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和基里洛夫来到城市北侧的河边巡视时,我终于彻底明白曼斯坦因为什么会如此果断地命令部队撤出城市。位于第聂伯河的大弯曲部的扎波罗什,城市的四周都是平原地形,东面和南面都是一马平川,利于进攻而不利于防守。而北侧和西侧则紧邻着第聂伯河,如今由于天气寒冷,河面上的冰层还没有变薄融化,德军的步兵完全可以从冰面上直接冲过来。
看到地形,基里洛夫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就算我什么都不说,想必他的心里也明白德军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放弃了扎波罗什,全军撤到了第聂伯河的对岸。在沉默好一阵后,他谨慎地问道:“奥夏宁娜同志,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清楚了,德军的撤退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阴谋,他们企图在引诱我们的主力进入扎波罗什后,从几个方向将城里的我军部队包围住,然后凭借他们所掌握的制空权,以及在武器装备的优势,对我们来一场歼灭战。”
听完基里洛夫的分析,我无声地点了点头,因为他所说的,与我心里所想的不谋而合。我也在沉默一阵后,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政委同志,您说的对。曼斯坦因在这个时候把城市扔给我们,就是想将我军的兵力吸引到这里。只要我军的主力进驻扎波罗什,他的部队就会从四面八方扑上来。您也许注意到了,城市的东、南两个方向都是大平原,非常利于装甲部队的突击。还有,”说到这里,我用手一指前方被冰层覆盖的第聂伯河,“城市西、北两个方向的河面宽达十公里,如果德军从冰层上冲过来,您说说,我们要动用多少部队,才能坚守住河岸?”
“那您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基里洛夫谨慎地问了一句后,还善意地提醒我说:“奥夏宁娜同志,我提醒您一句,千万不要有放弃扎波罗什的念头。”没等我问个究竟,他便继续解释,“不管是夺取扎波罗什,还是消灭曼斯坦因的司令部,都是一次了不起的大胜利。如果您轻易地放弃了这个城市,可能记下来等着您的,就是被送上军事法庭,接受最严厉的惩罚。”
基里洛夫说的话,我心里何尝不明白,可是现在明知道这个扎波罗什是德国人布下的一个诱饵,等着我军的主力部队开进到这里,然后再实施四面包围的战术,达到将我们的部队围而歼之的目的。
“把班台萊耶夫同志的近卫第22师调到城里来,这是我们的老部队,使用起来趁手也放心。”既然城市不能放弃,那么我就只能考虑如何守住它了。如果把部队全部摆在城里,虽然看起来兵力重大,但如果被德国人围住,想跑都跑不掉。与其那样坐以待毙,倒不如把三个师摆成“品”字阵型,互相也可以进行支援,所以在接下来的命令中,我果断地说道:“给安德留先科和阿赫罗梅耶夫发报,让他们放弃波洛伊,率部队撤到库班,并在城里构筑坚固的防御工事,以对付尾随而来的德军第11装甲师和步兵第336师。古尔季耶夫的第308师继续留在原地,以防止德军‘帝国师’调头南下。”
当报务员在忠实地把我的命令,通过电报的形式发送给第171师和第308师时,基里洛夫又提醒我:“奥夏宁娜,既然我们已经占领了扎波罗什,您是不是应该马上把这件事情向哈里东诺夫司令员报告呢?”
“好吧,政委同志。”其实向集团军司令部上报占领扎波罗什的事情,我早就想到了。之所以迟迟没有上报,就是怕哈里东诺夫司令员会命令我们军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城市。通过基里洛夫的提醒下,我已明白这座成为德军“诱饵”的城市,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不能轻易放弃的。所以向上级的汇报是不能再继续拖延,“等报务员同志发完电报,我就亲自和哈里东诺夫司令员通话,把占领城市的消息告诉他。”
等报务员发完电报,联系上集团军司令部以后,我戴上耳机拿着送话器与哈里东诺夫开始通话“您好,司令员同志,我是奥夏宁娜,我有情报要向您汇报。”
听到是我的声音,哈里东诺夫高兴地说道:“原来是我们的女将军啊,这个时候和我联系,是不是想告诉我,说您的部队已对德军盘踞的扎波罗什城发起了进攻啊?”
