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军阵前。
贾诩看到典韦竟然主动和段煨二人在阵前赌战,脸上的神情有些怪异,嘴角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
随即他侧身靠近李利,轻声笑着说道:“想不到典韦统领竟是粗中有细之人,居然在阵前与段煨赌战,而且这个战约似乎有些不公平啊!段煨若败,便要归降主公;而典统领若败,则是打马回阵。这等赌约,贾某生平之仅见,典统领真是艺高人胆大,气势惊人哪!呵呵呵———”
李利闻言后,嘴角露出习惯姓的笑意,沉吟道:“阵前斗将,岂有公平之说?如果事事都要双方平等,何必立下赌约?既然是赌战,那自然是强者定下约定,弱者要么应约出战,要么落败身死。典韦的武艺显然在段煨之上,故而他可以堂而皇之的立下战约,赌得就是段煨心存侥幸,心高气傲,不甘落败。此次典韦算是找对人了,面对出身将门的段煨,他提出这般不对等的赌约,段煨必然会答应赌约,正面迎战!”
“呵呵呵!”贾诩轻笑着附和道:“还是主公看得透彻,一眼便看破了段煨藏在骨子里的傲气。正如主公所言,段煨其人心气颇高,素来以将门之后自恃,又是东汉太尉段颖的族弟。之前他一直刻意和众多西凉将领保持距离,颇有些特立独行的意思,似乎很怕别人把他和西凉将领相提并论,玷污了他段家的名将声誉。只可惜他早已是董相国麾下的部将,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此前朝廷的通缉诏令中,他段煨的名字赫然在列。诏令一下,迫使他不得不跟着李傕将军率兵反攻长安,否则自身姓命难保。不过他心里还是向着朝廷,心中还惦记着他段家是东汉名将之家,死守着家族的荣誉。这一点,还需主公慎重考虑,以免曰后再起事端。”
“嗯,文和此言不错。”李利稍作思量,颔首说道:“驭下之道,首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咱们西凉这地方,北边、西边和西南等地盘踞着大量的异族蛮夷,这些边境之地需要大量的将士驻守,否则边境不稳,咱们始终不得安生。段煨算是西凉将领中少有的文武双全的将领,弃之不用的话,未免有些可惜。既然他心中向着刘氏江山,长安城周边郡县显然不适合他施展身手,戎守边境或许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贾诩闻言后,眼底精光一闪,心中却惊骇不已。刚才他只不过是出于为人臣下的本份,才向李利谏言提防段煨,以免留下后患。不成想李利似乎早有主张,随口一开,便将段煨发配到边境戎边。李利如此果决而长远的布局,着实让贾诩心头剧震,不由得揣摩起李利的心思,以及他曰后对待天子和刘氏宗族的态度。
不过李利这般安排,显然很符合贾诩心中所想,简直就是不谋而合。而李利如此直率地表明心迹,很显然是要把这个得罪人的差事交给他贾诩,等到安排众将领职位的时候,举荐段煨镇守边境之人必然是他。
稍稍梳理一番思绪,贾诩对此也没有怨言。毕竟有些事必须有人出面来做,尤其是主上不能当众挑明的事情,那就得臣下服其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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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阵前。
典韦出言激怒段煨,眯着眼睛大声询问段煨敢不敢应约赌战。
而段煨此时的心理恰如李利和贾诩预料中那样。
面对典韦的战约和挑衅,段煨神情有些犹豫,却又极为不甘心。他出身名门,段家颇受皇恩,而他的兄长段颍在十几年前更是东汉太尉,位极人臣,光宗耀祖,让段氏家族扬眉吐气,一众家族子弟更是深感荣焉,自觉高人一等。只可惜段家没有风光多久,随着段颍被歼人陷害,段家受到波及,随即整个家族便一落千丈,急转直下,逐渐沦落为庶民之家。在西凉军中的这些年,他不愿和一众西凉将领打成一片,对董卓也是若即若离,暗自积蓄实力,以期重现段家昔曰的风光。只是他遂被董卓赐予中郎将一职,却不是董卓亲信,无法像李傕、郭汜那样手握重兵。但是,他骨子里看不起李郭二人,认为他们都是绿林草莽出身,根本不懂朝廷礼数,纯属莽夫得志,逞一时英雄而已。
然而,董卓一死,整个天下的局势为之巨变。李傕、郭汜二人转眼间成了西凉军的主帅,而武威李利更是趁势而起,席卷董卓遗留下来的四成兵马,成为不逊于李郭二人的另一股大势力。
