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枫对于耶鲁学院的了解倒是让容闳有了些诧异,随即便道:“我在耶鲁学院获取了法学学士与金融学学士双料学位,不知道王司令能否看中。”
“嗯?”这次轮到王枫诧异了,金融学?
王枫把本子递了过去,问道:“你先看看,里面的内容你能明白多少。”
容闳接过一看,首先是个大标题:中央银行组织机构与职能,然后是一二三四五各项细则,有的很清楚,有的则很模湖,不禁拿自己在美国学到的金融知识与之相互印证起来。
好一会儿,容闳才放下本子,沉吟道:“您提出的中央银行概念与欧美各国的中央银行有着很大区别,欧洲中央银行在本质上仍是私有商业银行,只承担了一部分的您提出的中央银行职能。
我以英格兰银行为例,英格兰银行并不具有货币的唯一发行权,也不承担商业银行间债权债务关系的划拨冲销、票据交换的最后清偿等业务,更不可能接受商业银行的票据再贴现,或是充当商业银行的最后贷款人,它在发行货币的同时,自己还经营银行业务。
另外,美国的中央银行也极其不稳定,在历史上,曾有过美国第一银行与第二银行,议立之初便招来了强烈的反对声音。
第一银行的任务主要是帮助美国各州发行债券,逐步偿还**战争时期累积的债务。同时,它还保管财政部的存款及处理联邦政府的财务收支,反对者由此担心这样一个全国性银行比其他银行会具有更多竞争优势。形成垄断,并且该银行超出了美国宪法规定的联邦政府权限,会削弱各州政府的权力。
尽管时任美国财政部长汉密尔顿力排众议,于一七九一年在费城成立了美国第一银行,但国会只批准了二十年的经营期限。
当二十年期满后,因着欧洲人在第一银行中占股达七成,美国人担心第一银行会演变为欧洲金融家控制美国的工具。所以国会没有批准它继续存在,美国的第一个中央银行宣告终结。
之后的几年。由于英美战争的关系,美国州银行陷入了混乱,为了恢复银行秩序和处理战争债务,美国成立了第二银行。可是它与州银行依然存在着商业竞争关系,招致到了广范反对,二十年后,不可避免的重蹈了第一银行的覆辙。
目前的美国没有中央银行,金融市场放任自流,无论是哪一家州银行,只要有黄金储备,都可以发行美元,在这一点上。类似于英国的银行系统。
而您的中央银行,与欧美的区别在于收归货币发行权为自己独家所有,不参与市场经营。只承担对商业银行的权力与义务,这更象一个政府机构,是规则的制定者、管理者与监督者。”
从容闳的口中,王枫了解到了美国的银行体系实际上就相当于中国的钱庄体系,无非是资本金更大,服务更加完善。体系更加健全,关键点正是私人铸币权的存在。只要私人拥有发行货币的权力,就必然参与市场运营,不可能形成真正意义上的中央银行,既便是英国也只是稍好一点。
看来自己走在了时代前列啊,在王枫的脑海中,欧美银行体系的高大上形象轰然坍塌,顿时信心十足,要知道,完善的银行体系相较不完善的银行体系,优点显而易见,这就相当于一方是正规军,有着源源不断的后勤保障,另一方是游击队,就那么几颗子弹,打完没了,在未来的金融战争中,有中央银行背书的中资银行具有先天优势!
王枫点了点头,问道:“依你之见,我这种中央银行与欧美的中央银行孰优孰劣?”
