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辟邪虽然谄媚得像哈巴狗,脸却是一张猫科动物的标准圆脸,背上的翅膀隐在花纹之中,猛一看,的确像一只体格超大的猫。
嬴敢当哈哈一笑,将明显婴儿肥的小辟邪扛在肩上。
“是啊,刚从乡下找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十三公子,你见识多,帮着鉴定一下?”
被称作十三公子的少年笑了,摇摇头,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我对猫啊狗的没什么研究。唉,对了,你这两个巨人从哪儿找来的,看起来很壮实嘛。”
“也是乡下来的,没什么用,就是能吃。”
少年一笑,目光又转向令狐敏之。“咦,这不是令狐学霸嘛,听说你从紫月森林回来了?这次立了不少功吧,升什么了?也让我跟着沾沾光。”
令狐敏之笑而不语。
少年嘴角微挑,放下车帘。刹那间,无忌看到了他轻蔑的眼神。
“这货哪来的?牛逼得很嘛。”
“樗里秀,我的天策院同窗,樗里家主樗里商的十三子。”令狐敏之淡淡的说道:“去年毕业之后,他直接留在了天策院做助理,顺利的话,今年就能升入室。”
无忌没吭声。他听嬴亦然说过,樗里是七大姓之一,而且血脉高贵,是赢姓的旁支。其先祖樗里疾号称智囊,是赢秦在创业阶段有名的智者。
在天策院历史上。樗里家族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有三分之一的天策院国师出自樗里家族。天策院现任国师殷从周的座师就姓樗里,他的夫人就是座师的小女儿。当年咸阳有名的才女。
“那这个樗里秀的水平怎么样?”
“渣!”嬴敢当接过了话头。“如果不论家族背景,令狐兄睡着了都可以玩得他团团转。”
“七皇子过奖了。”令狐敏之笑笑。
无忌从令狐敏之的笑容中品到了苦涩的味道。说起来,令狐敏之也是出自名门,三十六氏虽然不如七大姓、十三小姓显赫,却也是赫赫有名的家族。不过令狐敏之是支系庶子,不是家主一脉,能享受到的资源有限。即使他的学业优秀,毕业的时候也没能得到优秀毕业生的称号。更谈不是国士了。
“走吧,别跟这些绣花枕头一般见识。”无忌安慰道:“再过十年,他就要仰视你了。”
“这恐怕未必。”嬴敢当将小辟邪当成围脖,扛在肩上。“如果没有奇遇。十年之后,他连樗里秀的影子都看不到。别的不说,现在去赌坊玩,樗里秀可以进到内院,结识的不是各军团的高级将领子弟,就是三公九卿各府寺的中坚官员,明日之星,令狐兄嘛,只能和我们这样的人玩玩。”
无忌恼了。“那我们也进内院就是了。”
“你以为进了内院就能进那个圈子?”嬴敢当乐了。“一万金只是门槛。内院的筹码至少百金一枚。一局赌下来,少了不能少,也有两三千的输赢。手上没有三五万金。连说话都没资格,更别说玩得开心了。”
“我……勒个去。”无忌彻底无语了。这权贵的世界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够想象的。前世的时候,他就听说过有钱人赌钱都是用尺量的,这大秦帝国的权贵也不遑多让,一掷万金,普通人家几辈子都花不完。
殷郊悬赏千金取他的首级。他原本觉得自己很值钱,现在看来。还不如一场赌局的十分之一。
怪不得殷郊那么爽气的就赔了他三千金,人家根本没当回事啊。
无忌一边感慨着,一边跟着嬴敢当向前走,来到银钩赌坊门口。
赌坊大门并不高大壮观,但屋檐飞挑,勾心斗角,不繁复,却非常精致,典雅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冷艳。就像一位自命清高的名妓,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却能诱得无数的狂蜂浪蝶为之神魂颠倒。
章台街上游人如织,银钩赌坊前却非常空旷安静,连车辆都很少,就算有马车在门前经过,也只是短暂停留,很快就走了。
一排相貌英俊,身材矫健的年轻侍者并肩站在阶下,见到无忌一行,排在队首的一人上前,客气的行了一礼,问明七皇子的来意,侧身将他们引入赌坊。
进了赌坊正门,首先看到的是一尊塑像。一个相貌威武的中年汉子,披着甲胄战袍,骑在一只猛虎背上。左手托着一只金元宝,右手握剑,细长的双目微眯,额头中间的一只眼睛却瞪得溜圆。
无忌知道,这就是大秦帝国的财神端木赐,据说是圣人子弟,崇尚持剑经商,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拜拜财神吧。”嬴敢当放下小辟邪,招呼无忌道:“见了门,拜了神,就等于同意了赌坊的规矩。不耍诈,不出千,凭真本事赢钱,否则天地难容,鬼神震怒。”
“有这么严重?”无忌一边拜神,一边问道:“十赌九骗,不能骗的地方,还怎么赚钱?”
