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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朕旨意,三千营兵马指使晏二鬼,少年英雄,才能卓越,在驸马竞技中拔得头筹,敕封为驸马都尉,擢升从二品定国将军,赐驸马府邸一座,赏银……”
顿一下,他转头看向何承认。
“呵呵!既然如此,朕自当成全。”
场上有人忍不住发笑,赵绵泽也是笑了出来。
她完全不知自己的条件有多么的幼稚可笑,水眸飞快地瞄晏二鬼一眼,偷偷垂下眸子,红着脸儿,算是默认了。
可赵梓月浑然未觉她在笑什么,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小心思又活络了起来。看来这人确实是对她极好的。若不然,也不能同意这样过分的要求吧?
“噗”一声,夏初七憋不住差点笑成内伤。
“公主!”晏二鬼不待她说完,忙不迭地阻止了她,黑脸上稍稍有一些红,眼睫飞快眨动着,不太敢看她,嗫嚅着嘴,“既然公主喜欢,还是一日一个吧。”
“好了,你不愿便罢了,本公主不……”
说罢见他还未吭声,她.小说 耳根都快要烧烫了,明明是他执意要娶她,上了刀山,又下了油锅。如今怎地变得好像是她非得嫁他不可?
“五天?”
“……”
“三天?”赵梓月偏头。
“……”晏二鬼一惊,不知如何回答。
看着场下立在阳光上不停滴汗的男人,她小脸儿尴尬地一笑,假装看不见旁人的目光,咳了一下,不得不厚起脸皮,“那便两天讲一个好了?”
没有想到的结果,就是她把自己僵在了那里。
晏二鬼的回答,赵梓月也没有想到。
换了赵十九这货,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多了,肯定一口就应下,回头再慢慢抵赖。鬼哥啊,还是太老实了。
赵梓月原就是一个娇蛮的小公主,人人都只当她是玩笑,以为晏二鬼会随口应下,哄公主开心,谁会想到,他竟是这般?夏初七叹了一声,目光若有若无的掠过赵十九。
他低低道了一声,垂下了头去。
“梓月公主,微臣……做不到。”
他知道,其实他可以暂时同意,哄得她下嫁给自己再说,可他不喜欢轻易许诺,不喜欢欺骗于她。一辈子太长,每天一个故事,还不带重样,他觉得自己一定办不到。
晏二鬼微微一愕,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有人低笑,有人抽气,有人怔怔不语。
每天一个不重样的故事?
咬着下唇,她的脸有些发烫,可声音还算清晰,一字一句,一如既往的娇俏可人,“我要他每天给我讲一个故事,讲一辈子,讲到不能再讲的时候才行。而且,每天的故事都不能重样。若不然,我便不嫁他了。”
丫丫好像很喜欢听他讲故事呢?
听了赵绵泽带笑的声音,赵梓月突地便想起那一个坐在马车上被晏二鬼送回来的夜晚,他一路上为丫丫讲的故事。
“皇姑有何条件,可直言。”
晏二鬼亦是心惊不己,猛地一抬头,看向她盈盈如水的眸子,又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也不敢说话,只静静地听着。
考虑一下,她突兀的声音,引得场上众人侧目。都知这小公主素来刁蛮,不知这次又有什么鬼花样儿了。
“我,我可不可以有一个条件?”
可她……真的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嫁他。
可楚七先前说这一口叫“真心锅”,炼的是真心人……这是不是也说明,那个人对她确实是真心的?若不然,为何热油会烫伤苏合,偏生不会伤了他?
下嫁晏将军几个人让她的脸有些臊。
赵梓月微微一愣。
“皇姑身份尊贵,虽今日皇祖母因伤未有到场,但早已交代于朕,一定要尊重皇姑自己的意愿。如此,朕便多问一句,皇姑可愿下嫁晏将军?”
