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群的话顿时令曹丕一惊,心中乍然间泛起一丝奇意,似是有些不明所以,道:“出手?长文你的意思是?”
陈群摇头道:“如今荀彧态度不定,诸子亦是各有长处,在这种时候,咱们若是再不使出些手段去打压一下其他的诸子,并为自己在荀彧那里争取些态度,只怕荀令君的心早晚必备其他诸子所俘,难道公子真的打算自持长子之尊,什么也不做,言睁睁的看着已是到手的主位被其他人拿走?”
曹丕心中一惊,仔细想了半晌,然后一拱手言道:“我曹丕绝不坐以待毙,具体该如何做,还请长文教我。”
陈群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到门外自己的瞅了一瞅,确定四周无人,然后方才走到曹丕的身边,对着他低声言道:“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先对付即将回到许昌的曹彰,以曹彰的军功和身份来看,他应当是除去二公子你之外最有资格继承主位的,要想办法扰乱荀彧对曹彰的判断,就是咱们要走得第一步棋!”
曹丕闻言点了点头,道:“愿闻其详。”
陈群低声问道:“曹彰和曹洪,有没有说明哪一日会回到许都?”
曹丕闻言忙道:“据我在尚书府的内报来说,应该是本月十七。”
陈群想了一想,悄然一乐,点头道:“好,既然如此,就从此点上下手!”
*********************本月十七日,便是曹彰对许都尚书府上奏说是回归许都的日子,作为曹操遗留在关中的一支主力部队,又是曹操之子亲自领兵,许都方面自然要做出隆重的表示,十七日一大早,荀彧便亲自率领城中的文武百官,来到了许都的西门之外迎接曹彰一众,迎接队伍当中不但包括了众官员,亦是包括了曹氏诸子。
就这样,众人等了许久,由早晨等到中午,可不知为何,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远处也是没有任何沙尘迭起的征兆。
荀彧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中泛起了嘀咕。
“来人啊。”
“在,令君有何吩咐?”
“速去西面查探一下,看看鄢陵侯为何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迟迟不归。”
“诺!”
探马随即领命去了,荀彧站在原地,转头瞅了瞅身后都有些站的腰酸背疼的文武百官和曹氏诸子们,心中一软,随即挥手道:“传令,让诸人都各回城中府邸歇息,只有老夫一人在此守候便是。”
“诺。”
荀彧的命令一下,前来迎接的众人顿时如蒙大赦,纷纷扫荡身上的尘土和颓废回返城中。
荀彧长叹口气,继续转头看向曹彰可能回返的方向,心中有些略微的诧然和惊异。
曹彰虽然年轻,也算是经历过沙尘之人,且多从军旅而动,难道他连延误军期,当提前转告时日亦或是加紧行军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连个时辰都守不住?
若是如此,别说是做主公了,只怕是就连做个普通的将军都不够格。
荀彧正心中有气,却听一个声音在后面低沉道:“三弟性情暴戾,为人又有些粗犷,一向是马虎大意,记不得一些基本的细节,若是有所失职之处,还请荀令君多多担待,我这个做兄长的在此向您替他道歉了。”
荀彧转过头,却见在他身后,一脸恭顺的不是别人,正是曹丕。
荀彧心下一惊,忙道:“二公子此言过谦了,荀彧乃是臣,岂敢有埋怨三公子之意,只是三公子这毛病须得改正,不然日后为将,恐难立以威信,亦难立足,非为将者所为,还望二公子闲暇之时多多指正。”
曹丕急忙一拱手,道:“荀令君放心,我一定多多提醒……”
荀彧满意地点了点头,此时对于这个严谨谦恭的二公子陡然生出了一种喜爱之意。
二人正说话间,却见那被荀彧派出前往探查的探马匆匆而回,对着荀彧拱手道:“启禀荀令君,三公子的军队走向打探清楚了。”
荀彧精神一震,忙道:“哦,三公子的兵马已是走到何处了?”
“三公子的兵马由陈留而行,然而行至中牟,突然就按兵不动了,曹洪和徐晃固守住中牟县的南北两端,三公子鄢陵侯自领中军重反陈留,拒住城池,按兵不动。”
“什么~!”荀彧闻言顿时一惊,接着勃然而怒,一股火气蹭蹭的往上蹿,怒道:“他不立刻回师许都,却是坐守外镇,想做什么!”
“这个…末将不知!”
荀彧重重的一跺脚,怒道:“立刻给我派人去催,让曹彰速速率军回返许都,不许以任何理由做丝毫延误…….用天子令牌召他!若敢违命,国法处置!”
“诺!”
