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跋涉,从深冬持续到了初春。
草原的尽头是大峡谷,再接着一片原始森林,渡过宽阔的江河,而后又是沼泽……
阿吉从没想过,有一场旅行会走得这样漫长,漫长得似乎永远没有到达终点的一天。
原来,这个世界竟然这么大。
四下的风景还是美到了极点,新鲜感几乎每时每刻都会出现:新鲜的山,新鲜的水,新鲜的动植物……还有,新鲜的心情。
那些迥然不同于以往的心情,在很多情况下,是由许多他从未见过的果子带来的。
红得刺眼的樱桃,毛乎乎的奇异果,软到流水的蜜桃,嘎崩脆的榛仁,很快就变黑了的香蕉……
尽管它们的味道好像都比不上苹果,但阿吉不得不承认,当他即将于这场无休止的跋涉中耗尽体力,它们的作用比元丸还要可靠。
对了,还有。
还有打来的兔子和野猪,烤熟了吃,同样可口。
在这长达三个月的赶路过程中,阿吉并没有见到很多妖兽,因为相对于这样大的世界而言,他们各自的生存空间也要大得多,完全没有必要挤在一块,像传说中那样,成天打来斗去,似乎非要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才行。这里的情况和交汇区完全不同。
可新鲜感是会消退的。
随着日子的推移,神域那高墙,以及飘荡在高墙顶端的那些彩色的风,已经看不到了。
阿吉发觉自己竟然有些怀念。
除了大饼的生死,在那片被封禁了的土地上,好像还有别的一些东西是他放不下的。
比如说,高大的神像,圆溜溜的蘑菇房,身着铠甲的士兵,干巴巴的水泥道路,或许还有压在头顶的结界云气。
阿吉说不清楚这样的感觉为什么会找上来,而且他也确定,眼下的神域对他而言,已经成为了危险的去处,他不可能也不可以很洒脱地向两位朋友挥挥手,说一声,“再见啦,朋友们,我想家,要回去了”。
可这样的感觉就是找上来了,而且挥之不去。
全新的生活,大概真的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吧。
阿吉这样自我安慰着。
不管阿吉是否认下了那个朋友,路路通的确在这一路发挥出了很好的调剂作用。
脱离了险地,不再受到疯婆子的困扰,那头驴子现在如鱼得水。
在这个世界里,他对得起他那奇怪的名字,因为他对这个世界了如指掌,正可以做到路路畅通。
每到一处,路路通那张驴嘴都会吐出一个新奇的说法。譬如说,那条叫做浣纱的小溪,在路路通的故事里,就曾经是远古精灵洗衣服的场所。还有那形如马蹄的一座大山,据说则是澜风大陆的创世神因为失恋而精神失常,在愤怒中轰击出来的产物。
有几次,就连秋罗都忍不住在路路通的介绍下驻足倾听,原本绷得紧紧的面孔,也渐渐有了些放松的迹象。
大概那个精灵已经默认了这个中转过来的朋友,至少她已经极少拿出威胁的口气,冲着驴子瞪起眼睛,除非路路通在言语中不小心提及胸脯、屁股或者他妈的这样的字眼。
阿吉当然知道那些故事都是路路通瞎编出来的,因为澜风之神是高尚的神?,他根本不会因为没法和一个精灵做朋友,就愤怒到要拿一座大山来发泄。
可既然秋罗听得津津有味,阿吉便由着路路通鬼扯,而不去揭露他了。
在秋罗的讲述中,翻过面前的这座高山,再转向北面,一直走出三百公里远,这趟远行就算到了终点。但终点那里究竟有些什么,她却一直未曾透露过一个字。
阿吉并不想去费心猜测,在实际上,他现在的心思乱得很,什么也不想去考虑,甚至装了满脑子的疑问,也不想再去过问。
该如何适应这个新世界,已经是他最大的难题,别的任何东西,阿吉已经容不下了。
不过路路通似乎猜出了些什么。
那头驴子大概是从秋罗那特殊的表情上看出了端倪,因为每到停下来休息的时候,秋罗总是会独自坐到一边,失神地望着北面的天空,偶尔会露出微笑,偶尔又会皱起眉头。
发春?
