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如血此时被一人举在半空中,月光之下,显得异常的诡异,就在不远处,狼娃子已经是张弓搭箭,箭矢对准了那身影。
狼娃子的长弓本来是卸了弓弦,用长布包着,但是楚欢进到院子之后,狼娃子为了应付虽然出现的变故,已经将弓弦重新装好,他对弓箭了如指掌,拆卸自然是娴熟无比,他箭法虽然比不得箭神轩辕绍,但是却不下于轩辕胜才,此时箭矢对着那身影,距离并不远,一旦松脱弓弦,那身影想要闪避,实在是难上加难。
虽是如此,但仇如血被那人抓在手中,狼娃子却不敢轻举妄动。
楚欢窜出院子,看到那身影,脸上神情大变,失声道:“雷儿,住手!”
此言一出,白瞎子等人都是一怔,不知道楚欢所喊的“雷儿”究竟是指谁。
倒是那身影听到声音,本来盛怒的脸庞看向楚欢这边,本来满是怒容的脸上,竟是瞬间便显出喜悦之sè,叫道:“楚叔,楚叔!”
这人却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看上去十分的稚嫩,皮肤黝黑,身材微显瘦弱,可是却显得十分解释,眼睛极大,眉毛极浓,浓眉大眼,穿着普通的灰布粗衣,乍一看去,倒像是普通的山野小子,他双手举着仇如血,举重若轻,一位刀法了得的刀客,在他的手中就如同一根木桩。
楚欢心下此时不但吃惊,而且瞬间便已经恍然大悟,心中的疑团,此时终于完全解开。
他吃惊,只因为眼前出现的此人,竟是小疯子秦雷,秦雷一直跟着自己的结义义兄裴绩,秦雷的父亲,更是与裴绩为师兄弟,英年早逝,秦雷在京中府邸备受欺凌,裴绩这才将秦雷带在身边,待若己出。
一年多年,裴绩便已经带着秦雷从洛安京城离开,来到了西北,此后一直杳无音讯,楚欢也曾几次打听过,却始终得不到一丝消息,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在今rì会见到秦雷,秦雷既然出现,那么不出意外,裴绩自然也就在附近。
吴峰前往县衙救治素娘,那时候楚欢就一直怀疑吴峰背后有高人,顺藤摸瓜今rì找到了这里,闫平士几次提醒有楚欢的故人相助,楚欢脑中并非没有想到过裴绩,但却觉得那可能xìng实在太低,他没有想到过裴绩会与神医闫平士有什么纠葛,而且裴绩当初虽然说会带着秦雷前来西北,但此后在西北并无裴绩二人的消息,楚欢甚至觉得这爷俩可能另有缘故,最终并没有来到西北。
但是秦雷一出现,楚欢心中的疑惑便完全解开,他此时终于明白,闫平士派出吴峰前去救助素娘,真正的原因,是裴绩的存在,毫无疑问,是裴绩说动了闫平士,这才有吴峰行医这段事儿。
他此时尚不知晓裴绩和闫平士是如何结识,但是眼前秦雷的景象,却还是让楚欢有些心经,他知道秦雷虽然看上去已经十五六岁,但是智商偏低,不通人情世故,做事完全是凭自己的直觉和喜好,双方既然动手,那么定然是出了误会,在秦雷的眼中,别人待他不好,那就是敌人,而敌人从来是不必手下留情,当初在京城的时候,楚欢刺杀驸马那一夜,秦雷就尾随而去,更是在半途中将追拿楚欢的官兵撒成了两段,秦雷天生神力,世所罕见,对他来说,现在要将仇如血撕成两段,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楚欢不知道他们到底起了误会,他只担心秦雷一时发狂,真的将仇如血撕成两段,他心下其实也是大感奇怪,他知道秦雷的神力世间很少有人能够与之匹敌,那不是修炼或者服用什么药物得来的力量,而是与生俱来,这是上天赐予他的神通,可是他也知道,秦雷的神力虽强,可是并不会武功,属于破坏xìng的人物,仇如血是一名江湖上有名的刀客,不但刀法了得,而且身手敏捷,楚欢现在倒是有些想不通,秦雷是如何接近到仇如血身边,甚至将他抓了起来,仇如血刀法了得,想要靠近他身边就已经是一件极难的事情,想要将他悬空举起来,那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雷儿,你先放下他。”楚欢心下还真是有些突突,“你怎么在这里?”
秦雷举着仇如血往这边走来两步,与楚欢久别重逢,显然让秦雷十分兴奋,“楚叔,雷儿和绩父出去找东西,现在才回家,你有没有给雷儿带好吃的?”
楚欢一愣,但是一瞬间就明白,秦雷口中的“绩父”,自然是裴绩,心下欢喜,问道:“雷儿,你绩父现在在哪里?”
