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素有天下粮仓之称,盛产稻谷,为北方十七国之魁首。
在越国中南有一片绵延百里的青岳山,山脚之下,有一个巴掌大的小村子。百十户村民居于此,乡风淳朴,多以种田为生,安居乐业。
村里有三户人家颇得村民关注,分别是村东张石匠、村西石猎户和村北韩铁匠,这三家手艺精湛,十里八乡都有传闻,说起青岳村有三宝,便是指得他三人。
巧的是,三家各育有一子,竟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于是三个孩子自打出生那天起,就成为了村民们关注的焦点――议论谁家孩子先学会走路,学会说话,学会老子的本事等等。
三家自然也卯足了劲儿比谁的孩子更聪明、更有出息,其中石猎户和韩铁匠的儿子都长得壮壮实实,一个会武艺,一个会打铁,都让自己的父亲骄傲。
相比之下,那张石匠的儿子却瘦弱得好似一根豆芽菜,不论种田还是父亲的石雕手艺,都难以继承,没少被村民嘲笑。
张石匠一怒之下,干脆让儿子弃农学文,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肯定能胜过另外两家。
这更招致了村民们的嘲笑,都说张老三家是乌鸡的身子,却有着凤凰的心,太不自量力了,都等着看他家的笑话呢!
……
时值仲夏,天空碧蓝如洗,数朵白云缓缓飘浮。
“叽叽……喳喳喳……”一群小鸟欢叫着,自村口山坡上飞了过去。
张石头独自坐在这里,拿着本翻得起毛的书,封皮写着《齐民要术》,面对眼前这副美景视若无睹,正呆呆望着村口小路。
只见他约莫十三四岁年纪,生得黑黑瘦瘦,样貌普通,淡淡阳光穿过云朵,在他稚气的面容上投下一闪一闪的光亮。
他似乎在等什么人,又似乎在想着心事,直至日头渐渐偏西,这才轻轻叹了口气,收拾起书本,起身向村内一户人家走去。
刚一进门,就听一声粗亮的嗓门喊道:“石头,回来啦?书念得咋样了?”
说话的是个魁梧的中年农家汉子,手里拿着锤子凿子,正蹲在院中雕刻一尊石像,看到少年进来,立时抬头望来,笑呵呵的脸上都是关切。
“爹,书我都背熟了。”石头乖巧地回答一声,走到石像跟前,眼睛好奇地盯在那石像上,问道:“这次爹雕的是什么呀?”
此人正是张石匠,他伸出宽大的手掌摸了摸儿子的头,嘿嘿笑道:“好儿子,书都背熟了就等你二伯回来,让他考考你,考得好爹有奖。这石像爹打算雕一对玲珑狮子,送给你二伯作为答谢,也不枉他时时给你送书来,指点你读书识字。”
一听到父亲提到二伯,石头顿时眼睛一亮,重重点了一下头,忙问道:“爹,二伯今天会来吗?”
“嘿嘿……臭小子就知道惦记你二伯。”石头爹伸手轻拍他的头,脸色喜哄哄的,“又到月底啦!你二伯该来了,也不知啥事给耽搁了。”
“哎呀,儿子刚回来,你让他歇口气儿,把饭吃了再说嘛!”石头妈系着围裙,自屋内走出,向着爷俩儿招了招手。
“走,吃饭去!”石头爹一把搂着儿子,带着他往屋内走去。
农家的饭菜朴实而简单,两碗素菜和一小碗炖鸡肉,石头妈夹了一块鸡肉放进石头碗里,道:“石头啊,妈怀里你时动了胎气,害你生下来就身子弱,你多吃点肉。”
“嘿嘿,你妈生怕你不肯多吃肉,一到吃饭就叨叨那点事,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石头爹笑道。
但旋即脸一板,看着儿子正色道:“不过你妈说的没错!你将来要想有出息,从咱村出去到城里跟你二伯谋个好差事,除了把书念好,还得多吃肉,把身子骨儿养得壮壮的。这样才能压过村里石猎户和韩铁匠的儿子,才能给爹争脸啊!”
“哎呦,是谁一到吃饭就叨叨那点事呀?每次都能听你提起石猎户和韩铁匠的儿子,我的耳朵才听起茧子啦……”石头妈白了他一眼。
石头乖乖地把鸡肉吃下,心里一阵无语,这对父母呦,还真让他有些头疼。
就说他这名字吧,叫“石头”,是因为打小身子弱,父母怕养不大,就起了这么一个小名,盼他长得壮壮实实。
教他读书识字的二伯,却不以为然,说人的命运不是靠名字左右的,否则想当皇帝的,尽可以起名叫“黄尚”;想发大财的,就叫“钱满仓”好了。
于是另给他起了个大名,叫“张地”,盼他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努力。
石头爹娘自然没啥意见,不过都叫习惯了,还是人前人后地叫他石头,搞得石头可不乐意了,却也没啥办法,谁让自己爹妈顽固呢!
