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众人都静了下来,目光转向钟镇。
钟镇不理众人目光,大步而出,走到正气堂外。同时,一群人推开外面人群,走了过来。打头的,是各矮矮胖胖,面皮黄肿的五十来岁汉子。
钟镇见到他,躬身行礼,道:“乐师兄。”
来人,正是嵩山十三太保之一的大阴阳手乐厚。在他身旁,还有三个五六十年纪的人,他们腰间佩戴的均是华山派兵刃。
令狐冲眉头一皱,看了一眼身旁师娘。宁中则冷笑一声,当先道:“封师兄、成师兄、丛师兄,想不到你们也来了。”
“他们认识的。”
“看那三人佩剑,也是华山派的。奇怪,华山派除了君子剑与宁女侠,还有这等人物吗?”
五岳高层与了解内情的人都暗暗对视了一眼,沉默不语。他们是知道的,这三人是华山剑宗的老一辈人物。他们出现,又有嵩山派在其中作梗,必定是来争华山派掌门之位。
少林方丈方证大师眉头一皱,与武当冲虚道长对视了一眼,都暗暗担忧。若这华山派掌门之位真落到剑宗手中,华山派可就唯嵩山派马首是瞻了,那么五岳剑派的情势,也就更加危险了。
乐厚拿着手中五岳锦旗,说道:“华山派是五岳剑派之一,须尊左盟主号令。”
令狐冲哈哈一笑,道:“乐前辈,我华山派何时不尊左盟主号令了?对了,不知乐前辈带这三位来我华山何事?我记得,三位前辈都已不是华山派的人了。难道,乐前辈想要用这些邪魔外道来抢夺我华山派掌门人之位不成?”
乐厚面色一沉,封不平踏前一步,盯着令狐冲道:“小子,华山派乃五岳剑派之一,剑派剑派,自是以剑为主。你气宗一味练气,那是走入魔道,修习的可不是本门正宗心法。如何有资格担当华山掌门人的位子?”
令狐冲也不生气,道:“这位前辈此言未免太过。五岳剑派都使剑,那固然不错,可是不论哪一门、哪一派,都讲究‘以气御剑’之道。剑术是外学,气功是内学,须得内外兼修,武功方得有小成。以你之言,倘若只是勤练剑术,遇上了内家高手,那便相形见拙了。”
这些话,以令狐冲的性子是说不出的,可这些年他被岳不群教训,这些话早就烂熟于心。也许,他自己说不出来,可话头一接,便可复述岳不群讲过的话,丝毫不惧封不平。
封不平冷笑道:“那也不见得。天下最佳之事,莫如九流三教、医卜星相、四书五经、十八般武艺件件皆能,事事皆精,刀法也好,枪法也好,无一不是出人头地,可是世人寿命有限,哪能容得你每一门都去练上一练?一个人专练剑法,尚且难精,又怎能分心去练别的功夫?我不是说练气不好,只不过咱们华山派的正宗武学乃是剑术。你要涉猎旁门左道的功夫,有何不可,去练魔教的‘吸星**’,旁人也还管你不着,何况练气?但寻常人贪多务得,练坏了门道,不过是自作自受,你眼下执掌华山一派,这般走上了歪路,那可是贻祸子弟,流毒无穷。”
这话叫令狐冲暗暗点头,觉得有理,可他也懂,此时觉不能落了下风,便道:“剑法在于杀敌,气功在于修身。我等练武,虽已杀敌除魔为己任,但更重要的却是修身。不然,与邪魔何异?这位前辈,你只修剑法,杀气太盛,若华山派在尔等手中,难免遗祸江湖。”
“放屁!”封不平身旁一矮子突然大声道:“狗屁的遗祸江湖。我看遗祸江湖的是你们这些剑宗狗崽子才是。你看看你们这些狗屁华山弟子,哪一个有用,还不是遗祸子弟,流毒无穷?封师兄说你所练的是旁门左道,不配做华山派的掌门,这话一点不错。令狐冲,识相的就把掌门人的位子让出来,难道要叫人把你拉下来不成?”