“哈哈,银钩赌坊不坐庄,他们赚的是抽头。”嬴敢当一边领着无忌向里走,一边介绍着银钩赌坊的与众不同。与普通赌坊自已坐庄不同,银钩赌坊只提供赌博的场所和服务,并从中提取一部分佣金,并不从具体的赌博中受益。输赢只是参赌人的事,与银钩赌坊无关。
当然了,你赌得越大,赌坊得到的抽头也就是越多。
嬴敢当对这里很熟悉,说得头头是道,引道的侍者面带微笑的听着,并不插嘴。
转过几道精致的长廊,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宽大的院子。院子中央有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子且歌且舞。院子四周的走廊上,摆着一个个赌台,不少人正围在赌台边玩耍。一个个信手扔着筹码,不时的看一眼歌舞,气氛很轻松,并没有赌坊常见的那种吵闹和喧嚣。
年轻侍者将无忌等人引到一个空着的桌子前坐下,将桌上覆着的一只青瓷碗翻起,手腕一抖,两粒晶莹透明的骰子滚在青瓷碗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七皇子,请自便。”
嬴敢当点了点头。冲着无忌扬了扬下巴。“赏!”
无忌一怔,随即恼了。“你请客,凭什么让我掏钱?”
“我哪有钱?”嬴敢当理直气壮的说道:“难道你让我去卖屁股?”
“我……”无忌气噎。这皇子真是没皮没脸到家了。他心疼的捞出荷包,翻弄着。想找一张面额最小的。嬴敢当一伸手,拽出一张五金的,塞到那年青侍者的手中,摆了摆手。
年轻侍者微笑着鞠了一躬。“谢七皇子。”转身走了。
“嘿,那是我的钱,他不谢我,却谢你?”
嬴敢当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道:“这可没办法,咱俩坐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我是主,你是仆……”
“我仆你妈!”无忌腾的站了起来,指着嬴敢当的鼻子。“搞了半天。你把我当仆人,给你拎包来啦?”
“唉呀,这只是他们的误会。我可没这么说。”嬴敢当一脸陪笑的按着无忌肩膀。“这里是高雅之处,你有点风度好不好?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唉唉唉,好了。好了,算我说错了。我给你陪礼,行不行?”
无忌哭笑不得,遇到这么一个二皮脸的大舅哥,他也没招,总不能真的和他干一架。
这时,一个身材高挑,面冠如玉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笑容满面的少年,正是刚才遇到的樗里秀。年轻人的目光落在嬴敢当的脸上,拱拱手:“七皇子,怎么不进去坐?”
嬴敢当微微一笑:“今天带的钱不多,先在外面赚一点,赚够万金再进去。”
“是这样啊。”年轻人想了想:“要不,我陪你玩一会儿?”
“求之不得。”嬴敢当乐呵呵的说道:“你李三公子愿意给我送钱,我还能往外推?”
“这可不一定哟。”樗里秀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也许你会输得一干二净,直接出门。”
李三在嬴敢当身边坐下,摆摆手。“你玩不玩?”
樗里秀撩起衣摆,在嬴敢当对面坐下,卷起袖子。“三哥有兴趣,我当然要奉陪了。”
李三不动声色,看看令狐敏之。“敏之,你呢,陪七皇子玩两把?”
令狐敏之微微一笑:“多谢三公子相邀,我就不凑热闹了,由这位小姑娘陪你们玩吧。她比我厉害。”他说着,把小紫月推了过去,在李三对面入座。
李三看了小紫月一眼,眉头微挑。“七皇子,不为我介绍一下吗?”
“我乡下来的亲戚。”嬴敢当笑笑,一手拿起骰子,一手拿起碗。“我们玩点大的?”
“好啊。”李三云淡风轻的说道:“一千,还是三千?”
“太大了吧?”嬴敢当有些为难。“我总共就七八千金,两把就没了,多没意思。”
“没钱,可以赌东西啊。”樗里秀眉开眼笑:“你不是带了一只珍稀品种的宠物嘛,拿出来看看,也许三哥看中了,能当个万儿八千的。”
“我说呢,原来你是看中我的宠物啦。”嬴敢当叹了一口气,把小辟邪推了出来。“三公子,你作个价,要是值钱的话,我们就赌点大的,一万一把。”
“一只大猫,能值几个钱?”樗里秀笑了起来,连连摇头。“你准备当多少钱?一万,还是两万?”
李三嘴角带笑,瞟了一眼小辟邪,眼中的笑意突然僵住了。他扫了樗里秀一眼,随即又笑道:“原来是飞天辟邪,这可真是稀罕物。七皇子,我身上带得不多,你宽容一下,十万,如何?”
嬴敢当笑了,一脸阳光。“还是三公子有见识。”
樗里秀的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像被人抽了一耳光,一阵红,一阵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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