赵绵泽点点头,与他虚礼客套几句,视线终是落在了晏二鬼的脸上。看了一眼,一双黑沉眸子滑了开去,望向赵梓月,唇角隐隐露出一抹嘲意。
哈萨尔目光一闪,见苏合寒着脸一言不发,又微微一笑,“如此甚好,多谢南晏皇帝陛下。”
北狄使臣僵硬的面孔,好看了一些。
他的一番话合情合理,虽没有娶上梓月公主,可到底也塞了一位公主给苏合,算是给了他与北狄的面子。
静默了一会,赵绵泽脸上看不出来喜怒,唇角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缓缓道:“晏将军与苏合世子,都是少年英才,本事了得。可竞技之事,有赢必有输,断不能因此伤了和气。故而,朕将舍妹逸云公主赐予苏合世子为妃,以谢世子不远关山万里前来大晏的诚意,也以示大晏与北狄万世友好的心意。”
都在等待,他的决定。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赵绵泽。
噼里啪啦,那一锅热油还在沸腾。
“太子殿下!”苏合愤恨地怒吼一声,可对上哈萨尔厉色的眸子时,终究是无奈地垂下头去。
一字一句说完,他目光掠过夏初七含笑的脸,定在赵绵泽的身上,“皇帝陛下,既是真心锅,那便是测真心人。既然晏将军与梓月公主有天定姻缘,又两情相悦,陛下何不成全?”
“闭嘴!”哈萨尔静静的目光里,没有太多的情绪,“比试之前,有言在先,我北狄岂可食言?”
苏合大滴大滴的汗水滚豆似的落下来,他白着脸,救助的目光望向哈萨尔,“太子殿下,他们诚心欺哄,您定要为我做主……”
“苏合世子,晏将军事先有叫你先入油锅,是你自己不愿。后来我苦劝你不要以身涉险,也是你自己不愿,如今怎能怪得上我?”
夏初七面色一沉,样子有些难看起来。
“这世间哪来这样的歪理邪说?哪里来的什么真心锅?分明就是你在搞鬼!”
苏合忍着脚上钻心的疼痛,白着脸看她。
“不,你在胡说八道!”
“苏合世子!”夏初七微微一笑,“我提醒过你的,这油锅是为真心锅,考验的便是真心实意。你非实心,油自然会烫。众目睽睽之下,油还是那个油,锅还是那口锅,你烫伤了,晏将军却没事儿,只能证明晏将军对梓月公主是一心一意的。胜负自有天定,你何来的不服气?”
苏合面孔扭曲着,手指不敢置信地指着晏二鬼,又指了指那口油锅,“不,不可能的。你们一定在中间搞了什么鬼,一定有鬼!我不服气,不服气!”
早在场边候命的太医扑了上去。
“快,快救世子。”
脚刚一探入,就变成了油炸蹄子,那痛苦可想而知,就在众人的尖叫声里,他抱着膝盖跌倒在地上,颤抖着脚,冷汗汩汩而下,那一只明显烫伤的脚,看得所有人心惊肉跳。
“啊!我的脚,我的脚——”
心里寻思着,他横下心来,伸出一只赤着的脚。只入油一瞬,他面孔突变,嘴里传来撕心裂肺的一道惨叫。
大抵还是如上刀山一般吧。
苏合看着她的微笑,心里一跳,突地有些毛骨悚然,不太自在了。可事到如今,他已然骑虎难下。这个时侯退缩,不仅丢他自己的人,也是丢北狄的人。看着那口与原前一模一样的锅,一模一样翻腾着油花的锅,他想着先前晏二鬼若无其事的样子,还真就不信他可以,自己不可以。
夏初七缓缓牵开唇角,“那世子请吧?”
哼一声,他淡淡看她一眼,心情平和了下来,“多谢皇后娘娘体恤,不过,本世子对梓月公主,也是真心。”
她越是劝解,苏合反倒越是不信。
夏初七见状,唇角的笑容更大,“世子也是.凡身,现在放弃,并不丢人。何必非得与自己过不去呢?”
苏合蹙起眉头,看着滚烫的热油,有一些犹豫。
“不过有一句话,我得告诉苏合世子,柴是真柴,油是真油,没有那金刚钻,就不要揽那瓷器活儿。我这口油锅,炼的是真心,你对梓月公主若非真心,老天是一定会检验出来的。你莫看晏将军无事,自己便跃跃欲试……要是烫伤了,我可概不负责?”
