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岩微微迟疑,还是坚决地摇头――倘若是其他无关重要的细节,自己顺着文修之意思改一下口风,这算不得是多大问题。但今天许岩愿意跟文修之坦白详谈,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国家示警。
关于“地球世界和大明世界到底谁更强”这个问题,看似无关紧要,但其实很关键,如果许岩顺着文修之的意思改口,说“咱们比大明帝国强多了”,那么很自然的,国家会很自然地得出这样的结论――连一个封建的大明朝都能抵御住魔物的侵袭,那么,咱们国家可是比大明世界强得多了,有着那么多的先进武器,那就更加没什么好怕的了。
自己本意是想警示国家的,但如果给出一个错误的说法,误导了国家,那自己就反倒起反作用了!
所以,哪怕明知道文修之的意思,许岩还是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文部长,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你的说法在理论上是成立的,但我们遇到的实际问题却未必是理论能解释的,大明世界未必是我们想象中落后的封建王朝。。。就算它是封建王朝,它也是个很强大的封建帝国!
文部长,你说人类的武器威力巨大,我不反对,但我们人类的武器,是偏向于对物质的杀伤力――比方说你刚举例的大炮坦克导弹之类,威力确实巨大,但如果碰到梦者这样的灵体魔物,我们的武器能起到什么作用呢?昨晚,就算有一个坦克师过来。炮火再猛烈,威力再强大。顶多也就把黄丹的**给打个稀烂,但对于附体在黄丹体内的梦者。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
“许处长,梦者怕火,我们可以用高温对付它!”
“要用高温对付梦者,前提是能确定它的位置才行!普通的军队,他们能看得到梦者吗?”
许岩毫不客气地说:“文部长,恕我狂妄,我觉得,我和李中校已是灵异作战这个领域里顶尖的好手了,但纵然我们联手并且竭尽全力。又有文部长你用手枪助战,这已经算是最好的局势了,最后我们也只能将梦者给击退而已!
文部长,我们假设,倘若昨晚没有我或者李中校在场,而是一支普通的人类军队遭遇了梦者,那结果会是什么?他们根本看不到梦者,梦者却能随时控制他们――这将是一面倒的屠杀!
毁灭肉身对这种妖魔来说,它根本毫不在乎。它随时能再换一个寄宿的**。。。。。。对普通人组成的军队,它根本就是无敌的!”
文修之浓眉深蹙,他也知道许岩说的是实话,昨晚倘若不是许岩和李卜天在场。这边的众多军警还真拿梦者束手无策。
他沉吟道:“虽然手枪杀伤不了梦者,但这不能证明大威力武器对它也没有杀伤力。很多武器都能附带着高温和辐射线,对于灵魂体。说不定也能造成一定的伤害呢?这种事,没试过。怎么知道呢?”
许岩听得出来,文修之虽然还嘴硬。但他很明显地心虚了,说话也不那么有底气了。他沉声道:“文部长,你要说到高科技武器,我倒是想起了一个战例,是魔物遭遇到人类尖端武器的战例。”
文修之诧异道:“有过这样的战例吗?”随即,他醒悟过来了:“哦,你说的是日本东京的银座事件吧?巨兽与日本自卫队的较量?”
许岩认真地说:“正是!这是外来生物与我们人类正规军之间的第一场较量,这场战斗的视频传遍了全世界――文部长,请您平心而论,这场较量,是谁取得了上风?”
文修之默然了。以他的身份和骄傲,他当然没办法对着许岩睁眼说瞎话――当时日本自卫队的一个陆航团被怪兽打得几乎全军覆灭,武装直升机一架接一架地爆炸,全世界都看得清清楚楚,文修之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说是日本自卫队取得了上风。
他含糊地说:“其实吧,我觉得,自卫队还是吃了不了解敌情的大亏,他们压根就不清楚自己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敌人有什么技能,也不知道敌人的攻击范围,就这样糊里糊涂地一头冲上了上去,不吃大亏才怪呢。。。还有啊,日本人毕竟只是自卫队而已,他们还不是正规的军队,在体制上有着先天的欠缺,这也影响他们战斗力发挥。。。”
文修之含含糊糊地说着,感觉自己的理由荒谬得连自己都说不服:说日本自卫队不了解魔物的敌情,那如果华夏国面临魔物的袭扰时候,又比日本多了解多少敌情?还不是照样两样一抹黑地硬着头皮上阵?
