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咚―――!”
函谷关,大将军行辕。
随着小乔芊芊玉指起起伏伏地快速撩动,琴弦震颤,一曲抑扬顿挫的十面埋伏从玉指下响起,在中军帅帐中飘散。
琴声悠扬,婉转激荡,忽暗忽明、忽强忽弱,虚实交错,绕梁不绝。
大帐内,身着锦袍的李利背对大帐,伫立门前,神色平静地凝望着天空飘飘洒洒的洁白雪花,似是若有所思,又似心如止水,静静聆听琴声,体悟隆冬时节的酷寒与宁静。
大帐左侧,一袭裘皮大氅裹住小乔羡煞旁人的娇躯,一张古琴在她手指间呻吟震动,一盆炙热的炭火驱逐严寒,温暖佳人身,给整个大帐带来融融暖意。
此时,距离飞云渡一役已经过去十天,不知不觉中函谷关迎来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雪花飘然而落,飞舞盘旋,似圣洁娇贵的少女翩翩降临人世,抚慰万物枯寂的大地,蕴养满目疮痍的大汉,指引无数迷失的亡魂找到回家的路。
飘飘洒洒的雪花,形体很小,身姿娇弱,却很执着;从昨夜二更时分伴随着呼啸凛冽的寒风悄然而至,一直持续到午后,而今依旧声势不减,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隆冬时节,大地飞雪,伊人为伴,午后赏雪,抚琴以慰心灵,琴由心生,心声即为琴声。
如此美景佳人,实乃人生幸事。
男儿行于世,战刀破寒夜,浴血洒深秋;待到降雪时,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大丈夫当如是。
不知何时,琴声悄然而止,小乔缓缓起身,款款走到李利身后,轻轻从身后抱着男人的虎腰。柔软而丰满的峰峦紧紧贴着男人强壮宽阔的后背,使得神游天外的李利骤然回神。暮然回首,他犀利的眼神与小乔娇媚的目光不期而遇,一瞬间他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呈现出少有的温柔而充满笑意。
“夫君还在想着十天前的飞云渡之战,是因为没有抓到曹操而闷闷不乐吗?”
李利闻言一笑,身形侧转,随手将小乔轻拥入怀,微微摇头:“不至于。区区曹操而已,侥幸逃走是他的运气,何须介怀?况且,时下寒冬来临,七日前袁绍便已率领诸侯大军开始渡河,如今已于四十里外的娄底原安营下寨。至此。一直藏身于山林之中的曹操安全脱险了,接下来就将迎来此次司隶之战的最终决战。冬雪降临,天寒地冻,我军二十余万将士都将在天寒地冻中度过整个冬天,这是一场考验意志的鏖战。在此期间不知有多少将士能够熬过这个冬天,坚持到最后。”
依偎在男人怀里,鼻息中充斥着男人熟悉的味道,小乔感觉不到一丝寒意,温暖包裹着娇躯。本能地抚摸着男人的胸膛,小乔多么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自己永远被心爱的男人抱在怀里。直到永久。但她深知自家男人志向远大,坐拥数十万雄兵,掌管天下权柄,又有众多娇妻美妾,永远也不可能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因此,她十分珍惜与男人单独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享受男人的怀抱,感受他的体温,牢牢记住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夫君不必担心。昨天妾身和练师姐姐、月儿妹妹一起去军营看过,我军粮草辎重准备充足,冬装齐备。木炭堆积如山,足可供应大军整个冬天之用。此外,公瑾将军遵奉夫君之命,从塞北运来大量的牛羊牲畜,还有很多黑石,呃???就是夫君最近经常提起的可供取暖之用的煤炭。
换言之,我军二十余万将士在前方征战,后方负责供应粮草辎重的青壮和郡府兵却多达三十余万人,足可保障大军所需要的一切辎重。相比之下,诸侯盟军就不同了。他们是劳师远征,所需粮草辎重都需要从河东运到河南,且兵马众多,供给不足,每日所需粮草和木炭的数目极其庞大。故而,虽然妾身不谙战事,却也知道这个冬天对于诸侯大军来说,将面临更加严峻的考验;稍有差池,恐怕不用夫君率军出击,他们就不战自溃了。”
李利微笑颔首,无比怜惜地抱着小乔:“这些天你们亲自给将士们发放冬衣和被褥,实在太辛苦了,以后切莫如此。你和练师出身南方,身子娇弱,此前少有机会经历这种严寒,往后要懂得疼惜自己。近来战事紧张,我无暇分身照顾你们,军营简陋,这就需要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
说到这里,李利轻轻吻着小乔的额头,抬眼看着帐外的雪花:“战争对于敌我两军而言,所处环境完全一样,机会也是均等的。无论谁想取得最后的胜利,天时地利人和,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必败无疑。
先前河东之战,我军处于被动防御之势,一步落后则处处被动,结果被盟军抢得先机,连番失利,一月之间丧失安邑大营,不得不退守函谷关。然而,尽管我军连续丢城失地,所幸将士折损不大,实力犹在,仍然不惧诸侯大军。飞云渡一役,称得上是整个司隶之战的重大转折,一举剿灭曹操所部六万大军,战后逃脱者仅有三千余人,整个歼灭战堪称完美。眼下虽然还看不出它的重要性,但在随后的战事之中必将显现出来。”
“照此说来,接下来的战事就会轻松很多,夫君必能彻底打败诸侯大军!”小乔神情雀跃地接声道。
李利闻言失笑,既而轻轻摇头:“也不尽然。两军对垒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说自己就一定能赢。战争历来都是世间最诡异最难以捉摸之事,尤其是双方实力相当的时候,孰胜孰负更是难以预料,稍有不慎便会影响整个战局的成败。不过,我军目前占据着地利优势,又是本土作战,兼有人和之利,至于天时,则是两军共享。两相对比。我军占据着一定的优势,只要没有重大的决策失误,最差的结果就是与盟军战成平局,陷入长期胶着对峙之势。反之。我军胜算较大,至于战果如何,就在即将到来的两军决战中见分晓!”
