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风无极 第090章 论战

秋罗走了上来，目光平静，而那种平静，竟让阿吉有种心生畏惧的感觉。

“你要打退堂鼓了，对么？”

她对大饼发问，“你想劝阿吉改变主意，对么？”

大饼并没有回避秋罗的目光，而是迎了上去，阿吉发觉自己的好朋友在这会儿工夫好像又找回了力气，胸脯挺得很直，也不再喘粗气了。

“我想劝阿吉认清自己。”

大饼用平稳的声调回答说，“我想劝他不要再任人摆布，要根据自己的判断做出决定。”

秋罗淡淡一笑：“很好的说法。我也不希望再摆布他，我也希望他终有一天可以根据自己的判断做出决定。只不过，那不是现在――他还需要成长，还需要提升，在他完成这些之前，必须有人把他引到正确的道路上，而那就是我正在做的。”

秋罗向前迈了两步，距离大饼只有两三米远：“而且我还需要提醒你一句，大饼，你似乎正在回避问题的焦点。你应该告诉我，那是不是你的真实想法――你退缩了，那个你口中的野蛮世界，令你害怕了？”

这个问题看来秋罗在一时之间很难获得答案，因为阿吉注意到大饼只是一声不响地站在原地，下颌微兜，好像受到了冒犯。

“呃……我说，兄弟们……”

阿吉张了张嘴，试图用刚学来的字眼来化解眼前的尴尬局面，“我们不用搞得这么紧张，这只不过是一次探讨罢了。我们逃了这么久，估计危险已经远离了，正该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来，我们坐下来……”

接受阿吉建议的，只有路路通一人。他已经靠着旁边的一棵粗大的梧桐树，盘腿大坐，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秋罗仍然站在原地。大饼也站在原地。

“告诉我你怎么想，阿吉。”

秋罗最终打破了沉默，转而向阿吉发出了命令。

“我么？呃……”

阿吉踌躇了起来。

对于逃向哪里，阿吉其实从没认真考虑过。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阿吉完全没缓过神来，就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逃犯，成为了神域内的最强者的敌人，在那样的条件下，所能做出的选择并不太多，跟着秋罗外逃似乎是理所应当。

而现在，大饼好像正在暗示着一个新的选择，不知道那又是什么，会不会更加合理一些，阿吉完全没有把握。

说实在的，像大饼要求的那样，根据自己的判断做出决定，阿吉自认没那本事。

之前的一系列经验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凭借阿吉那略显简单的脑子，他实在很难在复杂的局面下做出正确的选择，否则这么多的麻烦可能从来就不会凭空压在他的肩膀上。

“我呃……我其实无所谓。”

阿吉嘿嘿地笑了一笑，“我现在发现，我只是希望我的好朋友们都能平平安安地聚在一起，跑到哪里都可以，就像眼下这样，我觉得挺好的……再好不过了。”

秋罗重新转向了大饼：

“你看到了？我对阿吉的描述是正确的，他还需要成长，还需要令他的脑子再变得聪明一些，而后他才可以自己做出决定。”

听到秋罗的这番评价，阿吉不自觉地歪了一下嘴。

他气馁极了：原来秋罗并非是真心地询问自己，那只不过是一个试探，想要证明自己只是一个傻瓜。

路路通在一旁咧开了嘴，还向着阿吉挤了挤眼睛，如果不是担心惹恼了那位不好对付的精灵，他非得笑出声来不可。

“所以你就代他做出决定了？”

大饼冷笑了一声，“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在把你自己的想法强行灌输给他？说得难听一些，你这会不会是在绑架？”

秋罗同样冷笑：“你们已经被绑架得太久了，风行者。从你们出生时起，你们就已经被绑架了，你们就已经被灌输进去别人的想法，正是积于这样的原因，你们从不敢把步子迈向围栏之外，从不敢呼吸新鲜的空气，从不敢接受真正的景色。”

大饼似乎被噎了一下。

但他并没有放弃，却提高了音调，换了一个角度进行反驳：“你说的新鲜空气，是否带有我们难以抵御的毒气？你说的真正景色，是否隐藏着阴暗与肮脏？你可以保证么？”

“我不可以保证。”

秋罗的语气保持平静，“空气中可能会有毒气，景色中也会隐藏着阴暗与肮脏，但那些是你们自己需要学会去甄别，学会去判断，学会有选择地接受。成长的经历不该在温室中获得，因为温室中阳光雨露并非是真正的风雨，如果你不去接近那一切，你将永远是一株幼苗，你将永远无法长成参天大树。”