至于这个二伯,可是张家最有本事的一位了,早年不肯在村里种田,去了城里闯荡,现在是某商行的管事,识文断字,还颇有见识。可惜他膝下无子,便对石头视同己出,尽心尽力地教他念书。
而石头也颇为喜欢这个二伯,喜欢他送来的书,每一本都翻得烂熟,也不肯放手;还喜欢他摆龙门阵,讲述走南闯北的奇闻异事,往往把石头听得如痴如醉,讲到天明也不困。
因此,每月底二伯的来访,是石头最为期盼的事情,早早就去村口等待,只是不知今日二伯为了何事耽搁,竟然并未出现,让他心里颇有些失落。
石头父母拌了几句嘴后,又把注意力放在儿子身上,石头妈不住地给他夹菜,石头爹则唠叨韩铁匠和石猎户的小子又有啥新鲜事了。
石头只好嗯啊地应付着,心里直喊二伯快来救命!
也许是念叨起了作用,忽听大门响,一名身穿宝蓝长袍、留着两撇胡须的中年人推门进来,脸上挂着笑眯眯的神色,喊道:“三弟,弟妹,我来晚啦!”
“二伯!”石头惊喜地叫了一声,连忙放下饭碗,飞奔过去扑入此人怀里,“二伯你可来啦!”心说你再不来,乖侄儿的耳朵就要唠叨烂了。
“呵呵,乖侄儿等急了吧?这是给你带来的新书。”二伯笑着取出两本崭新的书。
石头欢呼一声,伸手去抢,二伯却把手一抬,笑道:“慢着,二伯要考考你书读得怎样了?”沉吟一下,问道:“《齐民要术》中讲的种田有两种方式,一个是‘垄作法’,一个是‘代田法’,分别是什么意思?”
石头父母起身招呼一声,就把目光投在石头身上,想要看看儿子能不能答好。
只见石头微一沉吟,立刻朗声答道:“垄作法是指,在高于地面的土垄上栽种作物的耕作方式,垄由高凸的垄台和低凹的垄沟组成。
优点是:垄台土层厚,土壤空隙度大,不易板结,利于作物根系生长;垄作地表面积比平地增加二至三成,昼夜温差大,有利于作物生长,结穗实成;垄台与垄沟位差大,利于排水防涝,干旱时可顺沟灌水以免受旱;垄台能阻风和降低风速;利于集中施肥。”
“不错,代田法呢?”二伯含笑点头。
“在长方形的一亩地面上作三?三垄,?宽深各一尺,垄宽与?同,?垄相间,每年更换位置一次,故名代田。
种子播在圳底不受风吹,可以保墒,幼苗长在圳中,也能得到和保持较多的水份,生长健壮。在每次中耕锄草时,将垅上的土同草一起锄入圳中,培壅苗根,到了暑天,垅上的土削平,圳垅相齐,这就使作物的根能扎得深,既可耐旱,也可抗风,防止倒伏。第二年耕作时变更过来,以原来的圳为垅,原来的垅为圳,使同一地块的土地沿圳垅轮换利用,以恢复地力。”
“其实,代田法就是对垄作法的升级优化之法!”石头一口气说到最后,又补充了一句自己的见解,脸色因兴奋而发红。
石头父母都听傻眼了,他们只会依照老辈的经验种田,虽然代田法和垄作法也会,可是其中奥妙根本就说不出来。
“很好!我这乖侄儿的聪明劲儿啊,真是了不得!一本那么厚的《齐民要术》一个月就记熟,还有自己的见解。”二伯欣喜地揉了揉石头的头发,把书递了过去,“奖励你的,拿去吧!”
石头欢呼一声,一把抢了过去,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臭小子,光惦记你二伯的书,还不赶紧给搬凳子?”石头爹反应过来,在一旁笑骂道。
石头红着脸,赶忙去搬来凳子,又用袖子仔细地擦了擦。
“呦,今天知道给二伯擦凳子啦?为什么呢?”二伯笑眯眯地看着他。
石头脸更红了,说不出来,又跑去里屋拿来新碗筷,还给父亲和二伯各倒了一碗白酒。
接下来二伯入席,与石头一家边吃边聊。
喝了几口酒后,石头爹看了眼儿子手捧新书,不忍释卷的模样,又是欣慰又是担忧,道:“二哥啊,我也不懂,石头打小身子弱不能种田,你还让他读一些种田的书有什么用处?难不成将来让他种田?”
“三弟,你说对了!种田乃是越国根本,在将来更是比读书做官都更要高尚!我正是希望他继续种田,但却不是在这里。”二伯放下酒碗,眼望远处的青岳山,神**。
只见暮色中的青岳山朦朦胧胧,好似一个巨人伫立在村子的北部,壮丽之中透着一股神秘。
“你说什么?”石头爹娘一听此言,顿时呆了,望了一眼青岳山,心里都升起了一个异样的念头:“素闻青岳山上有仙人,难道是……”
石头也放下书,扬起小脸,一眨不眨地盯在二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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