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都被紧锁,凌云被困在了这间小小的屋中。 屋中没有椅子,他干脆盘腿坐在了那席上,一手撑着下巴,开始认真的考虑起眼前的处境来。
毫无疑问,他现在身处于隋朝,不管是什么原因,这恐怕都是无法改变的事情了。
现在要想的,还是如何在这里生存。
先还是他的身份,虽然换了这个身体,可却没有继承半点记忆,高家姐妹都称为易风,似认定那块玉佩上的字就是他的名字了。
可就算他真叫易风,也不知道这易风家在何处啊。
更何况,现在他被高家逼着入赘,也走不脱。
想到这入赘之事,凌云不觉有几分蛋疼。
大好男儿,居然要被逼着吃软饭。
虽说那高浅雪长的不错,可一头白是怎么回事?
他估计,极有可能是种病,说不定就是白化病。
要不然,以高家这么的家业,也不太可能逼着一个陌生人入赘吧。
哪怕他救人的时候确实跟她有过些肌肤之亲,可古人也有嫂溺叔援这样的权宜之策,高家人不可能不明白。
唯一的解释,就是白浅雪因为有病,嫁不出去,所以才逼他入赘。
若是在后世,高家也算是个小豪门了,入赘这样的豪门,倒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
开皇十八年啊。
如果他记忆的没错,赘婿在这个时代,地位那可是相当的低下的。
历史书上可说过,赘婿在秦汉时代,那几乎就相当于家中贱仆,因就婚于主家之女,称“赘婿”
贫民质子于富家,过期不能赎身,遂被招赘。
地位低下,被剃去头,为服役戍边对象之一。
秦汉时,官方一直把赘婿当成和逃犯、商贾、犯罪官吏一起对待,属于贱民性质,经常被征到边远地区去服劳役或者守戍。
到了南北朝时,虽然说赘婿服役戍边的律法取消,可地位却没有提升。
隋朝的府兵,就不要赘婿和倡伶商人,因为府兵只要良家子弟,而赘婿不属于良家子弟。
赘婿不但社会地位低,在家庭中的地位也是极低的。
入赘女家,虽然现在不用剃头了,可生了儿子却得跟着妻子姓,定居于女家的男子。
以女之父母为父母,所生子女从母姓,承嗣母方宗祧。
甚至有很多地方,入赘之后,男子还得易姓,把原来的姓换成妻子家的姓。
他们成婚的礼仪也与一般婚礼不同,甚至有的地方入赘还得签下入赘契约,严格的写明了赘婿的诸多义务,比如明确子女随妻姓,继承女方的宗祧等。
哎,在古代,一般人家,还真的不愿意去做这个上门女婿。
明天就要拜堂成亲入赘了,说不定到时还得签约一纸卖身契约,凌云无比郁闷,心里左思右想,难道自己要逃婚?
他此时很想再见高浅雪一面,总觉得高浅雪不似高明月这么刁蛮,应当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可惜,高家人事情办的仓促,明天就要成婚,按礼,新娘今天自然就不能再和新郎见面的。
高家庄另一边的院落厅堂上,明天就要成亲的准新娘高浅雪跪坐席上。
高明月换了一身紫装跪坐在她的下,屋内还跪坐着几人,都是半百的老头老太。
“钱叔,他的伤势无碍了吧?”
“嗯,易公子的伤看似挺重,不过都没伤到要害,医治的还算及时,已经没有大碍了。这也是他身体本来就强健,再好好休养下就不碍事了。”
白白胡子的老者钱叔是高家庄府上的大夫,医术很高,凌云身上几处箭伤还有刀伤,加上在江水里泡半天,又在春风里吹半天,结果在他手里,几天功夫,几剂药下去,已经生龙活虎了。
“小姐,这个易公子只怕来头不简单啊。”
钱叔在高家庄虽只是大夫,可是多年老人了,高家姐妹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不得不提醒,“他身上的刀伤箭伤,那都不简单,而且受这么大伤还能逃出来,就更不简单了。看这人筋骨脉象,那是武艺强健之辈,偏偏还这么年轻...”
穷文富武,要想练成一身好武艺,需要的成本极高,在这样的时代里,除了天生神力之类的,高手基本上都是大家族出来的,而年青的高手,就越不简单了,家世非富即贵。
可这样的人物,却还惹上了那样的杀身之祸,这里面只怕更加不简单。
高家庄一不小心卷入这样的是非之中,只怕绝非好事。
“对了,这易公子坚持说自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只说自己叫凌云。”
“钱叔看来他是真忘了还是...?”