说话间,李利抱着小乔退回大帐之中,小乔净手煮茶,李利一边品茶一边与小乔说话,战事军政、家长里短,无所不谈。任凭时光流逝,夫妇二人相依相偎,饮茶赏雪。享受这难得的空闲时光。
――――――
傍晚,冬雪停歇,寒风咆哮,帐外愈发寒冷。
晚膳过后,贾诩、郭嘉、桓飞、滕霄和马超五人联袂走进帅帐。
施礼寒暄后。落座奉茶,郭嘉捧着一摞书简递上案头,恭声汇报诸侯盟军渡河的最新进展。
“斥候探报,袁绍已于中午抵达黄河南岸,正式进驻娄底原盟军大营。截止今日傍晚,盟军已有二十万大军渡河,并于娄底原十里之外修筑壕沟。屯兵五万防御我军偷袭。不过今日天降大雪,想必盟军后续十余万人马的渡河速度将会十分缓慢,大约还需十天才能全部抵达盟军大营。”
“嗯?”李利闻声愕然,随手放下正准备翻看的竹简:“诸侯大军的渡河速度比我们要快很多啊,仅仅七天时间便有二十万大军渡过黄河,这是为何呀?”
“禀主公。盟军渡河速度之所以如此之快,原因有三。其一是河内太守张扬早有准备,之前曹操六万大军渡河所用的船只便是出自张扬之手。其二,盟军人多势众,河东郡内多山。丛林茂密,树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打造船只的速度极快。其三,盟军中的孙策所部扬州兵常年在长江上飘荡,熟识水战,擅长制作各种简易木筏、竹筏,速度极快且效果甚佳。此外,眼下正值隆冬季节,黄河水位急剧下降,浅滩结冰,大大缩短了渡河距离;原来我等渡河一日间只能往返两趟,可现在盟军渡河一日之内可以往返三次。有此种种,盟军渡河速度自然要比我军快,又因黄河岸边结冰,使得他们即使没有渡口停船接应,也能在河岸边就近登岸。”
听了郭嘉一番解释,李利微微摇头轻笑:“都说同人不同命,之前我是不相信的,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却是容不得我等不信。自从两军开战以来,袁绍及诸侯大军一路高歌猛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谓是顺风顺水,得天庇佑啊!
而我军呢,虽然占据着地利与人和,却是连续丢城失地,一而再地屡屡出现失误,从而给盟军留下可趁之机,一路败退至函谷关。安邑城一把大火烧掉的不仅是一座粮仓,还烧掉了我们精心准备半年之久的守城军械,使得固若金汤的安邑城千疮百孔,不得不弃。十日前的飞云渡一役,如果不是我等侥天之幸恰逢其会地迎头碰上,说不定函谷关还真有可能被曹贼伺机攻陷。如若函谷关失陷,诸位不难想象我军将面临何其严重的后果,二十余万大军将被盟军截成两端,首尾不能相顾,并且还会切断我军粮草供应,果真如此,我西凉军必定一败涂地,数年辛劳必将毁于一旦!”
说到这里,李利话锋陡转,下令道:“文和速速传令武关守将黄忠,加强警戒,片刻不得松懈。另外,准予他征调蓝田大营一万郡府兵前往武关协同守关,无论如何也要确保武关不失,否则,严惩不贷!”
随后半个时辰,主臣六人都在商议时下战事。待议事完毕后,李利再次向郭嘉问起曹操的下落。
“微臣失职,一时疏忽忘了向主公禀报。议事之前接到斥候快报,我军细作亲眼看到曹操进入盟军大营,彻底脱险了。”
“哦?知道了,诸位都回去歇息吧。”李利神情微变,一边沉吟着摆手示意郭嘉等人退下,一边起身离开大帐,大步走向后帐内室。
缓步离开大帐后,郭嘉和贾诩二人并肩而行。贾诩抬头看看夜空,既而扭头看向郭嘉:“刚才主公似乎有些失望,我军出动五六万兵马大肆搜捕了七八天,结果还是让曹操逃脱了。”
“嗯。”郭嘉轻轻点头:“文和兄所言甚是。此番飞云渡一战,主公志在取曹操首级,为此不惜亲身犯险,却不想最终还是曹操躲过此劫,活着回到盟军大营。不过主公终非常人,遭遇此等挫折,主公也只是心中不快罢了,并没有为此大动肝火。此等胸怀,着实令郭某汗颜哪!”
贾诩闻言微怔,既而若有所思地轻轻摇头:“主公历来喜怒不形于色,此次已经是破例了,由此可见主公心里并未彻底释怀。这份隐而不发的怒火,恐怕主公会在接下来的两军决战中彻底爆发出来。这个冬天不平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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