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军阵前。
正当李利轻叹文丑武艺不凡之际,盟军诸侯们却对文丑在阵前的表现颇为不满,其中以张扬最甚。
在此之前,张扬感觉冀州将领之中就属文丑、颜良二人最为骄狂,目中无人,每次见到他来拜见袁绍的时候,此二人总要盘问一番,而后才不情不愿地放他进去。而这些看在张扬眼里,那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故意刁难他,这让他大失颜面,常常愤恨不已。
奈何文丑颜良二人都是袁绍十分信任的心腹将领,份量远比他张扬重得多、因此,他纵有百般不愿、千般苦水也无处倾诉,只能打碎了牙齿咽进肚里,忍气吐声、自认倒霉,不知自己何时得罪了这二位瘟神,竟让他们看自己这么不顺眼。
故此,现在看到文丑在阵前与敌将甘宁打得难分难解,张扬的心情十分复杂,脸上的表情很难看,十分不悦。
就目前形势和自身利益上说,张扬希望盟军此次一举打败西凉军,即使不能攻陷函谷关,也要给予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以重创,这样他就能继续提领河内郡,甚至还能白捡一个河东郡。所以,他此时此刻理智地希望文丑能够斩杀敌将甘宁,为盟军赢得首战胜利。
然则,从个人情感和喜恶上说,张扬又希望文丑落败,不敌甘宁大败而回,甚至血溅当场彻底死在阵前,那是再好不过了。因为他不愿意再看到文丑那张死人脸,更不愿意再受文丑和颜良的窝囊气,一了百了,眼不见心不烦,省得自己日后再为这两个瘟神生闷气。
像张扬这样暗地里勾心斗角、心怀鬼胎的事情,在盟军之中不在少数,这只是冰山一角。
或许连袁绍都不知道自己十分信任的张扬竟对文丑颜良二将心怀怨恨,而且由来已久,却一直隐忍不发。以致于袁绍始终都被蒙在鼓里,不明其里。而他更加不可能知道,张扬之所以依附于他或者说投效他,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十分乖巧。其实并不是真心向他效忠,而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河内郡地处黄河北岸,与冀州接壤,北面有白波贼为患,东面又有黑山军袭扰,而他早年又对西面的李利不敬,致使李利对他十分不喜,早有罢黜他河内太守之意。置身如此复杂的环境当中,张扬必然要给自己找个靠山,以免有早一日李利对他动手的时候。还能有条退路、保住身家性命。而他能够依附的诸侯并不多,要么投靠冀州袁绍,要么依附兖州曹操,二选其一之下,他果断选择依附袁绍。因为袁绍的势力比曹操大。
但这都是两年前的选择,那时候张扬根本没有第三条路可选,只能暗中依附袁绍,在夹缝中求生存。可现在形势不同于以往,吕布夺了曹操的根基、占据兖州,而张扬和吕布却是旧识,私交甚厚。这就给张扬提供了更多的选择。而且,吕布的军师陈宫私底下与他深谈过好几次,话里话外都透漏出拉拢之意,这让张扬颇为心动,目前还在犹豫考虑当中,尚未作出最终决定。他准备再等等。待此次函谷之战结束后再做决断,惟恐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盟主可知这个敌将甘宁是何来历?为何此前从未听说过李贼麾下还有这么一员猛将,竟能与文丑打成平手?”就在张扬暗自盘算之时,身旁不远处的刘备轻声对袁绍问道。
袁绍闻言双眸一凝,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愠色。沉声道:“袁某也从未听过此贼名号,想来定是草莽游侠之流。李贼素来识人不明,麾下大半将领都是出身庶民的草莽武夫;只要有人投奔他,不论品行、不分贵贱,他都会收录于麾下。眼前这个甘宁想必也是如此。不过此贼倒是有几分勇力,居然与文丑对战四十多个回合,李贼总算收录了一个比较能打的武夫。”
神色不愉的说完话后,袁绍看向阵前厮杀中的文丑的眼神颇为不善,充斥着怒其不争的意味。
因为刘备那听似和气的询问中透着幸灾乐祸之意,这让袁绍脸上有些挂不住,感觉刘备似乎是嘲笑他手下将领无能,这让他大失颜面。
与此同时,文丑在阵前的表现也让袁绍很不满意,堂堂河北上将、四庭柱之首,怎能连一个籍籍无名的甘宁都战不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李贼麾下将领都是天兵天将下凡不成,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有如此强悍的战力?
刘备留意到袁绍神色颇为不悦,当即委婉劝慰道:“盟主不必担心。以备观之,文丑将军实乃当世少有的勇猛悍将,力量奇大、枪术精湛,大战至今丝毫不落下风。是以,这第一阵较量,文丑将军纵然不能取胜,想必也不会落败,如不出意外的话,此阵将以平局而告终。即便如此,文丑将军的武艺也足可我家三弟相提并论,堪称当世猛将,殊为难得!”