听到耳机传来出的哈里东诺夫激动的声音,我苦笑了一下,随即回答说:“对不起,司令员同志,我们没有对扎波罗什城发起进攻。”
“什么?!”哈里东诺夫听到我的回答,顿时语气一变,有些不客气地问道:“奥夏宁娜同志,您看看时间,现在都临近中午了,为什么您的部队还没有对扎波罗什发起进攻。”
“司令员同志,请您听我解释,情况不是您所想象的那样。”我听到哈里东诺夫说话的语气变了,便知道他误会了,连忙向他解释说:“虽然我的部队没有向扎波罗什发起进攻,但现在城市已经在我们的手里了。”
“奥夏宁娜同志,您刚才说什么,扎波罗什已经被您的部队占领了?”哈里东诺夫听我这么说,有些意外地问道:“可您明明告诉我,说您的部队还没有对城市发起进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把我搞糊涂了。”
“是这样的,司令员同志。”我耐心地向他解释说:“昨晚我派出的侦察兵向我报告,说城里的德军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地撤出了城市,撤到了第聂伯河的对岸去了。由于当时搞不清敌人这么做的意图,所以我暂时命令部队按兵不动。直到今天上午,我才派一个团进驻了扎波罗什,经过仔细的搜索,发现城里的德军果然全部撤退了。”
“德国佬是因为顶不住我们的进攻,所以才灰溜溜地撤退到第聂伯河的对岸去。”得知扎波罗什已落入了我们的手里后,哈里东诺夫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奥夏宁娜同志,我命令您,立即将您所有的部队开进扎波罗什,抓紧时间构筑工事,把那里变成一个坚固的堡垒,以抵抗德军可能进行的反击。”
“司令员同志,我觉得曼斯坦因放弃城市,是有很大的阴谋,他应该是想等我军的主力进入扎波罗什以后,调部队从四面八方将我们围困起来。”我小心翼翼地向哈里东诺夫讲述着自己的判断,以免中了德军的诡计。
“调部队包围我们?!”哈里东诺夫听我说完,不屑地说道:“曼斯坦因现在还有部队可以调动吗?要知道,我们现在兵力比他们多上好几倍,他那点兵力拿我们根本没辙,您就放心大胆地把部队开进扎波罗什吧。至于空出来的那些城市,我会立即派部队去接替防务。”
“可是,司令员同志,如果我们军的部队全部开进扎波罗什的话,很容易会陷入德军的包围。”听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我连忙向哈里东诺夫解释说:“所以我打算除了近卫第22师进入扎波罗什外,另外两个师分别停留在库班和机场北部。这样一来,无论哪个方向遭受到德军的进攻,其余两个师都可以提供必要的支援。”
“奥夏宁娜同志,您想得太多了。”哈里东诺夫情绪乐观地说道:“虽然我们集团军前两天在和德军‘帝国师’的战斗中吃了点亏,但就凭他们一个师,对整个战役根本产生不了任何的影响。所以您就放心大胆地率部部队进驻扎波罗什吧,如果德军的部队真的从四面八方扑向扎波罗什,我们的主力部队就可以轻松地将他们击溃。”可能是怕我再和他啰嗦,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这是上级的命令,执行吧。”
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无奈地答应了一声:“是,司令员同志,我坚决服从您的命令。”
我放下送话器和耳机时,基里洛夫便凑过来关切地问道:“奥夏宁娜同志,情况怎么样,司令员同志怎么说?”
我苦笑着回答说道:“政委同志,您觉得司令员还会怎么说,当然是让我们全军都开进扎波罗什,并将这里变成一个战斗堡垒,并在敌人的猛攻下, 坚决地守住城市。”
“所有的部队都开进扎波罗什?”基里洛夫听后吃惊地问道:“那么波洛伊、库班这些城市怎么办,都交给德国人吗?”
“那倒不至于,哈里东诺夫司令员说了,他会派部队去接替那些城市的防御。”我苦笑连连地说道:“话倒是这么说,但接替防务的部队什么时候到,这就是谁也说不清的事情了。”
“既然我们都明白,把全军都开进城里来,是一个不明智的决定。”基里洛夫虽然对上级也是不满,但他还是用很委婉的词语,含含糊糊地批评了一句,随后又问我:“奥夏宁娜同志,那您打算怎么做?”
“把部队全部开进城市,是不可取的。”虽然哈里东诺夫给我下了命令,让我将全军开进城里,但现在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所以我并不打算完全按照他的命令来执行。要知道第171师就算撤出了战斗,但敌人的大部队会在他们的后面穷追不舍,轻松地占领那些被我们放弃的城镇,到时集团军所派出的接防部队到了以后,也只能干瞪眼了。在权衡再三后,我再次下达命令:“第308师在现有防区继续坚守,第171师还是按照计划撤向库班地区。在休整一两天后,再进驻机场,在城市的南面构筑一道坚固的防线。”
接着我就该和参谋长通话了,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我已顾不得用明语通话,会被德军窃听,拿着送话器直截了当地吩咐还留在机场的维特科夫:“参谋长同志,您现在给班台萊耶夫将军下命令,让立即率领全师指战员开进扎波罗什。”
“除了近卫第22师以外,其余的两个师该怎么安排?”维特科夫等我说完后,小心地问道:“还是让他们留在现有的防区吗?”
“继续留在原有的防区,现在看来不太可能了。”我一脸苦涩地对着送话器说道:“集团军司令部已命令我们放弃除扎波罗什以外的任何地区,而这些空出来的地方,会有友军的部队前去接防的。”
“军长同志,现在局势对我军来说,显得是越来越不利了。”维特科夫委婉地向我指出:“我们的附近都是德军,一旦我们放弃这些城镇或者防区,不等友军进驻,恐怕就会被德军抢占去,所以我觉得应该在这些地区继续保留一定数量的我军部队。”
“您考虑得很周到,参谋长同志。”对于他的考虑,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第171师到达库班以后,让他们休整半天或者一天的时间,然后进驻机场,负责保护我们南翼的安全。至于说到第308师嘛,让留下一个团坚守阵地,剩余的人都开进扎波罗什。”
维特科夫急匆匆地说道:“军长同志,还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向您请示。”
“参谋长同志,什么事情,您尽管说?”
“关在我们军指挥部的德军‘骷髅师’师长艾克怎么办?”维特科夫小心地提醒我:“由于他身上的子弹没取出来,又没足够的消炎药为他消炎,所以他的伤势显得越来越重,我们该如何处置他呢?”
说实话,对这些被俘的党卫军军官,我都想下令直接枪毙掉,他们个个都是罪恶滔天,就算枪毙他们十次八次,都不会显得过分。但此刻维特科夫请示我如何处置这个俘虏时,我却下不了杀他的决心。
在考虑片刻后,我对维特科夫说道:“参谋长,让他继续留在飞机里,同时再留下一个排的战士专门看管和照顾他。如果看到机场守不住的时候,我会授权给坚守在机场的最高指挥员,让他们处理掉艾克。”
我的吩咐完了以后,耳机里没再也没有声音传来,就在我以为维特科夫已下线,正打算摘下耳机时,忽然又听到了维特科夫的声音:“军长同志,如果我们全军进入了扎波罗什,真的会遭到德军的四面包围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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