说日本自卫队不是正规的军队,所以这种体制影响了他们的作战威力――说这种言不由衷的屁话,文修之自己都感觉到面红:导弹的威力是由制造技术决定的,又不是由军队体制决定的。无论日本人用什么军队体制,都不影响他们导弹的威力。
事实上,内行人都清楚,日本军队虽然叫做自卫队,但这支军队可一点不像是“自卫”用的,他们的武器全部采用美式装备,很多武器比华夏国都更先进,尤其他们的武装直升机和导弹技术,在全世界都是首屈一指的。
连这么先进的武器碰上魔物时都吃了大亏,那,倘若同样的怪兽事件发生在华夏,让华夏国的军队跟这样的敌人遭遇上了,结局会好到哪里去呢?
想到这里,文修之不禁心中烦躁。但是,他还是不忿被许岩说倒,他争辩道:“我觉得,这毕竟是两种文明的首次接触,在初期,人类因为不了解敌情,一些小小的失利和挫折,倒也不必看得太重了。
我觉得。过程不是很重要,最关键还是要看结局!事实证明。那巨兽与日本自卫队的交手,最后还是我们人类赢了。自卫队最终还是消灭了那怪兽了,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许岩望了文修之一眼,眼神却是怪怪的,文修之一愣:“许处长,我说错什么了吗?”
许岩委婉地说:“文部长,有件事,不知您有没有注意到?
怪兽事件过去以后,日本政府一直没有召开新闻发布会,也没有宣布胜利啊!要知道。按照日本政府的那德性,如果自卫队真的顺利消灭了那头魔物,这么大的胜利,他们的首相早该出来领功拉选票了吧?
但现在,对着全日本甚至是全世界的关注,日本政府却一直保持着缄默,讳莫如深――您不觉得,日本政府这样做很奇怪吗?这好像不是他们的风格吧?”
“呃?”
日本东京的怪兽事件,也是情报部重点关注的事件。其实文修之早就发现了,在这次事件后,日本政府的表现确实很古怪。
事件都过去好几天了,日本政府才发布了一条小小的公告。告诉国民,关于在东京银座町造成了严重破坏的怪兽,首相和政府都十分重视。内阁的灾害管理中心已启动,自卫队会同东京警视厅正对此事进行全面的调查。针对东京受灾民众的救援已经展开了――然后,就没下文了。
公告既不提那怪兽的最终下落。也没有对国民宣布胜利,这事委实是显得很古怪。当时文修之和同僚们还对此有过种种猜测呢,听许岩旧事重提,他霍然惊醒:“你是说,那怪兽还没死,所以日本政府还不敢宣布胜利?”
许岩撇撇嘴:“怪兽死没死,这不好说,但起码,日本政府没法确认它死了!可以肯定,不是自卫队干掉它的――否则的话,如果能确定那怪兽死讯的话,日本政府早就出安民告示了,何必首相还天天被媒体包围着追问呢?”
“这。。。搞不好是日本政府想独占怪兽的尸骸搞秘密研究,不想跟外国分享,所以不肯承认怪物已被消灭呢?”
许岩摇头笑道:“文部长,你觉得这可能吗?就算要独占秘密,可是政府连个安民告示都不敢发,进驻该区的自卫队现在都没撤离,依然在警戒,搞得东京市民人心惶惶,纷纷疏散各地,东京几乎陷于崩溃,经济的损失巨大――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文修之沉吟一阵,终于缓缓点头。他盯着许岩,目光炯炯,沉声问道:“那么,许处长,你觉得,东京事件里的那头巨兽怪物,它是去了哪里呢?它到底死了没有呢?”
许岩避开了文修之的视线,他干咳一声:“怪兽事件发生的时候,我也在东京。当时,我听过一些流言,说是那头巨兽不是日本自卫队杀的,杀那头巨兽怪物的,另有其人。”
听许岩这么说,文修之心里大骂:许岩你只管胡扯吧!
