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酋哪里逃,受死吧!”
就在心中凄苦的蹋顿忍受着伤口剧痛,回头仇视着轲比能之时,一声暴喝打断了他的愤恨与诅咒,将他硬生生地拉回现实当中。《》 恍然间,但见身前不远处的突然杀出一员汉将,暴喝声便是从他口中发出的,似乎是战前通名,借此显示其光明磊落的处事风格。
此人不是张辽,而是曾与蹋顿有过数面之缘的赵云赵子龙。
闻声回神的一刹那,蹋顿惊魂出窍,吓得身形一歪,险些跌落马背。随即他想也不想,龇牙忍着伤痛,本能地抽出佩剑,振臂一挥。
霎时,三尺青锋撞上丈余长的龙胆枪,溅出刺眼的火花,呯砰作响。佩剑与长枪相撞的一瞬间,单手持剑的蹋顿如遭雷击一般身体剧震,持剑的右手瞬间便被震开,既而门户大开,无遮无拦,命悬一线。电光火石间,寒光凛凛的枪锋刺破长空,截断气流,直奔蹋顿心口刺来,霍然是夺命一枪。若是被这一枪刺中,那便是长枪穿心,蹋顿纵有九条命也是必死无疑。
性命攸关之际,但见蹋顿被震开的右手瞬间松手,将佩剑奋力掷出去,三尺长剑在空中横向翻转几个来回,继而飞向策马突刺的赵云。与此同时,蹋顿的左手猛拉缰绳,迫使胯下座骑吃痛不住,嘶叫着骤然止步,旋即昂首直立而起,以战马宽大的身躯抵抗赵云用力刺来的龙胆枪。
“唏聿聿———嗒嗒嗒!”
战马长嘶,被强行勒马的蹋顿胯下坐骑昂首直立。并在直立之中完全凭借本能驱使,仅凭一双后蹄快速撤步,试图拉开距离。避开迎面突刺而来的龙胆枪。而策马疾驰的赵云,正欲挺抢诛杀蹋顿之际,却被蹋顿反手掷出的佩剑所阻,不得不闪身避让。在避让的同时,原本志在必得的突刺一枪也随之一顿,从而错过了诛杀蹋顿的最佳时机。无形中便给蹋顿留下喘息之机,以致蹋顿险之又险地躲过这夺命一击。涉险过关,堪堪保住性命。
“砰———驾!”黑膘马刚一落地,死里逃生的蹋顿便迫不及待地勒转马头。打马狂奔,径直冲进右边的两军厮杀之中,企图从混乱的战场厮杀中夺路而逃。毕竟赵云此刻就挡在他身前,前路受阻。迫使他只能迂回到右边战场。借助蛮军将士的掩护和抵挡,伺机逃命。
“哒哒”的马蹄声中,蹋顿一边打马逃窜,一边侧身看着同样策马追击的赵云,眼瞅着赵云紧追不舍,他急得满头大汗,龇牙咧嘴,满目狰狞。此时他刚刚草草包扎的伤口又在大量出血。殷红的鲜血染红了黑色战甲,可他却顾不上伤痛。一门心思集中在如何逃命上面,除此再无它念。
仓皇奔命中,蹋顿俯身拔出一杆插在尸骸上的刀锋崩缺的长柄战刀,鼓足气力冲进战场,挥手间便砍杀了一名武威营骑兵,并丢掉残缺的战刀,顺手夺走了他的大戟,遂继续冲杀。这一刻的蹋顿犹如受伤的猛虎一般,攻击凶猛凌厉,一杆普普通通的大戟在他手里如同神兵利器般坚不可摧,横冲直撞,勇不可挡。不知不觉中许多蛮军将士聚集在他身边,并跟着他一路杀向东山垭口,使得蹋顿压力大减,绷紧的心神得以稍稍松弛下来。
心神一松,身上的剧痛便再度涌上心头,痛得蹋顿失声哀吟,一双眸子眼泪汪汪,潮红的脸颊极度扭曲,狰狞无比。由此可见,他承受着多么大的痛楚,又是何等剧痛竟把这样一个铁塔般的汉子折磨得泪水横流。
然则,剧痛并不足以摧毁蹋顿那磐石般的坚韧意志,但伤口出血不止却在迅速带走他的力量,致使他每一次挥动大戟都要耗费巨大的气力,并且大戟似乎变得越来越沉,让他无法驾驭。渐渐的,他每次挥动大戟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伤口处血流不止,生命力也随之消退,阴森逼人的死亡气息正在向他靠近,并迅速将他笼罩其中。
纵然是铁打的汉子也经不住如此剧烈的大量失血。奋勇厮杀当中,蹋顿非但得不到任何救治,反而还要拼命搏杀,使得伤口一次次被撕开,出血越来越多。随着失血加剧,生机便自然而然地快速流失,随之而来的便是死亡一步步逼近。
“啊———!”突如其来的惨叫声涌入蹋顿耳朵里,此刻他已是疲惫至极,一对眼睑变得异常沉重,手中大戟拖在地上,动作变得异常迟缓。听到惨叫声的一瞬间,他本想扭头张望,却不料不知何时脖子变得十分僵硬,本来简简单单的扭头动作此刻都已变得异常吃力,十分艰难。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敏锐听觉,从声音中他就听出这声惨叫是难楼的声音,也是难楼留在世上的最后声音,说是绝唱亦不为过。
顿时间,蹋顿莫名感到一阵悲伤,心头无比凄凉。
难楼是乌桓部落中唯一能与他匹敌的强劲对手,一直被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朝思暮想着将其除之而后快,去掉压在心头的心腹大患。可是就在刚才,生死存亡之时是难楼挺身而出,从张辽刀下救了他蹋顿一命,让他得以撑到现在,而难楼却为此丧命,匆匆走完一生,临末了只留下一声惨叫。