对于秋罗的这种表现,路路通的用词可能有些污秽不堪,至少阿吉在第一次听到发春这个断言时,就已经可以猜出,那应该更加适用于驴子。
但如果想要换一个更加文明的词汇出来,阿吉自己也没有那样的本事,因为他原本生存的世界里根本不需要类似于驴子发春的行为。
不管怎样,路路通的分析中,有一点还应该称得上是靠谱的――
秋罗在那里有朋友,非常要好的朋友。
这样看来,那个目的地必然生存着人类,而那人类如果不是精灵的话,就极有可能是野蛮人。
这个几乎跑不掉的推论令阿吉寝食难安。
阿吉说不好那种感觉,如果真要准确地形容出来,那就好像是牛耳朵即将被人抢走,如果再想要拆开信件,他将不得不费力地用手撕,用牙咬。
那样的形容其实还是不太准确的。
因为那比失落牛耳朵还要严重得多,还要令他难受得多。
但阿吉说不好。那样的心态从来就没出现过。会不会是思乡病的另一种表现形式?阿吉根本没办法确定。
该找个机会和秋罗好好谈一谈了,把病征详细地给她描述一下,她那么聪明,聪明到无所不知,想来,她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这一天的路程走得特别急切,攀过山顶,又强赶至山腰,眼见再走下去就要到深夜,秋罗终于开恩了,就在那几株羽毛枫下,收停了脚步。
她坐在了悬崖边上,心里大概还在盘算着,下山后还要再赶多久,才可能越过那几个小山包,和她那位非常要好的朋友会面。
路路通的呼噜声没用一分钟就响了起来。他累坏了,这样强度的奔波,就连阿吉这位号称举世无双的通信员都有些吃不消,更不用提这头驴子了。
“你不去休息么?守夜的工作我来好了,反正我也不困。”
看到阿吉犹犹豫豫地靠了过来,秋罗贴心地向他笑了笑。
她嘴上说不困,其实疲惫都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阿吉看得出来。
“嗯……我也不困。”
阿吉还是走了上去,和秋罗肩并着肩坐在了那块大石头上,“我们可以谈谈么?”
“可以。”
秋罗把胳膊肘架在了阿吉的肩膀上,那样她才好歇上一歇,嘴里却在习惯性地开着玩笑,“说吧,让我来见识见识,我们的阿吉在这些天是不是又有了什么进步。”
阿吉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尴尬的笑容,而是难得地表现出了一丝忧郁:
“我觉得有些难过……”
“还在想大饼?”
秋罗叹了口气,其实在这方面,她开解过阿吉已经不下一百次了:“有些事情既然我们左右不了,就不要去想了,那叫做自寻烦恼,你明白么?”
阿吉摇了摇头。
他所要表达的,并非是他不明白这个道理,而是另外一方面。
“我的难过好像与你和你的朋友有关……我说不清楚,但我猜大概就是那么一回事。”
这已经是阿吉所能给出的最为准确的表达。
“你在说什么啊,阿吉?”
秋罗乐了,明显被搞糊涂了,“我和我的朋友有什么可值得你难过的?你又没见到他,怎么知道他不会是你的下一个朋友?”
阿吉还在摇着头:“我说不清,嗯……我只是那样觉得。就好像如果你见到了你的朋友,你们就会对我不利,比如说伤害我之类的。”
“是这样哦……”
秋罗好像懂了。
她慢慢地坐直了身子,停在那里顿了好长时间,反复地打量着阿吉,眼神中好像多少带有一丝歉意。
但这样的反应……应该不大对劲儿。
阿吉估计要么是自己表达不够准确,要么就是秋罗的聪明程度并不像预想的那样。
会不会,她误解了?
叹息声响了起来。
“我必须承认,阿吉。”
秋罗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任务就是要伤害你。”
阿吉不明所以,歪着脑袋望了过去,想要看清秋罗的眼神,以便确认那是否又是一个玩笑。
可秋罗背过了身,明确地拒绝了阿吉的窥探。
“我很抱歉这么说,但我所有的责任只在于风之辉,而并非是你。”
秋罗接着说道,“眼下的这个局面,其实和我们的预想存在很大的出入,因为像你这个风行者,在我们的计划中是根本不存在的……”
阿吉苦笑了一下。
秋罗果然误解了,看来她的聪明程度也是有限度的。
可是,这事有那么难么?
“呃……我想还是算了吧,秋罗。”
阿吉挠着头皮,本打算再好好描述一下自己的苦恼,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我现在不想聊什么风之辉的事,因为我已经够烦的了,更何况,你说的那些计划什么的,我一直听不大明白。你守夜是么,那么,我去睡了……”
“你回来!”
秋罗竟然莫名其妙地瞪起了眼睛,“留在这里,这事我们必须好好谈一谈,有关风之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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