“嗯?”袁绍起先听着刘备的话尚能入耳,脸上的怒意已经消退大半,但听到刘备最后一句话后,顿时脸色再变,瞬间阴沉下来。
这一霎那,他脑海里有种错觉:“我冀州上将文丑的武艺只能与你这织席贩履之徒的三弟相提并论,言外之意就是说,你刘备和你二弟关羽的武艺远在文丑之上喽?难道我袁绍麾下武力最强的战将只能你三弟张飞这等鲁莽匹夫相比,真是岂有此理?这是耻笑我袁绍手下无大将么?”
正当袁绍暗自怒火之际,勒马阵前一直不曾开口的曹操忽然插话道:“玄德所言不错。昔日关羽温酒斩华雄一战成名,而玄德自己也凭借着一对双股剑在董贼麾下数十万西凉军中纵横驰骋,战后全身而退。由此可见,玄德和令弟关羽都是当世英雄,文丑能与玄德兄弟三人相提并论,已属十分难得。”
“孟德过奖了,备愧不敢当。呵呵呵!”刘备心花怒放地开怀而笑,揖手谦虚道。
“哼!”正当刘备畅快大笑之际,袁绍沉着脸轻哼一声,既而扬声对阵前厮杀的文丑喊话道:“甘宁不过是一介无名之辈,速速取下此贼首级,不得有误!”
“啊!”袁绍扬声喊话乍一出口,在他身后的一众冀州将领便一阵惊呼,其中以颜良的声音最为响亮。而他的脸色更是瞬间变得煞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家主公怎能在这个时候对文丑喊话呢,这岂不等于直接要了文丑的性命?
事实正如颜良所想,袁绍恼怒之下的一声喊话对文丑的影响之大难以估量,直接葬送了这位冀州上将、四庭柱之首的性命。
当袁绍盛怒严厉的声音传到文丑耳朵里的一刹那,正逢文丑与甘宁厮杀到一起,一击之下两人平分秋色,然而正当文丑举起镔铁长枪准备给甘宁迎头一棒之际,却突然听到袁绍怒气冲冲的厉喝声。霎时,文丑举过头顶的长枪为之一顿,愕然回头张望一眼,整个动作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前后不过两秒。
但恰恰是这短短的两秒停滞,却被甘宁敏锐捕捉到战机,并立即付诸于行动。但见他挥手一刀劈向文丑举过头顶的右手,并且身体在挥刀之际迅速脱离马背,纵身跃起,两脚直冲文丑的胸口踹去。
危急时刻,文丑凭借自己过人的听力,从战刀破空声中判断出甘宁战刀正朝自己的头颅劈来,当即他来不及回头,更不可能挥枪格挡,只能身体侧仰试图避开甘宁的必杀一击。
事实证明,文丑的判断十分准确。当他侧身后仰的一瞬间,甘宁的战刀裹挟着凌厉的强劲气流从他耳边呼啸而过,精准无误地击打在他手中长枪的枪杆上,巨大的反震力道险些将他震落马下。所幸他骑术精湛,双腿夹紧马腹,后仰的上身贴着马背旋转半圈,险之又险地重新坐稳身形。但是,就在他坐稳身形的一瞬间突然感觉眼前一暗,一个巨大黑影遮住他的视线,并在他的双眸中急速放大。
“砰、砰――嘭!”
两计飞身直踹相继落在文丑胸膛上,致使刚刚稳住身形的文丑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备,甚至连痛叫声都未发出便被生生踹飞起来。随着一阵清脆的骨裂声响,他在空中失重翻滚,大口大口的鲜血脱口而出,继而重重地砸在地上。
然而,两脚踹飞文丑的甘宁并未就此罢手,在文丑落地之前他已经平稳落地。待文丑后背着地时,甘宁大步挥刀杀到,寒光湛湛的战刀直奔瘫软在地的文丑劈砍过去,试图将文丑迎头劈成两半。
“铛―――噗!”
电光火石间,重伤呕血的文丑勉力挥枪荡向迎面劈来的战刀,堪堪震开甘宁这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可是他却被长枪上巨大的反震力道震得蹭着沙石后退滑行十余步,继而又是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受死吧!”随着紧追而来的一声暴喝传进满身是血的文丑耳朵里,他愕然抬头却见眼前一片血雾,刚刚喷洒出来的血水遮住了他的双眼,透过鲜红的血雾他赫然看到一抹寒光向自己的脖子袭来。
这一霎,原本已经无力反抗的文丑使出全气力,将一直死死握住手中不放的镔铁长枪顺着地面直奔寒光袭来的方位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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