怪兽事件之后,总参情报部也好,外交部驻日系统也好,国安也好,各单位派去东京的特工加起来都够一个团了,真有什么传言的话,怎么就许岩你听到了,其他人都听不到?
文修之明知道,这所谓的“传言”多半还是许某人编出来的吧,但是这样想着,文修之当然不会说出来――他也看出来了,许岩正在变着法子给自己透露内幕呢,自己若是把事情说破了,只怕就把许岩给吓得缩了,自己上哪找内幕去?
所以,文修之也只能扮糊涂,他很好奇地问道:“哦,都有些什么传言呢?许处长,你跟我们说说!要知道,上面很关心这次的东京怪兽事件啊!”
许岩垂下了眼帘,他细声慢语地说道:“怪兽事件之后,按文部长你的指示,我特意去了银座,在那边的现场搜集情报和资料。中午的时候,我走得累了,就找个地方歇息。就在喝咖啡的时候,几个自卫队的军官就坐在我的邻座,我听到他们在谈论,说他们奉令在这边搜查,寻找那头巨兽怪物的下落。因为太辛苦了,他们牢骚满腹,说了很多怪话,嗯。。。从他们的谈话里。我能听出来了,日本自卫队并没有掌握那头巨兽的行踪。他们也在寻找,所以。巨兽肯定不是自卫队杀的。”
听着许岩的说话,文修之一直努力保持着嘴角的浅浅微笑――否则的话,他真的要大笑起来了。许岩的这番话,看起来倒也是像模像样的,但里面却是有几个致命的破绽:第一,许岩压根不懂日语,难道人家那几个自卫队军官聊天,会用中文来聊吗?――好吧,就算是黄夕听了以后再翻译给许岩听的。可是,这么重要的情报,黄夕回来之后为什么要故意隐瞒,没有给写进报告里呢?
第二:那更加荒谬了,日本自卫队的军官,明知道那时候的银座已成为各国间谍云集的地方,他们怎会在公共场合这样大肆讨论这种涉密情报?他们是嫌消息传播得不够快吧?
虽然明知道许岩破绽百出,但没办法,为了从他口中套出资料。文修之也只能装糊涂了:“啊,这消息真是很宝贵――如果那怪兽不是自卫队杀死的,那杀死怪兽的人,又是谁呢?”
许岩干咳一声。他说:“说来也巧了,那次在东京的时候,我去银座探访资料。有一次喝咖啡的时候,身后的桌子上。坐了好几个日本媒体的记者。。。”
“哦哦,哦哦哦!”文修之“哦哦”有声。他一本正经地说:“那些日本的记者,他们说什么了吗?”
看到文修之强忍住笑的古怪表情,许岩也知道,自己的蹩脚借口大概是瞒不过对方了,他干脆也懒得掩饰了,直来直去:“那些记者说了,他们亲眼看到,杀掉那头怪物的,是一个来自异次元空间的大明修士。。。。。。那修士杀了巨兽之后,顺手又把它的尸体给收走了。所以,这就是日本政府和自卫队至今找不到怪兽尸体、也不敢宣布事件结束的原因了。”
“岩子,你说什么?日本的巨兽,最后是被大明朝的修士干掉的吗?异世界的大明朝真的存在?已经有人过来我们这边了?这件事,你能确定吗?”
许岩给了文修之一个白眼,他没好气地说:“这种事,我怎么能确定呢?都跟你说了,这是我喝咖啡时候从旁边记者那里听来的!
文部长,他们是这么说了,我也就那么跟你说。。。至于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文部长,你爱信就信,不信就拉倒吧!”
许岩说得很不负责任,但文修之却是知道,许岩既然这样说,那绝对是真话――起码是许岩自己都相信的真话。因为这消息太震撼了,许岩都不敢承担发布这个消息的责任,只能假借“听来的谣言”这名义把消息透露出来。
“现在,那个大明修士在哪里?他还在我们地球上吗?我们还能找得到他吗?”
