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罪,死罪!”三公子暴叫。
“竟敢杀害王家护卫,竟敢杀害修行者,你这是逆天的死罪!”
何为天?
王族便为天。
修行者便为天。
那天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但当它要压向你时你又无处可避。身为普通百姓,你便只能承受,你便只能忍受,你便只有被压得四分五裂的份。
死前,你还要高呼――草民罪该万死!
百姓逆了王,普通人逆了修行者,那便是逆了天。逆了天,便不可饶恕,便要真的万死。
军士们却没有三公子这么浮躁。他们在盯着言诚手里的弩看。
是什么样的弩能拥有这般的力量,瞬息之间,便取了四位修行者的性命?
虽然它的射程不远,但这般威力,若用在军队之中,仙阳铁骑有谁可挡?
军人们的眼睛微微发红,如见到羔羊的狼。
“小子,你快走,我怎么能也挡他们一阵。”暴虎退到言诚身边,低声叮嘱。
“我为何要走?”言诚问。
“呆子!”暴虎责备一句。“不走等死吗?”
言诚摇头,认真地说:“我们有理,天道便站在我们一边。不需要走。”
“你的弩再强,也对付不了几十骑兵。”暴虎皱眉。
“那么我们便一起战死好了。”言诚笑。“从小到大,每一次面对莽茅人的侵袭,我都会先做好必死的准备。必死之心下得多了,也就不怕死了。”
“这不同。”暴虎摇头。
“那少年。”这时,带队的骑士开口,手指言诚。
“这位军爷。”言诚彬彬有礼,拱手躬身。
“你手中劲弩从何而来?”骑士问。
言诚方要作答,三公子已气急败坏冲那骑士大叫起来:“你们还在等什么?将他们都给我杀了!”
骑士面色微变,似乎想争辩什么,但面对三公子的暴怒,他终选择了沉默拔刀。刀锋,直指言诚,而暴虎微笑向前,挡在二者之间。
村民们的弓举起,箭上弦,对准骑士。
这时,远处有马蹄声起,烟尘飞扬,是一队百人铁骑飞奔而来。
村民们面色剧变,心向下沉。
蛮星紧紧地搂住了此时本应已和他拜完堂,静静坐在洞房中等他的余小花。
他知道今生今世,他们都再等不到那期待已久的一刻了。
余小花也搂紧了他,眼中有泪。
“对不起,都怪我……”她喃喃着。
“怎么能怪你?”蛮星摇头。“明明是他们无礼。”
“可是……”余小花哭泣。
“我就是不信!”蛮星颤抖着,狠狠咬牙。“从小到大我们与莽茅人交过无数次手,在无数次的战斗之中,我们坚强地活了下来,那些嗜血成性的野蛮人都不曾让我们倒下,我就是不信,今天我们会死在他们手里!”
许多年轻人像他一样倔强地挺直了身子,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是的,战斗自生下来开始,便一直伴随着他们,在战斗中他们送走了一位位同伴,也变得愈发坚强。
他们不信,不信经历了那么多血雨洗礼之后,等待他们的却终归还是死亡。
但他们又不得不承认,今日是他们的死期。
“奶奶的!”暴虎恶狠狠地骂出声。
他躬下身子,准备出手。
如今唯一的生路,便是擒住三公子,以其要挟军众让出一条路来,让村人可以安全离开。
言诚拉住了他,然后大步向前。
“我们不会死。”他说。
“为什么?”暴虎问。
“我说不清。”言诚摇头,“但我相信我们不会死。”
这么紧张的时刻,暴虎却被他气笑了。
“把那个小娘子给我留下。”这种时候,三公子仍不忘指着余小花叮嘱骑兵头目。
骑兵头目只是盯着言诚手中的弩,眼中有无奈和惋惜之色。
他慢慢举起手,骑士们便抽出战刀。
“住手!”
有厚重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一骑飞奔离队而来。马上人一身黑色长袍,其上镶有金边纹饰。来人三十余岁的年纪,仪表堂堂,目光深沉,面有不悦之色。
马到近前,骑士们纷纷避让,垂首施礼。
“二哥?”三公子一怔,“你怎么来了?”