荀彧的眉头已是因为愤怒而集成了川字头,但见他狠狠地一跺脚,转过身去,却是谁也不理会,反倒是大步流星的向着城内走去,显然已是动了真怒。
曹丕一直没有挪动脚步,低着头,面无表情,但荀彧的怒火已是一点不差的全都落在了他的眼中,此刻的他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嘴角缓缓地升起了一丝微笑。而这丝微笑却是久久的不曾散去。
良久之后,当曹丕带着这丝笑意转过了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后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不知为何居然多了一道苍老鞠楼的身影,令外还有一根木制的拐杖。
曹丕顿时一愣,然后下意识地诧然说了一句:“贾大夫……?”
贾诩双目半眯着,跟睡着了一样,定定的站在了曹丕的身后,也不知道是睡是醒,半晌之后,方才缓缓地低声言道:“二公子,这大热天没喜没庆的,你乐啥?”
“我….我乐?”曹丕闻言,急忙将嘴角的笑容收起,然后一本正经地瞅着贾诩道:“我乐了吗?”
贾诩面色不变,淡淡道:“您没乐么?”
曹丕摇了摇头,道:“贾大夫眼花了吧,站了一上午,本公子累还累不及,有什么可乐的呢。”
“哦。”贾诩点了点头,道:“那老朽可能真就是眼花了……二公子,鄢陵侯今天不回来了?”
曹丕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道:“大夫啊,您这岁数是真的有些大了,不但眼花,耳朵怎地也背了,难道你刚才没有听见那探马的回报?”
贾诩点了点头,道:“听是听见了,但就是有些不太相信。好端端的,鄢陵侯又跑回陈留去干什么?”
曹丕闻言一耸肩,道:“谁知道,三弟那个人做事一向是有些鲁莽,听风就是雨,谁知道他突然回陈留做什么、”
贾诩点了点头,道:“听风就是雨,这话用在曹三公子的身上还真就是没错…您说以他的那副火爆脾气,办事不经脑子,若是被哪个无心的说了袁尚出兵中原,兵锋直指我兖州腹地,以三公子鄢陵侯的脾气,还真就是可能会不顾一切的回军陈留,欲与袁尚决一死战……不过可惜的是,袁尚现在根本就没有动弹,他还在长安城眯着呢…….”
贾诩的话说到这里,曹丕的心口不知为何,突然重重的抖了一下,一股不安的情绪瞬时间涌了上来,他缩在袖子中的双手猛然攥成了拳头,诧然且略带嘲笑的瞅着贾诩,道:“贾大夫,您说什么呢,稀里糊涂的,喝多了吧?”
贾诩闻言一愣,很萌的将头一歪,盯着曹丕道:“喝多了,大白天的老朽喝什么啊?倒是大公子你……不曾饮酒,心却早已是醉了。”
曹丕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不知所云。”说罢,迈开步子重重的向着城中走去。
贾诩轻轻地一挑眉毛,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颤颤巍巍的也是向着自己的马车走去。上了车后,随即吩咐车夫。
“带我去司空府西院,老朽要去见曹冲,冲公子。”
*******************许都那面,曹丕终于开始动手,而长安袁尚这面也不闲着,就在他抓脑瓜子仔细思虑自己与蔡琰关系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领着兵马来到了长安城。
这个人,竟然就是昔日的宛城太守,被刘备打败之后,一直流落在关中的张绣!
袁尚闻知之后,不干别的,立刻在太守府迎见了他。
张绣一身灰尘,面容憔悴,活像是一个要饭的,见了袁尚之后不做别的,立马跪倒在他的面前,高声言道:“败将张绣,拜见袁卫尉!今日厚颜来此归降,还请袁公收留!”
“归降?”袁尚闻言一愣,好奇道:“张绣,曹操虽死,曹氏尚在,你又没有什么大的过错,跟我袁氏又无瓜葛,如何要来投奔于我?”
张绣长叹一声,道:“袁公,张绣非是看曹氏衰败,故生二心前来投奔,实乃是被刘备偷袭了宛城,又逢曹司空身死,若回许都,必死无疑,天下之大,实无张绣容身之处,故而来此,还望袁公勿要生疑!”
袁尚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疑虑的言道:“无容身之处?回许都必死无疑,嘿,这倒是有点意思,那我问你,你为何如此肯定回许都必死?”
张绣摇着头叹道:“曹司空身死,如无意外,则继承其位的必然是儿子曹丕,绣之子泉曾在进贺许都时拜望过此人,就曾得其蹭恨之言,言之日后若登大位,则必要为曹昂报仇,绣如今失去了宛城,若去许都,必被其以此理杀之,刘表之处乃是张绣投曹之前的盟友,以有背叛之先,定不能容,故而只能来此,还请袁公收留。”
袁尚闻言点头:“原来如此,你来我这,不是因为我这有多好,而是因为你自己是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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