“那是自然,我也是大晏人,也该为大晏社稷着想。”说到这里,她就像没有看见赵绵泽眸底“噼啪”作响的火花,侧头看向苏合。
换往常,夏初七还真没有兴趣与他多说话,可今儿她倒是奇怪,不仅朝他微微一笑,就连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赵绵泽目光深了深,看着她微笑的小脸儿,似乎也是有些不敢相信,“你当真做此想法?”
只要平局,便算苏合赢?这对晏二鬼来说不公平,对夏初七这种性子的人来说,更是狐狸进村——没安好心。
没有任何人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场上“呀”声四处。
“陛下,既然你有意让大晏与北狄联姻,大晏自当尊贵北狄世子。若是苏合世子与晏将军平局,为了尊重客人,算苏合太子赢。”
她没有看苏合,只是看赵绵泽。
没有想到,他话音一落,夏初七却笑了出来。
这番奚落是为挑衅,可他说的也算是合乎情理,若是二人都胜出,又如何来决输赢,确实是一个问题。
“既是平局,谁来娶公主?”苏合冷笑着,目光调向夏初七,“难不成平局之后,皇后娘娘还要再设局,让我二人比试?一局一局的试下去,试到公主年岁大了,嫁不了人才好?”
赵绵泽似乎也没想通油锅中的关键,可他素知夏初七的诡诈,知晓不由寻常。如今被苏合问起,只微微一笑,“那自然算平局。”
他站在油锅边上,看向赵绵泽,“南晏皇帝陛下,我若是也可下油锅而不伤,那与晏将军,算谁胜谁负?”
神经一直紧张着的司礼官,吁了一口长气,高声念道,目光转向了苏合。可他还未说话,苏合却突地冷冷一笑,走了过来。
“好!晏将军顺利过关。”
在探脚入油锅之前,他并没有想到锅里的油只是温热,并不烫人。不过,这个局是楚七设下的,在他心里,楚七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她既然敢让他下油锅,便一定有她的计较。所以,他虽然有些紧张,却并不慌乱。更何况,为了赵梓月母女两个,即便这口锅里是真的沸腾的热油,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往里走。
在众人的议论声里,晏二鬼一只脚仍在油锅里头,他没有说话,视线垂直落在翻腾的锅中,看着锅底冒出来的一串串气泡,嗅着里面隐隐传出来的醋酸味,心里头一阵感慨。
“这倒也是,不可思议!”
“定是用了什么邪术吧?若不然,血肉之躯入了热油之中,怎能不伤?”
除了赞扬,也有一些人置疑。
“莫不真如皇后所说?这是一口真心锅?”
“晏将军果然神人。”
他闷头闷脑的话,在一阵短暂的抽气和沉默之后,引发了场上一阵阵的笑声。
“烫脚真是舒服!”
众人大惊失色,不仅他那只入了油锅的脚没有烫伤烫残,他反而愉快地把另一只脚也踩入了油锅之中,嘴里舒服地叹了一声。
可他站在油锅边上,像是没有察觉,一只赤脚慢慢抬起,缓缓伸入了沸腾的油锅之中,在场上惊诧的“啊”声里,他面色略微一变,脚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收了回来。
场上有与晏二鬼交好的兄弟,纷纷低呼起来。
“二鬼!”
“二鬼!”
油上的青烟更浓,油似乎更热了。
赵梓月紧张得冷汗湿了脊背,不过这一回她没有喊楚七,也没有喊晏二鬼,因为她的喉咙口就像被人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眼都喊不出来,索性埋下头去,什么也不敢看。
没有任何人,会在这个时候完全放松。那一口油锅上的青烟一股一股冒着滚烫的热气,看得众人一眨也不敢眨,都在等着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晏二鬼垂着眼皮儿,没有说话,在边上的水盆里用清水净了双脚,坦然地走向沸腾的油锅,一张黝黑的面孔绷得极紧,喉结上下滑动着,透着一丝丝的紧张不安。
“晏将军请。”
苏合自然同意得很。他点点头,摊了摊手。
司礼官扬了一下手上小旗,又尊重的询问了一声,“苏合世子,晏将军先来,你可同意?”
