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下,车英的新军在休整,刘秉璋带来的人则在收敛战场上的遗体,只不过这些都是联军士兵的遗体,新军将士的遗体,早在刘秉璋他们来之前就已经进行了掩埋。
刘秉璋坐在一颗大树下,递过一只水袋给车英。尽管结果出人意料,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挽回的。但刘秉璋还是觉得车英是条汉子,先前,自己的确是看走眼了,有些觉得对不住车英。
“车军校,这次你致胜的法宝,应该是那些个大家伙吧?”刘秉璋伸手一指马克沁重机枪,笑言道。
车英点了点头,承认了刘秉璋的猜测。马克沁重机枪已经在战场上出现,而他的作用也被完全的体现了出来。这一次战斗的结果,就是对马克沁重机枪最好的承认。这件事情早晚都会传出去的,车英也没必要去掩盖什么。
“的确,若是没有这家伙在,怕是我们的营地都已经不再了。”车英说。
“的确是个好东西呐,只可惜出现的有些晚了,若是能早上一两年,也不会是如今的这幅局面了。”刘秉璋抬头望了望天,有些悲伤道。
在清法战场上,作为将军的刘秉璋,亲眼目睹了许多士兵的死亡。再看看如今车英这边的伤亡,虽然训练的确占据着很大的因素,可是当时他们若是能有这些大家伙,至少可以保证的是,能够少死一些人。
“每一种兵器的出现,都是有着机缘的,只能说,当时的时候还不到。去年我在镇南关,连支步枪都分不到,就那么拿着大刀硬生生的砍死了七个法军士兵,现在想想就觉得有些后怕。”车英点了点头。
“车军校,这玩意儿造价如何?又是从何处购买的?”刘秉璋紧接着问道。
尽管这次他有可能要被撤职,但刘秉璋还是想在撤职之前,在为军队做些什么。哪怕无法为四川的军队着想,他也会想尽办法的把这款武器推荐到李鸿章那边,尽全力的让淮军装备一些。
“造价卑职也不清楚,但卑职是以每挺二百两白银的价格从英国那里悄悄购买过来的。”车英自然明白刘秉璋的意思,所以这才故意将价格抬高了一倍。
原本是想吓退刘秉璋的,但却没想到,仔细的一思索过后,刘秉璋竟悄然的点了点头,说:“二百两银子,虽然比步枪贵了十倍还要多,但它却值这个价。车军校,不知你还能不能在搞到一些这种兵器?”
二百两的价格,足以吓跑一切想要购买它的人。刘秉璋也并没有见到马克沁重机枪发威时的样子,但他却看到了满满一地的敌军尸体。车英这边虽有一百多座坟墓,但是与上千具联军尸体比起来,这个伤亡数字实在是太惊人了。
几乎十比一的战损比例,若是装备一挺机枪,每次战斗便可少死九个人的话,那么装备这款机枪是完全值得的。甚至还是赚的,士兵兵龄越长,对于军队就越是重要,刘秉璋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在权衡利弊之后,刘秉璋还是觉得,二百两白银的价格,虽然偏高,但却并非不能接受。
“刘大人,请恕卑职多言,这种武器,你们用不起!”车英同样笑着回应道。
刘秉璋此刻并没有给车英一种上官的感觉,而是真正的将他当做了朋友,同道中人。说起话来也没有那么多的官威,很是平静,好似朋友一般。所以,车英也就半开玩笑似的回应道。
“哦?为何?”刘秉璋疑惑道。
“一颗子弹一斤米,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价格,但这玩意儿的弹药是特制的,因为还没大规模的普及,所以价格比较高。一颗子弹甚至能达到三斤米那么多,也就是说,一两银子只能买不到二百发子弹。而这玩意儿一分钟就能打出去六百发子弹,平均一分钟一挺就需要至少三两银子来支撑,一场战争下来,百十两银子是打不住的。”车英解释说,也不管刘秉璋能不能听得懂,先说了再说。
“一分钟?这是多久?”刘秉璋果然疑惑的问道。
“洋人的计时单位,我们的一刻钟,等于十五分钟。”车英也没精力去解释太多,只是给出一个数据,让他自己去换算。
刘秉璋在心中默默的换算着,很快,刘秉璋的脸色便有些难看了起来。那个什么一分钟需要三两银子,一刻钟便是四十五两银子,先前车英在这里打了有差不多一个时辰,一个时辰是八刻钟,那就是三百六十两银子。
哪怕中间有停歇,这一个时辰下来,每挺机枪也至少打出去了三百两银子。这已经是足够养活一个营的乡勇了,而这个价格,别说是李鸿章,即便是朝廷也养不起。
车英这里摆放的有六挺机枪,一个时辰的战斗,单单只是这六挺机枪就打出去了一千八百多两银子,这玩意儿,果真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起的。
“哎,看来这全天下除了新军以外,其他的部队是很难用的起这个了,也就只能瞪着眼羡慕一下。”刘秉璋心中略显醋意的说。
“刘大人,卑职也是运气稍微好了点罢了。这款机枪在欧洲打不开门路,所以设计者便想找个战场实验一番,让他们看一看这款机枪的威力,然后促使它能够得到更多的订单。
其实卑职是买通了一个英国人,否则的话,他们是绝不会把武器卖给我的,现在这武器的威力也体会了,遍地的尸体就是对它的承认,日后我在想买就不容易了。
除此之外,卑职也没那么多钱来买这些武器了,就这些钱还是找与卑职关系不错的商人借的,以后还得想办法还人钱呢。”见刘秉璋略显失望,车英也急忙的安慰道。
马克沁重机枪这玩意儿的确好,但价格还有消耗实在是太大了,即便是车英也无法承受这个价格。给刘秉璋说的价格比较虚,但是扣掉一半之后,那就是真正的消耗,一场战争,六挺机枪就打掉了一千两银子左右的弹药。
若不是实在是没办法了,车英才不舍得用重机枪呢。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的建立兵工厂,自己来制造武器和弹药,可以将成本降到最低,说不定还能顺带着赚点钱补贴一下。
“好了,这件事也就这样了,也该说点正事了。回京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刘秉璋叹了口气,问道。
这次动静闹的这么大,列强又损失了这么多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而朝廷方面也绝对不可能顶得住列强的压力,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车英这边肯定是不会好过的。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呗,若是朝廷真的把我交给了洋人,那也就只能认命了。”车英一脸无奈的回答道。
不过,这也就是说说而已。他敢挑起事端,难道还会就地伏法不成?
“你啊!动手之前也不考虑清楚,现在还得一大堆人来给你擦屁股。”刘秉璋指着车英笑骂道,然后继续说:“车英已经死了,新军也几乎全部战死,只余下一二十人,身受重伤,无法再战,在川养好伤之后各自返家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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