋便向我敬礼,恭恭敬敬地问道:“少校同志,上尉戴奥米、指导员索林奉命来到,听候您……”
“行了,上尉和指导员同志。”我打断了他俩的话,招呼他们坐下,“我让你们过来,是想再向那四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了解一些事情。”
“来历不明?”指导员索林奇怪地反问道:“不是找到了相关的证件,证明了他们四个都是第131团的逃兵吗?”
“他们不是逃兵。但从哪里来的,还是一个迷。”我用肯定的口吻说道:“我去让叶梅尔扬诺夫大士叫他们来,就是想弄清这个问题。”
“可是那些军人证又怎么解释呢?”索林追问道。
我摆了摆手,说:“也许是个巧合吧。待会儿那四个年轻人来了,我们就好好地向他们了解一下我们的未来吧。”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叶梅尔扬诺夫的声音:“报告少校同志,那四个年轻人带过来了,可以进去吗?”
“当然,大士同志。”我冲着门外大声地说:“都进来吧。等你们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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