“时辰到,比试开始。”
柴火艳着烈阳,仿若一个刺目的火源,承载了所有的好奇之心和担忧之心。不多一会儿,倒在锅里的桐油,慢慢冒出热气,沸腾的气泡“咕噜咕噜”直响,令无数人的心,紧张到了极点。
众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场上的大锅。
这考题是夏初七出的,晏二鬼与她关系交好,如今他这般平静地说自己先上,几乎下意识的,大家都觉得这口油锅之中会有猫腻。不过,纵是如此,看着禁卫军把柴火越烧越旺,心脏仍是吊到了嗓子眼儿。
“那便我先吧。”
他这般说法,晏二鬼若是再让他先上,或者非得执意抽签,好像真就有一点不“厚道”了。瞄他一眼,知他仍是想捡漏,晏二鬼只缓缓一笑,看向司礼官。
想了想,他轻轻一笑,抱拳拱手道,“本世子远道而来是客。俗话说,客随主便,若是晏将军执意让本世子先,本世子无话可说。”
看着他冷静的面孔,想到他先前走刀山时的稳健,苏合哪里肯先?脚入沸腾的油锅这种事儿,可不是小事儿,他要先去把脚废了,那不是便宜了别人?不管个中有何猫腻,谁在后面做,肯定会比前面要好。
“世子,还是抽签决定?”
晏二鬼敛着眉,看向苏合。
“二位谁先来?”司礼官瞄着油锅,颤声问。
很明显,第二局比处一局更为凶险。
司礼官照着夏初七写好的字条一字一字念着,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场上便响过一阵窃窃私语。把脚伸入沸腾的油锅之中,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第二局,名为下油锅,亦为‘真心锅’考验。将桐油倒入铁锅之中,用柴火烧至沸点,竞技者清水净脚,伸入油锅之中,若无伤者视为梓月公主真心人,缘分乃是上天注定,为胜。”
下油锅不比上刀山,若是受不住了,可随时放弃,大不了受一点小伤,包扎一下,用不了多少时日便可大好。可若是人的脚落到沸腾的油锅之中,那结果可想而知,一个闹不准,就得残了废了。
架柴火,倒桐油,点火烧锅都是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完成的。油锅就在离刀梯不远的地方,当晏二鬼和苏合同时走向油锅时,整个校场都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很快,禁卫军抬着一口大锅走上了校场。
司礼官顶着烈日,淌着汗水,大声禀报着。
“第一局,三千营指使晏二鬼和北狄世子苏合胜出。进入下一轮比试。”
第一局结束,众人松了一口气。
“啪啪!”掌声不绝,回荡在校场上。
“好!”吼声四起。
赤着的脚心踩在刀刃上,裸着的手掌攀在刀口口,他一级一级往上爬着,在众人屏着呼吸的注目中,敛着神色,终是成了晏二鬼之后,第二个毫发无伤走到最上层,夺下绣球之人。
这厮果然是个人物,功夫了得。还有,他抽签在最后,明显占了旁人的便宜,有足够的时间来观察。尤其这“上刀山下油锅”之局是夏初七设置的,而她向着晏二鬼人尽皆知,所以先前晏二鬼上刀梯时,他一直细心观察,个中诀窍很快便悉数掌握。
“好!”
说罢,他十指攀上刀梯,骤然发力往上一踩。
苏合拳头一紧,拱手道,“放心吧,南晏皇帝陛下,我苏合愿赌服输。不论输赢生死,都与人无忧。”
哈萨尔抿着唇,淡淡一笑,“苏合可听明白了?”
这句话他像是对苏合说的,其实也是对哈萨尔和北狄使臣说的。大抵意思便是,刀剑无眼,若苏合要坚持参与比试,那生死由命,伤了也是他自己的事情,千万不要为此引起两国不睦。
他说得委婉,可众人却听明白了。
赵绵泽唇角紧绷着,朝他温和一笑,“如今你我两国已缔结盟约,这竞技选驸马之试,原就是娱乐为主……这刀剑无眼,世子还是先考虑一下好。”
苏合回头看来,“皇帝陛下还有何指教?”