来者面色阴沉,眉头深锁:“三弟,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些刁民杀伤我的护卫,我要将他们全杀了!”三公子手指村民。
来者一时愕然,望着地上尸体与伤者,再望望持弩的言诚与持刀的暴虎,目光向着村民们而去。
客人微微移步,隐入村民之中。
来者看到村民们手中的莽茅武器,目光中却有赞许之意。这种目光令言诚没来由生出一丝好感,于是向前一步,拱手为礼:“殿下,今日本村有一件喜事。”
这话题转移令所有人都有错愕之感,三公子也一时愣住。
“似乎确是如此。”来者一笑,“大红花轿,还有一对新人。我都看到了。恭喜。”
“喜事之所以变成厮杀,只因三殿下欲强抢民女。”言诚诚恳地说。“这是不对的,所以错在他。牛犊遇到猛虎,垂死之际还知以角抵,以足踢。我等为人,自高于禽兽。”
“你看中了这女子?”来者皱眉,手指人群中的余小花问三公子。
“二哥,你说说,千香阁中是不是也少有这样的女子?”三公子压低了声音,在来者耳边说。
眼中带笑,笑中有淫邪之意。
来者皱眉。
伤者遍地,四位修行者魂归黄泉,骑兵的铁蹄立时便将踏平一村,令血流成河。此时,此境,他竟然还在想着这些。
朽木之不可雕,大抵如此。
但来者没有责备自己的弟弟,却转向了最先来到的那些骑兵。他面色阴沉,厉喝如刀锋刺人。
“回答我――你们是什么人?”
“仙阳铁骑!”骑士们肃容,齐声而答。
“仙阳铁骑的责任是什么?”来者问。
“守卫边疆,护我王江山不倒!”骑士答。
“你们的敌人是谁?”来者问。
“莽茅蛮族!”骑士答。
“那么你们看看他们手上!”来者大怒,手指村民。“他们手上的武器,皆来自莽茅蛮族。难道是莽茅人心善所赠?他们身居深谷,却有军士风范,难道是天生的战士?任谁都看得出,他们曾与莽茅人有过无数次战斗,这些武器便是战斗缴获!你们尚有军饷,他们呢?他们为国杀敌,守卫一方疆土,你们却要对他们刀剑相向,是何居心!是何道理!”
骑士们低头不语。
村民们却是内心激荡,有年轻人甚至想随之振臂高呼。
“殿下。”骑士头目微微抬头,低声说:“这里是罪谷,他们是罪族。”
来者一时愕然。
“罪族?”他喃喃自语。
“他们身藏武器,脾性好战,而且又生出了修行者,这便是他们的死罪。”骑士头目说。
罪族?
客人皱眉不解。
曾有过的一线希望,此时似乎又要消失。村民们似乎看到天将崩,而命将终。
几代人的挣扎努力,终未被那一道旨意毁灭,如今却终要完结吗?
言诚再度向前。
“殿下。”他说,“时光已过百年,人已过数代,当年之罪,难道要延续至千秋万代吗?罪族罪再重,百年的岁月总也该将之洗淡了,百年来莽茅人的鲜血总也该将之冲净了。君子的胸怀如海宽广,为何不能容下一群山村之民?”
“罪族是什么东西?”三公子一脸不解。
但此时显然没人愿意向他解释,所有人都盯着来者。
“言之有理。”来者看着言诚,缓缓点头。
“况且,先王之所以不将罪族斩杀尽净,便是存了一线仁心,便是想给罪族一个机会。”言诚再一步向前,语气诚恳至极。“百年来,罪族已经用行动证明先王仁心未用在错处,此时,正是今之仁主与先王仁心呼应的机会。若我王能恕罪族之罪,莫说千百年后,便在今时不也是美谈?”
“你是说,赐你们一个自己争取宽恕的机会,才是先祖的意思?”来者动容相问。
“难道不是?”言诚反问,再向前一步。
来者笑了。他点头:“好,等我回到都城,便要向父王奏禀此事。也许天意一念之下,你们便可撤了这‘罪’名。”
言诚眼中放光,正要躬身为礼,却有一道啸声自九天而来。
来者目光凝重抬头而视,只见一只红鹰自空而落,势如闪电。
后方立时有一骑士打马向前,伸出左臂。那臂上,有极结实的革甲,红鹰直接落在其上,利爪紧紧刺入革甲之中,立稳了身子。
来者焦急地自鹰腿上解下帛带,展开一看之下便面色大变。
“天将崩!”
他颤抖而语,突然间掉转马头,拉住三公子的马缰。
“走,回都城,迟了便赶不及了!”他大叫,打马而去。
临走,不忘叮嘱军士:“罪族之事不可草率,等我消息!”
瞬息之变,令所有人措手不及。半晌后,在村民仍未缓过神来时,骑士们先行动了起来。他们清理现场,带走了伤者与死尸,留下一地狼藉而去。
临行之时,那骑士头目仍忍不住望向言诚手中的弩。
但终未多言一句。
片刻工夫,军队撤离山谷,谷中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所有人都感觉似是做了一场梦。
“好了,没事了。”言诚缓缓转过身来,微笑而语。“我们应该继续办喜事了吧?”
谈笑从容,仿佛未经过一场生死边缘之险行。
客人却早注意到言诚的背后汗湿脊背。
真是有趣的少年。
客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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