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晦暗,漆黑的天色深沉的可怕,唯有皎月明辉用它洁白的亮光照耀着整个大地。
远处的乌巢依旧是火光熊熊,像一只蛰伏的怪兽,用它自身的燃烧,嘲笑着这幽静寂赖的无聊之夜。
燃着的乌巢之火,在夜色中是那么的耀眼,是那么的璀璨光明。
光明的以至于四十里外的官渡营寨,都可清晰可见。
可惜乌巢的耀眼之火,在袁军看来,却并无丝毫炫美壮观,它反而像是一个无边的黑洞,将袁军将士们的心与士气都深深的吸入进去,狠狠地揉碎!践踏!吹散无踪......
夜色深沉,正是应该进入梦乡,怡然酣睡的时候,袁军大营却是一片嘈杂纷乱,整个营内的士卒几乎无人有心睡眠。
乌巢方向火光冲天,数十万袁军的命根子都搭在那里,试问又有哪个没心没肺,还能在这时候睡的着觉?
那这样的人基本也就是活到头了。
袁军营内,士卒将官们皆是慌乱无章,奔走相告,嘈杂哄闹,可谓是要多乱便有多乱。
而此时此刻,袁绍帅帐之内的情景与外面相比,似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袁绍满面苍白的坐在主位上,平日里的风雅和气度已是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如何遮掩也遮掩不住的慌张与惊恐。
麾下文武重臣纷纷到齐之后,便见袁绍重重的用手一拍桌案,也顾不得什么漂亮的场面话了,张口便焦急的言道:“诸公,大营正北上方火光满天,必是曹阿瞒派兵偷袭了乌巢,乌巢若有失,我军离败亡之日不远矣!事态危急,诸公谁敢领兵去救?”
众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大部分都不敢应这个声,乌巢之事,干系过于重大,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此大的责任,绝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没有真材实学,谁敢轻易接营救乌巢这大摊子的活计?
幸好,袁绍帐下还是有些本事的将领,关键时刻,并不是无人可用。
“末将愿往。”
淡淡一声应答,没有浓厚的气势,没有强大的战意,有的只是隐而不发的老成与沉稳,但见一个身披乌黑甲胄战将挺身而出。
他面貌刚毅,浑身透着一股随时弹跃而起的爆发力,再配合他微沉的剑眉、直刺人心的眼神,面容却古井不波,但了解他的人都能知道,在他那沉稳冷淡的外表下,却深藏不住犹如捕食虎豹般的凌厉性格。
这就是张颌!
眼见张颌出班,河北四庭柱的另外一员名将高览也不甘寂寞,大步出班禀奏。
“末将愿随张将军同去。”
袁绍一直吊着的心,此刻终于略微有些放了下来。
颜良、文丑虽死,但还有张颌、高览尚在,足可谓之河北的砥柱中流,此番有他二人去救乌巢,当之可也!
“既如此,就烦劳张、高二位将军前去率领铁骑五千去救乌巢.....”
“主公且慢!”
关键时刻,郭图这老小子又屁颠屁颠的站了出来,甩甩大袖,冲着袁绍遥遥一拜。
“主公,我有一计,旦夕之间可破曹军,此番曹军劫粮,必是筹谋多时,我料曹操必然亲往,曹操既是自去,他官渡大营之内必定空虚,主公与其出兵先救乌巢,倒不如先出兵攻打官渡,曹操若闻之,必复还,此乃孙膑围魏救赵之计是也。”
郭图话音方落,便听张颌不屑一笑,淡然道:“郭先生此言,请恕末将不甚赞同,昔日孙膑围魏救赵,乃是以齐国之兵,解赵国之难,纵然是邯郸城破,对于齐国本身也无甚影响,可如今的乌巢乃是我军命脉,岂可与昔日‘围魏救赵’的邯郸城相提而论?更何况曹操多谋,外出必有防备,今夜若是进攻曹营而无果,乌巢反而失陷,不知郭先生还有何妙策解之?”