“成不忧,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要强抢了。”宁中则怒喝,凤目陡争。
令狐冲道:“三位,你们似乎忘了,剑宗这一支,二十五年前早已离开本门,不再是我华山派弟子。便是令狐冲做不得华山派掌门,你剑宗也没这个资格。今日你们再上华山,已违背自身誓言,又有何面目站在这里大言不惭。”
乐厚马上道:“令狐贤侄,你这话却是不对。剑宗虽离开华山,可封兄三人武功出自华山,又自华山长大,如何不是华山派的人?左盟主常言:‘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大家都是华山派的人,他们三人自可上得华山,论一论这华山掌门的位子。”
“噗!”一声嗤笑突然响了起来,大家都是一愣,接着轰然而笑,也不知是笑乐厚,还是笑其他的。
乐厚面色铁青,哼的一声,整个堂内顿时一惊,颇有一些人惊惧的看了他一眼,把头低下。他道:“令狐贤侄,左盟主有令,华山掌门之位,由剑宗封不平接掌。”
“这嵩山派可真是霸道啊。我记得,五岳剑派似乎只是一个联盟,又不是一个门派,他左大盟主有什么资格插手华山派的事?这是不是叫拳头大说的话就有理啊。”
幽幽的声音再次打破了寂静,让许多人想笑又不敢笑。同时大家也好奇,这谁啊,这么大胆子,敢不给嵩山派面子。
乐厚、钟镇大怒,齐喝道:“何方鼠辈,还不现身。”
那声音又道:“我一直都坐在这里,是你看不到而已。看来,你嵩山派武功也不怎样啊。”
这声音飘飘然,似在每个角落响起,让人辨不清来去。但也有人知道声音的主人,你看令狐冲与岳灵珊,都笑嘻嘻的看向一个方位。
方证、冲虚大师也瞥向那里,看到了那个说话的年轻人。
不是王动,还能是谁!
乐厚、钟镇几人眉头紧皱,可以他们的功力,还真发现不了王动,只能眼角四下观看,一一辨认。许多人被几人一盯,都低下头了,以免遭祸,但也有人不鸟他们,就如坐在恒山尼姑们下首的一个大和尚,那就懒得理他们,兀自喝着自己的小酒。
几人盯了这大和尚几人,觉得不像,这和尚一看就是粗犷的人,声音当没有那般柔和。他们又看,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王动,王动的作用与大和尚几乎一样,悠闲的喝着小酒。
只是,他样子太年轻了啊,也让人怀疑。
两人对视了一眼,乐厚向钟镇打了个眼色,钟镇又使眼色给成不忧。成不忧大声道:“令狐冲,说再多也是废话。今日华山派掌门之位,就已剑法定输赢。你赢了,我师兄弟三人当即下山,你输了,就乖乖把掌门之位交出来。”
令狐冲到底年轻,一听此言,沉声道:“好!那令狐冲就领教一下三位前辈的剑法。”
看令狐冲答应,大家都觉不好,宁中则脸色也难看了一下,道:“冲儿……”令狐冲对她摇了摇头,道:“师娘放心,弟子自有打算。”
宁中则闻言,虽依旧担忧,却也不再多言。其他人暗暗对视,都看到其中的诧异。莫非,这令狐冲真有什么手段不成?
成不忧冷笑一声,大声道:“就让成某来看看你这气宗大弟子的剑法。”
一瞬间,外面空地上的人让了开来,留出一块地方。令狐冲、成不忧各自一纵,站了一面,互相对视。成不忧讥讽道:“小子,岳不群失踪了,你还在这里强撑。看你年纪,可学会握剑了?”
令狐冲反击道:“我气宗弟子可不像你剑宗,除了握剑什么也不懂。成师傅,你已不是本门中人,什么师伯师叔的称呼,只好免了。你如迷途知返,重投本门,也要遵守本门规矩,叫我一声大师兄的。”
“臭小子,胡说八道!”成不忧大怒,手中白光一闪,剑已出鞘,向令狐冲刺出。令狐冲哈哈大笑,手中长剑带鞘横扫。他剑不出鞘,似已落了下方,可到关键时刻,手臂一扭,剑鞘拓飞,射了出去。这一下,却是合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的道理,成不忧不得不挥手抵挡,剑也就慢了两分。
令狐冲趁势一挺手中长剑,本来慢成不忧几分的长剑,顿时占了先手,叫他不得不防。
叮的一声,成不忧回剑挡开令狐冲长剑,脸色铁青。一剑之下,他攻击被化作无形,又收剑抵挡,面对一后辈,实在被大大落了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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