“看他样子不似说谎,过去也曾有大夫碰到过脑部受创,然后遗忘过去事情的先例,倒不稀奇。一般来讲,有的人过后会自然恢复记忆,有的人可能一辈子也想不起以前的事情,大多数情况下,恢不恢复记忆都不会对身体再有什么损伤。”
“高乙,你去扬州城打听的如何?”
高浅雪又转头问武士高乙。
“这几天我带人分头去扬州下面各县,甚至还到西边的和州还有江对面的蒋州一带打听,可都没有现哪个易姓大族的人家有易风这号人物,我们还打听了凌家,也没有现叫凌云的,查不到符合他情况的消息。他就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甚至在此之前,根本没有人见过这样相貌的人。”
高明月不信道:“这不可能,那家伙相貌也算堂堂,而且看他的衣物也是不俗,随身的那块玉更是大家族子弟才有的物品。钱叔还说他是练过武的,这定然是哪个大家族的子弟,怎么会打听不到身份?”
“也许他不是江南之人,我听他口音倒是有点北方口音,或者是北方人氏。”
老管家高伯道,“打听不到也没关系,正好留下来入赘高家。高乙,你可注意到最近扬州一带有什么打眼的人物,或是官上那边有什么新的动静?”
“那天回来后,我派人去了江边附近查看,可什么也没有现。”
高乙回话。
“这事蹊跷。”
高伯摇头,神色有些郑重,“这反而说明这易风果然来头不小,看来背后伤他的人势力不小,他们隐藏的很好。而且看样子,他们可能不是州县的官差卫士,要不然,也用不着这样小心了。”
“那是谁伤他?”
高明月问。
“要么是哪个仇家动手,这个仇家可能是个能调动官差卫士的权贵,要么,就有可能是从外地或者上面来的。”
这个推测让厅上众人都有些面色凝重,这个易风看来有些烫手。
高浅雪沉思了片刻,“再派点人手去更远处打探一下,最好是能查清楚他的身份。另外,如果能查清那天到底是谁伤的他更好。钱叔,他的伤势,还请您老多费心。”
等钱伯高伯等人离去之后,高明月陪着高浅雪回到房间。
姐妹俩独处屋中,沉默了许久。
“姐姐,你真的要嫁给他?”
“怎么,那天不是你先提出让他入赘高家,还威吓他不同意就要杀人抛尸吗?”
高浅雪坐在镜前,拔下钗,解散盘起的长。
长如瀑布般散开,一片耀眼的白。
“可是,这个易风身份有些复杂,未必是个好选择。”
高明月小心道。
她有些不太明白浅雪此时的想法,那天的落水,她已经弄的很清楚,绝不是失足落水。
虽然这事情知道的几个已经被她封口,严禁乱传,但事实就是事实。
“姐姐,最近又痛了吗?”
高浅雪拿着梳子轻梳着头,白皙的脸庞上全是淡然。
“嗯。”
顿了顿,她又道:“那天的事后,我突然明白了许多,之前的二十年生活的太累了。我只想能过几天轻松的日子,只如一个普通的女子一样。”
幽幽的叹惜一声,“自出生起,这白白眉,就被人称为不祥之貌,从小到大,大家都用异样的眼神看我。可是那天,他从江中救起我后,看我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的异样,我头一次感觉到了我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明月,二十岁了,我也想嫁人,然后生子,做个完整的女人。”
高明月听的心头酸楚,抱住她道:“姐姐不要说了,你想嫁,我们就让他明天就娶你,然后生一堆的孩子。你放心,钱叔医术高,一定可以让你幸福永久的。”
高浅雪露出微微的笑容,伸手搂着高明月,“你说我这样会不会太自私,会不会让他讨厌?”
“只要姐姐高兴就好,管他呢,等明天黄昏过后,他就是你的人了。”
两姐妹一起笑了起来,高浅雪手心攥着自己银色的长,心里想,易公子,就原谅我这一次的自私和任性吧。
既然你把我从黄泉路上拖了回来,而且你又并不讨厌我这不祥的样貌,还和我有了那样的肌肤之亲,那么,你就再多帮帮我,让我不再孤单,也做一个完整的女人吧。
虽然你的身份复杂,也许还会牵连到高家庄,可我愿意保护你。
她抬起头,目光中充满希翼,再有一天,我就要嫁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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