“苏合世子!”赵绵泽突地叫住他。
上刀梯,一次不被割伤不难,难的是永远平心静气,走到顶端,拿下绣球再走回来。苏合静了静,看了一眼正在包扎伤口的格日乐图,冷冷一哼,赤脚走向刀梯。
大抵从晏二鬼的身上受到了一些启发,这人比先前两个走得都好,一直上到刀梯的第十五级。但最终还是没有坚持住,从刀梯上滚落下来,割破了手掌。
他与苏合互看一眼,运功提气,沉沉“哈”了一声,光着上身走向刀梯,一身纠结成团的肌肉在阳光下闪着黝黑夺目的光芒。
格日乐图是倒数第二个。
还没有“上刀山”的人,只剩北狄世子苏合,还有一个金吾卫上将军那日松的儿子格日乐图。若是他俩不能顺利上刀山拿下绣球,那第二轮的“下油锅”也就不必比了,晏二鬼可直接获胜。
接下来的比试,也就明朗了许多。
有了第一个人顺利通过,先前人人都觉得不可能办倒的事,终是有了转机。众人也是这时才发现,原来上刀山并非不可完成。
幸而他总算不负所望,过了第一关。
虽然她明知晏二鬼功夫了得,身手敏捷,可她其实并没有十足的信心,而且,除了把个中的物理诀窍告诉赵樽之外,其他的事儿她都做不了,至于鬼哥能不能掌握和领悟,她更是帮不上分毫。
吁!夏初七缩成一团的心脏,总算平稳下来。
“末将献丑了。”
在众人的吼叫中,竞技者最容易马失前蹄,分了心神出错。晏二鬼闭了闭眼,再提一口气,只当未有听见,一直走到刀梯的最上一层,将上面悬挂的一个绣球摘下,一个好看的后空翻,脚尖稳稳落在刀锋上,一步一步再慢慢走下来,一个大鹏展翅稳稳落于地面,将绣球紧紧抓在手中,朝座中拱手一拜。
赵梓月一声“加油”出口,场上有人跟着赞扬起来。因为先前的两人一个只走了两步,一个走了五步,便纷纷落下刀梯,让观者没有找到兴奋点,如今他这般稳健地“上刀梯”,人群终于激动起来,吼声赞声不绝于耳。
“我大晏儿郎,果然英武不凡。”
“晏将军好样的!”
“好!”
“加油!”
无数人都在看,看他能忍到几时,看他何时会从刀梯上摔下来。开始那几步,他似乎也有一些紧张,走得极慢,身子也较为僵硬,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刀锋。可几步之后,他便像是掌握了个中诀窍,身子放松,姿态矫健,步子也迈得越发平稳,提气运力,踩在刀梯上,如走普通的木梯。
一阵风吹了过来,刮得刀梯上的五彩小旗呼啦啦作响,钢刀在烈阳的灼烤下,似是更加锋利,闪着一道道刺目的金光。
他深深看她一眼,突地赤手攀上刀梯,紧绷的身子略微放松,赤脚不紧不慢地往上踩,手脚并用,他一步一步往刀梯上爬行,而场上的人亦是屏紧了呼吸,眼皮都不敢眨动一下。
“多谢公主殿下。”
说罢,她垂下头去。可她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听上去像是在担心场上所有竞技的人,可晏二鬼却知道,她只是在叫他。
“你……”一个“你”字说完,赵梓月润了润干涩的嘴唇,又补充成了“你们都小心点。”
她在喊他?是她在喊他?看着席上赵梓月尖削的小脸儿,他心潮起伏,热血翻腾,像是瞬间被人注入了一股子勇气,目光微微一热,竟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晏二鬼心里一跳,侧目看了过去。
场上突然传来赵梓月的喊声。
“喂!”
