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当然知道个中厉害。
因此他带着绾儿穿行在春寒料峭的山间,总是打着那把阳伞。
如果不是极阴沙,他会悄悄带着绾儿离开的,留下这把阳伞。
因为他知道冯义庭比自己更需要这把先天灵宝,而以往自己带着它,除了躲躲太阳和雨水,根本没其他用处。
但现在他一直撑开它,甚至不敢将伞收起来,是因为他明白镇仙派的在满世界寻找极阴沙的下落。
他太想救活自己的妻子了,因为自己曾经答应过她。
几百年来,阿宝一直在努力寻找能救活绾儿的药,他也慢慢做到了。
本来他认为再过上三五百年,自己就能制造出所差的四味药物,但想不到这个时候叶仪琳出事了,她虽然没有耗费掉他找到的全部药物,但有些珍稀的肯定用得干干净净。
于是,他必须重新寻找其他的药物。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阿宝离开三仙洞,是不想连累黄小明和冯义庭。
他没办法销毁极阴沙。这个水师很清楚,妻子的尸首在搁置这么长时间,最复杂的大脑部分肯定会受到损害,他根本没有信心能保证妻子能恢复原样。
而极阴沙能,它不仅能却除所有的尸毒,还能还原脑组织,重新启动人体阳姓物质的正常循环。
也就是说,现在他用剩下的药物,完全能让妻子复活后回到生前的模样。这一点他己经从叶仪琳身上见到过了,因此,他舍得销毁极阴沙吗?
他知道镇仙派的厉害。阿宝从来没看到冯义庭如此紧张,他肯定亲眼见识过那些修士的厉害。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兄弟,肯定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留着极阴沙在三仙洞的凶险程度阿宝很清楚,为了不连累他们,他只能带着极阴沙离开三仙洞,继续去施医救人,寻找其他的灵药,以便在以后的曰子里,兑现给妻子的承诺。
寒风迎面吹来,四野布满了阴霾。但是因为没有下雨,山道上偶尔过往的行人,会好奇的打量这对朴实的夫妇,浮出一些异样。
绾儿有些沉默,她能感受到丈夫的紧张和异样,而她也知道原因。
“阿宝。”趁着这是一节幽静的山路,绾儿终于低声说:“你将那东西毁掉吧?”
“为什么?”阿宝深情的注视着妻子,慢悠悠的说道:“记得那年我们刚结婚,我陪着你一起回娘家吗?”
绾儿笑了,她脸上浮起一缕羞怯,这时小声说:“记得啊,我们回家时天色己经晚了,那头小毛驴受惊先跑回家,把我摔在地上好疼!”
阿宝笑道:“我背着你回家的,你说我没毛驴稳,对吗?”
绾儿又笑了,她轻轻拍了一下丈夫,说:“就是啊,那头倔驴不发作时,挺听话稳当的。”
“我背你到坟地时,实在累了,便放下让你自己走路。”阿宝仍然说着,他浮起一缕神往和幸福……或许是那时候的事情对他来说如此珍贵,他才会如此依恋吧。
绾儿沉默下来,她轻轻挽住丈夫,将头靠在他肩上,浮起一缕痴迷。
阿宝稍微停顿了一下,这时慢慢的又说:“我拉着你过坟地时,天色很晚了,那时候跟现在这季节也差不多,四下伸手不见五指,我知道你怕,对吗?”
绾儿浮起一缕茫然,显然她有些记不清那时的细节了。
就听阿宝继续说道:“我知道……当时你的手在轻轻颤抖,呼吸也急促起来,而且手心一手的汗,是受惊之故……”
绾儿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生前也算小家碧玉,父母知书达礼,她打小恪守妇道。没出嫁的时候连闺门都没出过,那时是新婚三朝回娘家,然后跟丈夫半夜摸回家,肯定害怕。
阿宝慢慢说道:“我记得,就是那时候我就下了决心,要一辈子保护你,不再让你担惊受怕,可是……”
绾儿眼睛慢慢湿了,她们新婚没有足月,她便遭遇横祸夭亡。
她仍然记得自己死后,阿宝发疯似的情形,他想救自己活来,可她己经死了。她就站在冥冥之中,无助的望着这个从没掉泪的大男人,竟然泪流不止,根本就无法控制。
阿宝忧伤的继续着,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内疚:“我一生救人无数,却救不了自己的老婆,我发誓要保护她一生,却眼睁睁看着她横死在我怀里,我周宝砚……”
“别说了宝哥……”绾儿哽咽道:“是我害了你宝哥,我打小命薄,父母便将我嫁给你这个朗中,希望能借你些天禄,没想到还是害你一生……别说了宝哥,好吗?”
阿宝笑了,他轻轻拭去绾儿泪水,这时笑道:“别哭绾儿,所以我要救你!”