“说得好极了！”

路路通在一旁拍起了巴掌，驴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像我们那漂亮姑娘一样，高高地挺起胸脯，去迎接风雨吧，我的朋友们！”

一道光束从秋罗的指尖激射出来，?绲囊簧?以诼仿吠排裕?锲鸬哪嗤两α怂?蛔臁?p> 路路通呸了两声，小声念叨着：“我这是在帮你制造气势，又没暗示什么……”但他看清了秋罗的眼色，连忙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秋罗的突然发动吓了阿吉一跳，赶忙挪了两步，挪到大饼身旁，免得第二好的朋友再向第一好的朋友狠下杀手。那是阿吉眼下最大的担忧。

“呃……我想好了，秋罗，我们得跟着你走，你说的那条路毫无疑问是正确的……”

阿吉急切地表达着自己的态度。在他看来，当下的这场争论本身并没有太大的意义，走哪里都是无所谓的，可如果因为这事却闹翻了，那可就太划不来了。既然秋罗表现出了她的强势，还不如乖乖地跟着那精灵走，反正之前的经验已经证明，她是没有恶意的。

秋罗根本没有理会阿吉，仍然把平静的目光投向了大饼。

而大饼也绕开了阿吉，重新回到正面对峙的位置上。

“我听出来了，在你的描述中，我们风行者就像生长在温室中的幼苗，也就是说，我们大概和那些交汇区内的漂亮植物没什么区别。”

大饼很有把握地说，“可你一定注意到了，那些植物正在枯萎。离开了固有的环境，它们没办法生存下去，我们会不会拥有相同的命运？”

“正像我刚刚说的，我没办法保证什么。”

秋罗在嘴角淡淡地笑着，“这是一次冒险……未来对我们而言都是未知的，有关命运，没有任何人可以拿出一个令人信服的预言，对此我十分清楚……”

“她说得对，因为她正是一位预言精灵。”

路路通还是没能管住他那张驴嘴，适时地在旁边补充了一句，却又立刻合拢了嘴巴，生怕又挨上一记魔法攻击。

秋罗没有理他，而是把她的看法继续了下去：

“我的建议是去尝试，看看你们有没有可能在那里找到新生。当然，眼下的选择权还是保留在你自己手里，你随时可以退出，但我需要你明确地告诉我，你是不是畏惧了。”

“我没有畏惧！”

大饼终于忍不住了，用力地挥了动了下手臂，大嚷了一声，他身后的战徽徽环还在瞬间闪亮地膨胀了起来。

“别这样，大饼！”

阿吉连忙冲上去按住了大饼的胳膊，“我们都是朋友，可不能在这里干上一仗……”

大饼喘着粗气，眼睛瞪得溜圆，看上去仍然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不过阿吉注意到那粗壮的徽环已经收拢了回去。

“你说的那个野蛮世界，我从没有畏惧过！”

大饼的音调降低了一些，“但我的世界不在那里……”

他回过头远远地望向了结界所在的方向，下定决心般地说：“那里不是我的战场，因为我的战场已经锁定了，就在神域之内！”

“你要去复仇？”

秋罗慢慢地皱起了眉头，而她的这个表情，在阿吉看来是极为不妙的一个信号。

“是的，我要去复仇！”

大饼在咬着牙齿，“尽管在过去的十多年里，我从来不清楚复仇那样的字眼究竟有什么意义，但现在我懂了！我要复仇，我无法忍耐得太久，我要想尽一切办法，让那些卑鄙的家伙永远消失在神域之内，让那个光辉的领地再不见那些臭虫的身影！”

秋罗歪了歪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大饼，只不过她的眉头并没有解开，阿吉仍然在为之提心吊胆。

不过眼下的局面有些过于复杂了，阿吉应付起来无从下手，左右为难中，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路路通。

可那头驴子已然置身事外，故意把驴脸歪到了一边，悠闲地吹起了口哨。

“你是一个特殊的风行者。”

秋罗终于摇起了头，叹了口气对大饼说，“因为你对仇恨的认知好像远远地超过了你的年龄，那并不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你不这样认为么？”

“那不重要！”

大饼攥紧了拳头，“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回去，我必须回到神域中去！”

秋罗淡淡地笑了起来：“你的决定真令人遗憾……我几乎已经看到了你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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