想都不用想,蹋顿便知难楼一定是死在李利的刀下。在此之前,蹋顿没有听过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典故,但他此刻的心情却是无比沉痛与悲伤的,脑海里充满悔恨与自责,还有些许愧疚。他对轲比能恨之入骨,对自己一直以来的妄自尊大后悔不已,更对难楼的惨死甚为自责,深感内疚。
沉浸在悔恨与愧疚当中的蹋顿,再次流下两行热泪。这一刹那,他仿佛大彻大悟一般,不再挥戟杀戮,也不跑了,勒马驻足在数十名蛮军将士当中,用力抬头仰望天空。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夜幕即将来临,酷热正在消退,阵阵晚风吹拂而来,但吹来的气流却不是清爽,而是浓郁刺鼻的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儿。
仰望苍穹,蹋顿曾经最大的梦想是征服整个草原,成为丘力居一样的草原霸主;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憧憬过入主中原,占领黄河以北的所有疆域,牧马中原。但此刻他却发现自己是多么幼稚、多么可笑,多么狂妄自大,多么愚不可及。他一心想成为草原霸主,成为超越丘力居的强大存在,可他终究不是丘力居,所面对的形势也与丘力居时代截然不同,就像轲比能永远也不可能实现檀石槐的辉煌一样。因为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不是羸弱的汉桓帝和灵帝,更不是暴病猝死的献帝刘协,而是虽无皇帝之名却有帝王之实的西凉李利。只要李利在世一日,寄生在大汉周边的部落便永无出头之日,若能自保便是万幸,否则部落的最终走向都逃不过兼并融合的命运,甚至灰飞烟灭,彻底灭亡。
此战之前,蹋顿没有这种觉悟,因为他根本不认为自己会战败,更不认为勇猛善战的乌桓勇士会败在胆小懦弱的汉军手里。直到此刻,乌桓部落七成左右的男丁相继横尸沙场,曾经强盛一时的乌桓铁骑先后两次败给西凉铁骑之后,蹋顿终于知道怕了,切身体会到恐惧的滋味,也深知汉军是多么强大,强大到十余万蛮军铁骑都无法撼动的恐怖程度。
一而再的惨败让蹋顿彻底失去了与汉军争锋的勇气和底气,加上他此时的重伤,以及迅速流失的生命力,他真的害怕了。惧怕李利麾下的西凉军,害怕乌桓部落会因此而灭族,更担心自己会因此而丧命,被汉军将领枭首示众,身首异处,横尸荒野。
沉浸在悲痛与懊悔当中的蹋顿萎靡地伏在马背上,眼皮异常沉重,脑袋昏昏沉沉,视线忽暗忽明,已然濒临昏迷的边缘。
然而,该来的迟早都会来,一场空前血战必须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否则这场战火便无法消弭。
“贼酋受死!”就在蹋顿闭着眼睛昏昏沉沉之际,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喝涌入耳膜,促使他本能地费力的睁开眼帘,循声望去。视野朦胧之中,但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并迅速放大,变得清晰起来。这一刻,蹋顿认出近在眼前之人赫然是将他砍成重伤的张辽,随即一抹炽亮扎眼的寒芒充斥着他的视线。
寒光乍现,一颗头颅飞上天空,失去头颅的躯体迸射出满腔热血,溅起丈余高,血雾弥漫。一刀之下,出身乌桓部落的一代枭雄蹋顿彻底解脱了,头颅升上天堂,躯体却坠入地狱,求仁得仁,身首异处。
蹋顿被张辽枭首时没有发出最后的惨叫,但这一幕仍旧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并为之神色大变,惶恐之极。这个因蹋顿被杀而受到巨大惊吓的有心人,正是一直关注着战场局势变化的中部鲜卑首领轲比能。
身为这场白狼山之战的始作俑者,轲比能本想坐收渔翁之利,却不料聪明反被聪明误,害人不成终害己。非但没有做成渔翁,反而充当了李利麾下的急先锋,与蹋顿率领的蛮军右翼打得不可开交,两万鲜卑铁骑近乎全军覆没。
如今蹋顿被张辽枭首,亲眼目睹这一幕的轲比能顿生兔死狐悲之感,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恍然间,他隐约感到死亡气息正在向他袭来,而先走一步的蹋顿的亡魂就在不远处等着他,并热情地对他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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