绾儿用力点头,这时破泣笑道:“我等你宝哥,我们一起复生,一起过曰子,我要给你生儿育女,要看着他们叫你爹,叫我娘……”
阿宝点头,轻轻将绾儿拥入怀中,默默前走。
绾儿知道,她的阿宝从不张扬,从没给自己山盟海誓,也没给自己甜言蜜语,但他却为了她不知道的一个承诺,不惜用生命去坚持……她也许命薄,但能遇上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遗憾呢。或许命运试图分开他们,但这个男人却一直在坚持,就因为他的承诺。
微风冷冷的吹在他们身边,夫妇相依相偎,顺着山路无目的的走去。
他们没有目标,哪儿有病人就会停下施救,然后继续寻找他们需要的灵药、一直如此。
天色渐渐晚了,前方好像有个茅屋,而且分明还有炊烟飘出。
这个年代,茅屋己经很少见了,大部份人至少都拥有一间再简陋,但能遮挡风寒的木屋了,但是远远望去,这间茅屋分明就不抵寒风,而且破败到只差倒下。
阿宝跟绾儿打起精神,慢慢朝那间茅屋走去。
他们是鬼,但需要借些人气,才能慢慢更加像普通的人。
因此夫妇白天哪怕在再荒凉的地方采药,夜晚也得傍着人家歇息,哪怕是在有人烟的屋檐之下,偷偷借宿一晚。
凝魂珠是至阳至瑞的宝珠,因此能去除他俩身上的阴寒,这也是他们能救病人的原因。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慢慢从屋里走出来了,她挑着两个水桶,里面盛满了热气腾腾的不知道是食物还是饲料东西,足有大半桶,她正扶着腰,慢慢朝后山走去。
阿宝将阳伞交给绾儿,一个健步走上前去,对老人家笑道:“老婆婆,你喂着猪是吗?”
老人家吓了一跳,这时讪然一笑,搁下木桶答非所问的说:“这荒山野岭的,怎么跑出你这么个后生来了……那边还站着个,是你爱人哪?”
阿宝点头,这时一把夺过老人家的扁担,笑道:“你猪圈在哪,我帮你挑过去吧!”
老人家赶紧来抢,陪着笑说:“不劳烦你,不劳烦你……我估计天色晚了,你们是没地方住了吧,我那屋没掩门,进去火塘烤着,别让你爱人着凉了,这个天打伞有啥用呢?”
阿宝不理她,又将她手上的扁担抢了过来说:“没事,我先帮你挑过去喂了牲口,然后再去你屋坐会吧!我们不怕冷,我是医生,不怕冷!”
“医生?”老婆婆愣了一下,这时打量了阿宝一眼,不太相信的说:“你能治病?”
阿宝点头,这时说道:“老人家,我看你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挺好的,莫非你知道这近处有人生病吗?那我能治!”
老人家这才让阿宝挑着木桶,说:“你跟我来吧后生,那你爱人呢?”
说着她转过身对绾儿说:“姑娘,你先进我屋去烤火,屋里暖和,别傻站在外面冻着!”
绾儿笑道:“没事婆婆,我等你们就行了!”
“这姑娘!”老婆婆见叫不动她,便带着阿宝往后山走去,一边郑重的说道:“医生哪,我这可不是拿去喂猪的,我有个孙子,傻呼呼的是就是能吃,而且发起疯来天都被他给翻过来了,所以大伙在后面山洞里,在洞壁上穿了个洞拴了个铁链,将他关在山洞里了,我这是给那个饿痨鬼孙子送饭呢!”
阿宝愕然,这才认真打量了一下木桶,发现里面是大米跟红薯还有白菜等混在一起煮熟的东西,而木桶估计是农村里用来挑水的,两只盛满了足有五六十斤的样子!
他呆呆打量完了,这才不敢相信的问老人家:“你说……这是给你孙子吃的?”
老婆婆叹了口气,这时说道:“我这个孙子块头大,力气也大,最烦人的是脾气也暴燥,吃不饱就发火。生产队的人都让他整怕了,就把我们一家赶这深山里了。他爹妈外出打工,早先年来带些钱回来,现在消息都没了,不知道是死是活……”
老婆婆说到这儿叹了口气,说:“大伙都让我别管这饿死鬼孙子,可毕竟是我孙子,我要是不死,总不能让他先饿死吧!”
老人家显然己经麻木了,说到这儿若无其事的挺起腰来,遥指着山间一个幽暗的山洞说:“他就被关在那儿,村里人挨户出钱,打了一条粗铁链,那天杀了两头猪、煮了三蒸饭,慢慢将他骗进山洞,说穿上铁链才给他吃,好不容易将他哄进洞的呢!”
阿宝呆呆遥望着那个山洞,这才明白老人家这个孙子有多能吃!
两头猪外加三蒸饭,估计都被他吞下肚去了!怪不得这个老奶奶一个人孤单单的住在深山,连茅屋都是如此破败的,她包括儿子媳妇,都是让他吃穷的!
老人家边往山洞走,一边说道:“后生哪,你说你是医生,去给我看看,他是不是生了啥饿痨病,看能不能治过来,否则等我老死了,他不就活活饿死了吗?”
她说到这儿,叹了口气,浮起一继难过。显然是怕真这样,这个孙子可怜。
阿宝连连点头,他也知道世间有些古怪的饥渴症状,但往往没这么变态的。不过既然自己遇上了,少不得去看看,能不能用药石,缓解下他的症状。
两人慢慢走近了山洞,就见一个头发披到肩上,满脸漆黑,身上衣服都磨破了、显得无比褴褛肮脏,体格高大但瘦骨嶙峋像野人似的东西坐在洞口。
他一直低着头的,能看出后面栓着一条巨大粗硕的不锈钢铁链。
两人慢慢走近,就见那个怪物突然抬起脑袋,冲着老婆婆咧嘴一笑,说:“奶奶,油淋的人来了,他们是不是打着阳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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