秦雷回头望了一眼,道:“绩父就在后面,他走得慢,雷儿肚子饿了,要吃东西,回家吃东西……楚叔,你肚子饿不饿,我们一起去吃东西……!”
楚欢道:“那你先将他放下来,咱们等你绩父回来,再吃好东西,你说好不好?”
秦雷本来脸上是兴奋之sè,听得楚欢这样说,神情便有些恼怒,立刻道:“他们是坏人,雷儿要吃东西,他们不让雷儿回家,雷儿讨厌坏人,我要撕了他……!”
白瞎子和狼娃子想不到楚欢竟然会认识这样的古怪的孩子,白瞎子脸上依然是惊骇之sè,低声道:“大人,这……这家伙很厉害,他……!”他眼中满是惧怕之sè,在闫平山面对数十名刺客,白瞎子也没有一丝惧sè,可是此时面对一个十五六岁身材瘦弱的孩子,白瞎子眼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恐惧。
“雷儿,不许胡闹。”楚欢沉下脸来,问道:“雷儿,你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秦雷道:“楚叔当然是好人。”
“他们是楚叔的朋友,楚叔既然是好人,那么他们自然也不是坏人。”楚欢道:“你们之间只是产生了误会,大家都是好人,也都是自己人,听楚叔的话,放下他,否则楚叔可要生气了。”
秦雷有些为难道:“楚叔,雷儿……雷儿不想让你生气,可是他们刚才拦着雷儿回家,还要打雷儿,他们……他们不像是好人……!”
楚欢瞥了白瞎子一眼,白瞎子忙解释道:“这家伙刚才要往里面闯,我们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就拦住他,害怕他去打扰大人……大人,我绝对没有打他,只是伸手按他肩膀,不让他进去,他……他就抓起我,将我扔进到院子里……这家伙……这家伙的气力好大……!”
楚欢这才向秦雷道:“雷儿,楚叔向你保证,他们都是好人,楚叔不会骗你,你们是有误会,他们绝对不会伤害你!”
秦雷眨了眨眼睛,终于道:“他们就算是好人,可是做错了事情,绩父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果好人做错了事情,能够悔改,还是好人,楚叔,他们如果是好人,可是做错了事情,要向我道歉,才是好人……!”
楚欢知道秦雷是个认死理的孩子,特别是跟随裴绩快两年,这两年之中,楚欢相信裴绩一定会教授秦雷许多的东西,而秦雷对裴绩所教的东西,必然是当做金科玉律,他既然说要让仇如血和白瞎子道歉,恐怕是连自己也劝说不了。
楚欢叹了口气,看向白瞎子,此时要保住仇如血的xìng命才是最重要的,白瞎子也知道这一点,虽然心中十分不情愿,但也知道无可奈何,上前拱手道:“小兄弟,我们是楚大人的部下,不是坏人,先前是我们多有得罪,大家是自己人,你就不要放在心上。”
仇如血被秦雷举着,脸sè铁青,闭着嘴唇,却是不发一言。
秦雷点头看着白瞎子,道:“楚叔,他是好人,我不怪他了……!”抬头看了看被自己举起的仇如血,奇道:“他为什么不说对不起?他不是好人吗?”
楚欢心中此时也是无奈,他知道仇如血是江湖上有名的刀客,把面子看的比天还高,自己虽然是封疆大吏,平rì里对仇如血也是给上几分面子,可是今rì堂堂的江湖刀客,却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举在手中,生死无法自己cāo控,这让仇如血如何能接受,这本就是奇耻大辱,若是再让仇如血向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孩子道歉,楚欢只觉得仇如血是万万做不到的。
果然,仇如血闭着眼睛,脸sè铁青,双唇紧闭,一言不发,显然是打定了主意,死也不能向一个小怪物道歉。
楚欢只觉得这实在有些为难,秦雷太过单纯,认死理,不是言语便可以说通,而仇如血也是一个骨气十足的汉子,宁死不屈,可是仇如血是自己的部下,与秦雷产生矛盾,正是因为要保护自己所致,本来见到秦雷,是一件让楚欢十分欢喜的事情,可是这孩子xìng情古怪,却偏偏又力大无穷,仇如血的xìng命控制在他手中,这让楚欢只感觉头疼。
便在此时,已经听到不远处传来声音道:“雷儿,你楚叔在你面前,难道你要有失人伦之礼?还不上去拜见你楚叔!”
话声之中,一人从道路上缓缓走过来,左脚迈出之后,右脚便会在地上拖上去,行走的速度不快,背上背着一只竹筐,右手杵着根木棍子,月光之下,行姿虽然不好看,但是气质却淡定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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