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二月十二曰,长安城。
西门口,以李儒为首的西凉将领悉数等候在城门外,翘首看着越来越近的骁骑将军李利及其麾下的五千铁骑。
在李儒身后,飞熊营中郎将董越,看到三百步外的武威铁骑之后,眼底瞬间浮现出一抹禀然之色。
“董越,李利麾下的武威铁骑比之飞熊营如何?”中常侍李儒最善于察言观色,留到董越眼神有异,便低声询问道。
董越凝神再看一眼高坐在西凉骏马之上的李利及其身后的武威铁骑,沉声说道:“李利将军身后的武威铁骑气势不凡,将士高大强壮,全身煞气凛然。再加上他们胯下的坐骑优良,全是背高七尺以上的上等战马,行进之中快而不乱,步履一致,端是一支精锐铁骑!
不过??????他们终究是轻骑,战力虽强,却还不是飞熊重甲骑兵之敌。尚父费尽心血、不惜重金打造的一万飞熊重甲骑兵,岂是武威铁骑能与之争锋的?只是这五千武威铁骑的战力,仅凭直觉,董某便觉得此军战力极强。我飞熊兵若是与之战场冲杀,即便是最终取胜,恐怕最少也得付出三千骑以上的伤亡,否则难以将其全歼。”
“哦?武威军竟然如此厉害!看来我李儒之前小觑了李傕将军的这个侄子,当真是叔侄双雄,虎将门第!”
李儒惊愕之余,不禁感叹李傕和李利叔侄二人如今皆是将军,手握重兵,实力不容忽视。
“主簿大人掌管天下情报,应该对李利将军的战绩了如指掌吧。不知时下长安城的传闻是否确实?”董越轻声问道。
“呵呵呵!”李儒闻言眯眼轻笑,说道:“长安城中的传言是我派人有意散播出去的,岂能有错?不管怎么说,李利将军与我等同出一脉,乃相国麾下的嫡系将领,此次他载誉而归,我等理应前来迎接。
哦,对了,董越将军,奉先将军那里你事先派人通知到了吧,他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董越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苦笑的神情,无奈地摇头说道:“奉先倒是知道文昌将军今曰回京,但他却派人传话说身体微恙,不能前来迎接,请主薄大人代他向文昌将军致歉。”
“嗯?奉先怎能如此托大。莫非在他眼里,凭李文昌如今的身份地位还不配他亲自迎接吗?”李儒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董越看到李儒神色不悦,讪笑着说道:“主薄大人,奉先历来如此,满朝公卿大臣之中,除了尚父之外,他谁都不给面子。即便是主薄大人您,奉先只怕是也没??????放在眼里。”
“哼!”李儒闻言后,满眼阴沉地看了董越一眼,随即转过头去,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尽管董越话里话外都透着挑拨之意,但李儒却知道董越没有说错,吕布确实没有将他太师府主簿、中常侍李儒放在眼里。每次与吕布碰面,他总是要先给吕布打招呼,而吕布则是爱理不理地点头就走。端是傲慢之极,目中无人。
虽然李儒每次都是笑眯眯地佯作不在意,实际他心里却很不舒服。只不过他能忍,一直隐忍不发,权当这种事情从来没发生过。
董越现在偏偏提起这茬,李儒当然知道董越很不待见吕布,也知道他出言挑拨的目的。怎奈李儒对此也爱莫能助,帮不上忙。
一个月前,董卓从太师之位上再进一步,位居尚父高位,小皇帝刘协在董卓面前也要给他行礼,权势之盛,如曰中天,俨然是太上皇,显赫无比。
董卓进位尚父之后,敕封义子吕布为执金吾、温侯,掌长安皇城之兵马大权。因此,吕布深得董卓信任,早晚不离左右,恩宠至极。
可是执金吾这个位子,董越早就眼巴巴盯着呢。因为他本来就是临洮董家的旁系族人。按辈分,他是董卓的远房侄子,又一直掌管着董卓的亲兵飞熊营,并担任飞熊营中郎将,时刻守护在董卓身边。
故而,在董越眼里,执金吾之职非他莫属,俨然是囊中之物。只待时机一到,他就能位列九卿,风光无限。
怎料吕布横插一杠子,将他董越志在必得的执金吾之位夺走,还被敕封为温侯,那可是大汉天下最高的爵位——县侯。
事实上,董越早在吕布拜董卓为义父,整天护卫在董卓左右之时,就对吕布心存芥蒂,十分不满。因为那个位置曾经也是他董越的。让他感到无奈的是,吕布的武艺确实比他强很多,而董卓又十分器重吕布。
于是董越只能咬牙硬挺着,整天忍气吞声,时不时地还要被吕布借着董卓之名呼来喝去。
当真是憋屈之极。
如果说董卓贴身侍卫之职,董越还能忍痛相让的话;那么执金吾之位,他是绝对不会拱手让给吕布的。
但是,董卓金口一开,执金吾的位子又落到吕布头上,而他董越又一次失之交臂,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前有抢走贴身护卫之恨,后有夺位之仇,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董越对吕布可谓是恨之入骨,恨得咬牙切齿。
只不过任凭董越再怎么怨恨吕布,却不能不听从吕布的命令。如今吕布是他名正言顺的顶头上司,指挥他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董越心里那个恨哪,窝囊啊!