晏二鬼严肃着脸,朝另外几人拱手示意一下,便慢慢走向了刀梯。在他之前,已有两个人从梯下落下,没有一人通过。但迎着那寒光闪闪的钢刀,他脚步却没有半分迟疑,一看便知是势在必得。
司礼官念到晏二鬼的名字时,夏初七掌心微微捏紧,抿紧嘴唇,眼风不由自主地扫向赵梓月。很明显,她比夏初七紧张了许多。一张小脸儿上血色尽失,苍白得犹如纸片儿,下嘴皮被牙齿咬得一片青白。
“下一个,三千营兵马指使司晏二鬼。”
上刀山这活儿,诀窍是有的。但若非身轻如燕的非正常人类和长年累月练习的人,只要上去,都一定会有受伤的危险和可能。不过,像晏二鬼这样有真功夫在身的人,脚底和手掌上一定会有老茧,只要他上了刀梯之后心神平稳,步子“稳、准、狠”,垂直用力,不要在刀刃上来回滑动,应当就会没事儿。
“对,他皮厚。”
这一句神补刀!夏初七哑然失笑。
“因为她皮厚,割不破么?”赵梓月接过话去。
她绝口不提晏二鬼会如何,可在她不慌不乱的解释下,赵梓月乌黑的瞳孔却骤然一紧,像一只慌乱的小兔子似的红着眼睛看她,却说不出话来。夏初七看她如此,突地又有些不忍心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四周望了一眼,才凑到她的耳边道:“相信鬼哥会没事的,他可以的。”
“拼硬气功,拼真功夫,拼人品素质。像谢绍钧这种皮嫩肉滑的少年公子,自然是爬不上去的。”
夏初七看出她眸底的期待,摇了摇头。
赵梓月松开的下唇上,还有咬过的齿痕。她偷偷瞄一眼首席上的赵绵泽,小心翼翼走过来,蹲在她的身边儿,手按在她膝盖上,压着嗓儿道,“这个上刀山,可有诀窍?”
“怎么了?”她明知故问。
夏初七睁开眼,侧头望过去,便撞入了赵梓月一双紧张到近乎绝望的目光。与她平常总带着的懵懂茫然和天真不同,那是一种她在赵梓月眼中从来没有见过的担忧和恐惧。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小若蚊虫的声音。
“楚七……”
可看着太医上场为他包扎时,夏初七还是闭了闭眼,没敢去看。或者说,她没敢让肚子里的小十九去看。
因他紧张得没爬几级,因此伤不算重。
场上嘘声四起,谢长晋长长叹息。
他手脚放得很轻,可还是抑止不住心里的恐慌,不过只往上爬到第二刀,便已坚持不住,手掌受伤离开刀梯,往地下跳时,脚板心亦是被刀刃割破,痛得一屁股跌坐在校场上,汩汩而出的鲜血,看上去格外瘆人。
“嘶!啊!”
逼到这份儿上,他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搓了搓双手,谢绍钧咽一口唾沫,提气敛神,手攀刀梯,赤足也踩了上去。
谢绍钧赤足裸掌,走到刀梯下方,场上登时响起一道念佛号的声音,边席上围观的众人亦是抽气阵阵,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阿弥陀佛!”
第一个上的人是大晏兵部尚书谢长晋的幺子谢绍钧,这小伙子约摸只有十七八岁,瘦高的个儿,幼时习武,随父从军,也算是出自将门之家,颇有几分英气。谢长晋是赵绵泽的心腹,谢家在朝中的势头如日中天,若再娶得公主,自然是一件光耀门楣的好事儿。所以,即便谢绍钧先前有些胆怯,想随那五个人一道退场,可为了家族荣誉,被父亲丢了几个弯刀眼之后,还是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上刀山”的竞技顺序,是由抽签决定的。
校场上,风大,太阳也大。猎猎的旌旗迎风鼓动着一股凛冽的美,炙烈的阳光火一样的舔舐着大地,“刀梯”上面的每一柄钢刀,都发出刺目嗜血的光芒,一个个全副戎装的禁卫军持着刀戟,三五步一个,把校场围得水泄不通,极是庄严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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