“你....!”郭图闻言顿时把脸憋个通红。
张颌出言丝毫不给他留面子,登时将郭图噎了个语塞,郭图本身就是性狭之人,从这一刻起,便暗暗将张颌记恨在了心里。
“主公,张颌此言全凭臆断,岂能当真,攻取官渡曹营实乃天赐之机,今日不取,悔之无及!还请主公明断!”
张颌抱拳道:“主公,郭图此策不智,当务之急,还是先救乌巢要紧。”
关键时刻,袁绍又开始犯迷糊了,心中左右摇摆不定,一会觉得张颌的意见对,一会又感到郭图的建议好。
似此,又该如何是好?
袁绍心中摇摆不定,底下一众文臣武将可是急的脑瓜子虚汗直冒,现在这种关键时刻,多拖延一刻,乌巢便有多一分的危险,当机立断才是最主要的。
于是乎,下方众人也都不闲着了,以高览为首,韩猛,蒋奇,吕旷,吕翔等人纷纷站出,朗声道:“我等赞同张将军之意,恳请主公速速发兵乌巢。”
那边厢,焦触、张南、马延、张恺等人则是唱起了反调:“恳请主公发兵官渡。”
两个人意见相佐,袁绍琢磨琢磨兴许还能琢磨出味来,一帮人胡搅蛮缠的瞎搅和,这下袁绍彻底崩溃,脑瓜子疼的嗡嗡之响。
“安静,安静,诸公都少歇,待吾细细思之....”
就在帐内争的焦头烂额,袁绍左右摇摆不定的时候,帅帐之外,突然传来一声震天之吼。
“都给我住口!”
这一声叫嚷声嘶力竭,竟是立盖场中的人声鼎沸,众人一个个诧然的转头望去,只见袁熙不知何时站在帐外,一脸怒色的来回看着左右两旁的众人,他双目圆睁,嘴唇紧闭,内中牙齿上下来回磨蹭,一看便是万分焦急,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他慌张这般模样。
“显弈?”
袁绍显然没有想到他那个一向木讷老实的二儿子竟然会在这种场合发飙,一时间也忘了愤怒,只是诧然的看着袁熙。
袁熙大步上前,冲着袁绍单膝一拜,焦急道:“父亲,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袁绍眉头一皱,他现在实在经不起更大的风雨了。
“三弟他以及其营寨内的本部兵马,不知何时潜伏出营,现在他的营寨已空,里面除了十几个巡逻的士卒,已是再无他人了!”
“什么――?!”
一声震天怒吼之后,便见袁绍身子一栽歪,差点没背过气去。
“显甫....他....他不在营中?”过了好一会,袁绍方才回过神来,连番的打击让他神色萎顿,完全没有了平日里英气勃发,指点江山的枭雄姿态。
“是!”袁熙肯定的点了点头。
袁绍呆立半晌,脑海中泛起了今日白天时,袁尚曾力谏自己加强乌巢守备的一幕幕场景,头上的冷汗滴滴有声而落。
这个臭小子,他该是见我不出兵,自己个率兵去乌巢助阵了吧?若真是如此......
想到这里,袁绍不由的打了个寒颤,接着猛然一拍桌案,起身怒吼道:“张颌,高览听令!”
“末将在!”
“命你二人为正负先锋,即可点齐五千铁骑,星夜赶往乌巢击溃曹军!吾亲率本部大军为后,即可接应,务必一举夺回乌巢!”
张颌高览二人惊喜的互相对视一眼。
“诺!末将等即刻出发。”
郭图闻言急了,慌忙上前奏报:“主公切不可如此,此去救乌巢无益,唯有全力攻打官渡方为正途,此机会实在难得,今日不取,日后悔之无及啊......”
话刚说到这里,便见袁绍猛然暴怒,猛然的一拍桌案,怒声言道:“官渡,官渡!你就知道官渡!夺了官渡,能换得我儿命来吗!?我意已决!大军即刻出发,全力去救乌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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