对于董越现在的处境,李儒心知肚明。可他纵然有心帮董越一把,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是无能为力呀!如今董卓与吕布之间的关系越走越好,情同亲生父子。谁敢在董卓面前说吕布的不是,无异于自找麻烦,活腻味了。
事实上,如今在西凉军中,因吕布深受董卓恩宠、屡屡加官进爵而心怀不满的将领不在少数,近乎是所有西凉将领都对吕布心生怨恨。于是大家不约而同地将吕布排斥在西凉军团之外,让他根本碰不到西凉大军的军权,真正听他指挥的军队只有两万余并州旧部。其它的西凉兵马,对吕布军令,全是阳奉阴违,抛在一边,置之不理。除非吕布手持董卓的贴身兵符,执行董卓军令,否则休想调动西凉军的一兵一卒。
“唏聿聿———!”
“哒哒哒!嘭!”
随着李利右手扬起,五千金猊卫铁骑瞬间勒马驻足,战马嘶鸣一声,随即再向前跨出三步,整齐地列阵伫立,不动如山。
“呵呵呵!”
爽朗的笑声中,李利快速跳下坐骑,大步走向站在城门口的中常侍李儒。
“我李利何德何能竟要中常侍大人出城相迎,当真是受宠若惊,担当不起呀!”
“李将军见外了。你还是叫我主簿吧,要不叫我文优也行,中常侍那只是宫里的官职,我李儒还是太师府的主簿嘛!呵呵呵!”李儒拉着李利欲要行礼的手臂,眉开眼笑地说道。
实际李利也就是做做样子。如果李儒敢接受他的行礼,他顶多微微躬身一揖,仅此而已。
不过李儒历来笑脸迎人,让人感觉他很好说话,没什么脾气。最重要的是,他很会做人,与所有西凉军将领似乎都没有过节,但也没有深交,从不结党营私、拉帮结派,恪守为人臣下的本份。
因此,众多西凉将领或许很看不惯李儒靠着一张伶牙俐齿获取高官厚禄,却也不会当面不给他面子,轻易不会得罪他。
此外,李儒与李傕、李利叔侄之间的关系,却与旁人不一样。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李儒出身李家旁系,算是李家族人,但他与李家现任家主李傕之间并无瓜葛。
李儒出身寒微,虽是北地郡李家的旁系子弟,却从来没有接受过李家的一点恩惠,更没有得到李家的任何救助。故而,他与李家虽是同出一脉,却又各不相干。反倒是董卓对李儒有知遇之恩,在他举孝廉无望之时,将他收入帐下做幕僚。
此后董卓更是将妾氏所生的第三个女儿嫁给李儒为妻,可谓是恩同再造,信任有加。为此,李儒一直尽心尽力地辅佐董卓,人前人后的忙碌,只要是有利于壮大董卓实力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做。
十八路诸侯讨董卓的时候,李儒为了减轻董卓的防守压力,亲自前往孙坚营中说降孙坚。结果,他遭到孙坚、孙策父子的好一番羞辱,险些丧命于孙坚之手。最后,他舔着脸给孙坚父子跪地求饶,一路爬出大帐,方得以活着离开孙坚大营。
正因为李儒如此不堪的行径,致使天下诸侯都认为他是个只会阿谀奉承的小人,势力之徒。
但有一人从未轻看李儒,这个人就是曾屈身侍奉董卓的曹艹。
在董卓西迁时,曹艹率军尾随追杀,却被李傕、郭汜大败于荥阳,险些丧命。曹艹逃生之后,知道自己虽是败于李傕、郭汜和徐荣之手,实则是中了李儒事先安排好的埋伏,故而有此大败。
只不过曹艹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此事的始末,毕竟这不是光彩的事情,但他曾未小看过李儒的智谋。
董卓凭借李儒这个谋士女婿就能执掌天下之牛耳,独霸洛阳,威震天下。如此显赫之功绩,单凭生姓暴虐的董卓和一群只知道烧杀劫掠的西凉军,焉能成事?董卓独霸洛阳、掌控天子的每一步,几乎都出自李儒之谋,步步为营,环环相扣,最终将董卓推上了天下霸主之位。
这一切,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曹艹却知之甚详。因此他刺杀董卓的时候,恰好选在李儒处理政务之时,分身乏术,蓄意避开李儒的视线。只是董卓也非庸者,自身有着超乎常人的警觉,因此曹艹行刺没有得手,仓皇逃离洛阳。
不过李儒或许没有想到,他辅佐董卓权倾天下,却也将董卓推向万劫不复的地狱边缘,再也没有回旋余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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