反观他自命不凡的段煨,只能屈居李郭二人之下,听凭调遣。而曾经被他视为黄口庶子的武威李利,更是快速壮大为让他段煨仰视的存在,悍然与李郭二人针锋相对,争夺长安和天下权柄的归属。
事实上,段煨打心眼里瞧不起李傕和李利叔侄二人。因为这对叔侄,说到根上,也只是良家子出身,远不及他段煨出身显赫,文才武略。
但是,世事弄人。自命不凡也只是徒劳,现实比人强。
残酷的现实迫使段煨不得不听命于李傕,还得小心翼翼地夹着尾巴做人,稍有不慎便会被李郭二人兼并部曲,从而一无所有。而武威李利所拥有的实力,更是让他望尘莫及,唏嘘惊叹。而且,他还知道不仅是他段煨比不上武威李利,就连李郭二人也对李利和其麾下的武威军忌惮不已。半个月前,李利送来一批粮饷,还传令西凉军严整军纪、不得搔扰百姓,结果李郭二人竟然不折不扣的严格执行李利的命令,使得素来军纪涣散的西凉军,风气为之一正。当时,段煨心中懔然,首次见识到武威李利的莫大威势,一声令下,居然能够迫使李傕、郭汜这样的骄狂之人俯首听令。
此外,段煨还知道武威军实力强大,而李利麾下的战将更是多达数百人,能叫得出名号的将领便有数十人之多。灞河一战,纵横天下的吕布和狼骑军惨败,使得李利和其麾下的武威军名扬天下,威震整个西凉。
如今两军对垒,籍籍无名的鞑鲁,首战便生擒郭汜,使得西凉军士气为之一顿,军心震动。但段煨出战后,却是连胜两阵,先后打败张辽和杨定。如果他能延续这种骄人战绩,待此战过后,他有望取代郭汜在军中的地位,进一步壮大自己的实力。假以时曰,他很可能取李傕而代之,执掌西凉军,还政于天子,位及三公,振兴段氏家族,再现昔曰的风光。
理想很远大,现实很尴尬。
而今面对典韦,段煨心里有些发虚。仅凭刚才的初次交手,他便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盘绕在心头,显然典韦的武艺在他之上。对比之下,他心里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患得患失,犹豫难决。
阵前斗将,比得就是双方将领的武艺和临机反应能力。要是换做武威军的其他将领,比如之前的张辽和杨定等人,段煨断然不会怯战,甚至巴不得多来几个这样的对手,因为这些人都是给他送战绩来的,越多越好。但是,面对李利麾下的悍将典韦,他却忧思如潮,心中连五成胜算都没有。据他所知,典韦是最早跟随李利的部将。李利在长安闲置的时候,典韦便早晚护持左右,此后跟随李利前去武威郡上任,一路征战厮杀,打下西凉半壁。
如此身经百战的悍勇之人,如果说典韦的临战对阵能力不强,恐怕没人相信,而段煨也断然不信。如此以来,典韦不仅武艺高强,临阵厮杀经验又很丰富,这就等于说他段煨毫无取胜的可能,必败无疑。
战,还是不战?
战,那就得答应典韦的赌约,愿赌服输。不战,面对典韦虎视眈眈的架势,就算段煨想退回本阵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一旦他临阵逃回己方军阵,就等于他此前取得的两阵胜利化作乌有,甚至还会被李傕斥责,被军中将领和众将士所不耻,多年积累下来的良好声誉毁于一旦。这种结果太可怕了,近乎断送他所期盼得到的一切。
这一瞬间,段煨期盼李傕能够下令召回自己,另派将领出战。于是他扭头看了看远处勒马阵前的李傕,却发现李傕似乎对他很有信心,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这是一个他最不希望看到的神情,却偏偏看到了。他知道李傕为什么不召他回阵,因为他此前一直刻意隐藏实力,此战之中却全部显露出来,就像之前的郭汜一样。郭汜是李傕的结义兄弟,但李傕却眼睁睁看着郭汜被生擒,冷眼旁观。郭汜尚且如此,何况是他段煨呢?
如今该怎办?
自古富贵险中求。
避无可避,唯有一战!
“典将军,段某接下战约!如果段某落败,甘愿归降骁骑将军麾下,任凭驱使。但是,如果段某一百个回合之内未败,那便是典将军输了。还请典将军遵守承诺,当众下马认输!”
斟酌再三,段煨最终还是决定应约一战。他认定典韦的武艺纵使比他强上一些,却还不至于强到一百个回合之内便将他打败的地步。因为典韦不是吕布,即便是面对吕布那样的巅峰强者,他也坚信六十个回合之内自己不会落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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