看着文修之满脸通红的急切样子,许岩淡淡地答道:“我听日本媒体的记者说,在跟魔物的战斗中,那名大明的修士奋勇作战,不幸身亡。。。她已经战死了。”
“啊!他战死了?”文修之显得十分失望,他马上问:“那么,那位大明的修士战死在哪里?他的尸骨和遗物,我们还能找到吗?”
许岩紧紧地抿着嘴,他感觉到,自己的眼里有某种温暖的东西在流动着。他转过头,看着汽车的窗户,他看到了自己面无表情的脸。他呆板地说:“我听日本媒体的记者说,在丸岳山上,为了消灭一头入侵地球的强大魔物,那位来自大明的修士英勇战斗,奋不顾身,使用了超出她承受能力的强大技能,最终导致她粉身碎骨,尸骨无存,与那魔物同归于尽了。。。从此烟消云散,消失在我们的世间了,再也找不到。”
文修之停止了提问,他注视着许岩,目光中蕴涵着同情――他当然看得出,在许岩那平静的语调下蕴涵着的压抑痛苦。
现在,聪明如他,已经隐隐明白很多事了――很多以前的猜测,已经慢慢地被证实了。
和朱佑香的相识之初,他就惊讶于这女孩子的超凡美貌,她高雅脱俗,雍容大度,落落大方,谈吐从容,具备华夏女子的传统古典气质。那时候,他已在诧异,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能培养得出朱佑香这样高雅脱俗的不凡少女?
几次遭遇魔物的事件里,朱佑香都是在场的――她在其中起了什么的作用?
和许岩相伴去了一趟日本后,朱佑香就此失踪,杳无音信,而许岩从此郁郁寡欢,沉寂落寞。
这时候,自己才开始注意到她:她的来历一片空白,在国家的户口记录中,根本找不到她的履历和档案。这个神秘女子,仿佛在和许岩接触之前,她像是根本不存在这世界上的。
在东京巨兽现场出现的神秘女子,已被日本警方确认,就是朱佑香。
一切的疑惑,终于在今天彻底揭开了。
天哪,朱佑香,她居然是来自明朝的古人?天哪,自己居然面对面和来自明朝的人见过面,她曾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和自己温言对答,同座吃饭,音容笑貌宛然在目。
文修之深受震撼,许岩也不说话,车子里保持着沉默。
良久,文修之终于开口了,他的语调沉缓而凝重:“许处长,那位来自大明朝的修士,她帮助我们,消灭了入侵的怪物,为人类消弭了巨大的灾难。
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她拯救了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其中也包括了我们无数的华夏子民。
这是一位真正的无名英雄,她勇敢地与邪恶战斗,保卫人类,她的勇气,她高贵的品格,如同冰山上的雪莲一般纯净无瑕,值得整个世界敬仰,永远怀念!
我们――不单是华夏,整个地球人类――都承受了她的救援恩惠,这份恩情之重,无法用言辞来表达。听闻她在与魔物的战斗中牺牲的消息,我和你一样,感到了深切的悲痛。
可惜,对这件事,我们知道得太晚了。英雄已逝,对于她给予我们的帮助,还有我们所承受的巨大恩惠,我们实在不知该用什么方式来报答,只能拜托你将我们这份感激和哀悼心意转达了:
无论她是什么人,来自哪里,也无论她是什么身份,对在困难时候真诚帮助过我们的朋友,华夏绝不忘记,也绝不会辜负!
倘若有什么事,我们能为她或者她的亲人做的,能稍微减轻他们的悲痛,能对他们有所帮助的,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以回报她对我们恩情的万一!
这是我们――华夏国政府――的真诚承诺。这个承诺,永远有效!
请节哀顺变。”
听到文修之用庄重的语调说出这番话来,许岩再也无法忍耐了,他鼻子一酸,闭着眼睛,感觉滚烫的液体流淌过自己的脸颊。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平淡地说:“文部长,我记得了,我会想办法把你的这番话,转达给――呃,那几个日本媒体的记者!”(未完待续。)
ps: 猪的信誉:今天来一章大分量的,算是补上上次缺更的,大家一定要相信猪的信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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