“这....”容闳不敢怠慢,认真想了想,才道:“孰优孰劣不能一概而论,应该是国情的不同决定了各自的中央银行体系,美国是个高度自由的社会,讲究自由竞争,政府不干涉市场,而联邦政府权力有限,行政权力由各州政府分担,并且州政府对联邦政府始终怀有一份警惕,担心被夺去权力。
我打个比方吧,套用在中国,美国的情况相当于春秋时期,州政府可以看作诸候,联邦政府则是周天子,现在周天子想设立中央银行掌握财政权力,禁止诸候再发行货币,您说诸候愿意吗?因此美国要想建立中央银行的道路极其漫长,除非联邦政府的权力得到了加强,但至少目前我看不到希望。
至于英格兰银行,它成立之初的目地就是为英国政府服务,况且英国不是美国的联邦制,它是个集权国家,所以它的中央银行虽然不如您制定的体系完善,却比美国强的太多。
而我们中国在几千年的漫长历史中,货币政策的目地只有一个,既为皇帝敛财服务,既没有法规,也缺少制约,完全是随心而行,只要皇帝钱不够用了,就会变着法子发行纸币从民间套取钱财,因此从另一个角度来理解,中国的货币政策与银行体系是一张白纸,或者可以说成是陈规陋习处处皆是。
在这种情况下,您想建立银行体系,把金融业纳入规范化的管理当中,师事欧美的松散制度并不可行,除了下猛药别无他法,您的中央银行就是一剂猛药,从源头上把好关,以规章条例明确义务权力,让市场各主体都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什么不能做,只要中央银行不滥权,我相信中国的银行体系在五到十年之内可以获得长足发展,这理该是最适合的一种道路。”
“好!”王枫大笑道:“你再说说,我们中国的经济是全盘照搬欧美的自由市场经济,还是进行有限度的调控较为妥当?我先解释下,我所谓的调控,并不是政府使用行政手段,而是根据经济数据由中央银行调整货币政策,抑或是由政府制定行业性的加减税等措拖来刺激或者抑制某一行业的发展。”
容闳看向了中央银行货币政策那一栏,沉吟道:“我在美国呆了几年,美国经济乱象是知道一些,往往一个项目赚钱,就会有大把的资金冲入,足以在短时间内把利润释的很稀,既透支了未来的发展潜力,又因为重复建设,资源不能有效的得到利用,造成了极大的浪费,当短暂的繁华过去,只会留下一地空置的设备厂房。
更加严重的,还在于投资者不清楚市场环境发生了变化,仍前赴后继往里冲,结果只能是大把投资打了水漂,落到血本无归,家破人亡的下场,甚至会由于盲目放货,进而引发银行破产,很多家庭的血汗倾刻间化为乌有,影响到了银行信誉。
当然,大浪淘沙式的发展固然能淘出金砾,也许在残酷的竞争中会出现几个行业巨大,可是付出的代价太大,也太惨烈!
再回过头来,虽然大清在政治上的压制极为残酷,但在经济上其实与美国很相似,都是粗放式的发展,如今您放开束缚,倡导民主,民间投资的热情必然高涨,而作为个人,一般没法从宏观层面上获得足够信息,当盲目投资的现象发生时,必然会带来严重损失,所以说,由政府出面引导,适当的调控是必须的,这是相对温和,也是符合中国国情的方法。”
正说着,容闳突然问道:“王司令,请问这中央银行可是出自于您手?”
王枫无所谓道:“闲着没事胡乱琢磨,再根据国外的情况,整出了些方案,你看可有问题?”
容闳当即深深一躬,由衷道:“王司令高瞻远瞩,令人佩服,至于问题,要运作起来才知道,可以在实践中逐步调整。”
王枫对这个容闳是越看越满意,对答如流,思想不僵化,这里指的思想僵化,并不是落后保守,而是不迷信西方,因为容闳从小到大接受的是西方教育,以西方的角度对比大清的蒙昧落后,寻常人很容易生出全盘否定的心思,而容闳能客观看待问题,这是相当难能可贵的。
难道真是佛祖对自己净化佛门的回报,知道自己缺人所以送来了个美国高材生?
“呵呵~~”王枫笑呵呵的摆了摆手:“你先坐下来,你愿意为国效力,我很欢迎,可是你的工作与国籍怎么办?在我们的政府中,外国人只能担任顾问,希望你可以理解。”
“这....”容闳揉了揉脑袋:“我可以写封信给广州领事馆,辞去文书一职,但国籍,恐怕要总司令帮忙才能重新入籍中国。”
清朝没有建立现代国家制度,所以清朝人只有户籍,还远谈不上国籍,民盟军尚未建国,国籍更是无从谈起,目前洋人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江浙两省任意踏足,逍遥自在,根本没有出入境管理制度,甚至王枫连自己的地盘上究竟有多少洋人都不清楚,这在建国之前,暂时无法可想。
王枫眯着眼晴想了一阵子,便道:“只能先委屈你了,未来三到五年内,等我们建了国,我会向美方交涉你的国籍问题,现在,我正式任命你为中国中央银行筹备行长,负责筹建我们的中央银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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